面试时我口吃被群嘲，林薇弹着烟灰嗤笑：“结巴也配做设计师？
” 我攥紧母亲遗物设计稿，发誓要让她刮目相看。 深夜加班遇高冷霸总顾承渊，
他捏着我下巴：“结巴？声音倒挺软。” 艺术展上温柔男神沈聿白惊艳全场，
却当众向我伸手：“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 林薇突然把我锁进着火资料室：“你这种蝼蚁，只配当垫脚石！
” 浓烟中顾承渊踹开铁门将我打横抱起：“结巴，抱紧。” 国际设计大赛我斩获金奖，
闪光灯下顾承渊单膝跪地：“结巴小姐，你缺个专属甲方。
” 林薇冷笑着甩出亲子鉴定：“哥，你跪的可是我亲妹妹。” 遗物设计稿突然震动，
浮现一行小字：“女儿，去找你真正的父亲——”雨水鞭子似的抽打着城市巨大的玻璃幕墙，
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碎成一滩滩廉价的彩色油污。
我缩在“寰宇设计中心”冰冷的大理石台阶角落，
手指死死抠着怀里那个磨损严重的牛皮纸文件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冻僵的鸡爪。
文件夹里，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东西。不是钱，不是珠宝，是几十张泛黄的建筑手稿。
线条狂放又精准，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生命力。这是我全部的底气，
也是悬在我头顶的、名为“不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下一个，林晚！
”前台小姐的声音甜腻得如同掺了工业糖精，眼神却像淬了冰，
毫无温度地扫过我的廉价西装外套。我深吸一口气，
试图把肺里那股带着铁锈味的寒气压下去，挺直背脊走进去。会议室像个巨大的水晶棺材，
冷白灯光倾泻而下，照得长桌对面那几张妆容精致的脸毫无血色。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咖啡因和一种无形的、名为“审视”的压力。“林晚？
”主位上那个女人开口了。她叫林薇，寰宇设计部总监，也是今天的主面试官。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套裙，像冰冷的盔甲。她没看我，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猩红的火点在冷光里明明灭灭。她慢条斯理地翻着我的简历，薄唇吐出的话比窗外的雨还冷，
“简历……平平无奇。说说，凭什么觉得能进寰宇？”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
撞得我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阻塞感又涌了上来。我张开嘴，脑子里飞速组织好的句子在舌尖打转，
却像被粘稠的沥青糊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我……”声音像破旧风箱挤出的嘶鸣，
干涩、断续。汗水瞬间从额角渗出，冰冷地滑下鬓角。嗤——一声毫不掩饰的轻笑，
短促而尖锐，像针扎破气球。是林薇。她终于抬眼，
那双漂亮的凤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和一丝厌烦。她优雅地弹了弹烟灰，
细白的灰烬飘落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像是一种无声的玷污。“呵，”她红唇微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割裂了会议室里本就稀薄的空气，“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我的窘迫，“一个结巴，也配做设计师？
”“配”字被她咬得格外重，带着淬毒的轻蔑。嗡的一声，血液猛地冲上头顶，
耳膜里全是自己疯狂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噪音。脸颊火烧火燎，屈辱感像滚烫的岩浆，
瞬间烧穿了我所有的伪装和侥幸。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声崩溃的呜咽。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的文件夹里，坚硬的纸角硌得生疼，
这份疼痛奇迹般地让我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清明。母亲稿纸上那些飞扬的线条，
那些穿透纸背的梦想和不甘，在眼前灼灼燃烧。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愤怒，
压过了恐惧和羞耻。我不配？那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不配！我猛地抬起头，
迎上林薇那双写满嘲弄的眼睛。胸腔剧烈起伏，但我强迫自己不再试图说话。
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瞪了回去。眼神里的火焰，大概足够烧掉她精心描绘的假睫毛。
林薇似乎被我这无声的反抗激了一下，细长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随即又化作了更深的轻蔑。她不再看我，转向其他面试官，
语气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淡：“下一个吧，别浪费时间。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出了那间“水晶棺材”。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像一张巨大的、嘲讽的脸。我冲到洗手间，
冰冷的自来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
嘴唇被自己咬破了皮，头发凌乱地贴在湿漉漉的额头上，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房东王阿姨，一个嗓门大但刀子嘴豆腐心的中年妇女。“小林啊！
”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房租！这个月的房租！拖了快一礼拜了！
再不交，下个月你收拾收拾给我走人！我这小庙供不起你这尊佛！”“王、王阿姨，
”我试图解释，声音依旧干涩，“我、我在找工作，找到就……”“找到找到！
你找了大半年了！天天抱着你妈那堆破纸能当饭吃？”王阿姨毫不留情地打断我，“我不管！
月底！就月底！见不到钱，你就带着你那些‘宝贝’睡大街去！”电话啪地挂断了，
只剩下一串忙音。听筒里冰冷的忙音像是某种宣判，沉甸甸地砸在心口。
我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母亲遗稿的牛皮纸边角硌着我的肋骨，
提醒着我它的存在。口袋里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连一顿像样的晚餐都买不起。
寰宇是我最后的希望，现在，这扇门也被林薇冰冷的话语“砰”地一声关死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窒息感扼住了喉咙。难道真的……只能放弃了吗？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粗糙的边缘，指尖触碰到里面纸张特有的、带着岁月痕迹的触感。
母亲的稿纸，是她短暂生命里唯一留下的、滚烫的梦想。那些流畅的线条，
那些天马行空的构想，仿佛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和专注的呼吸。“晚晚，你看，”记忆里，
母亲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指着画稿上一条飞扬的曲线，“线条是会呼吸的，
建筑是有生命的。别怕别人说什么，你的眼睛和手，会替你说话。
”她的眼睛会替我说话……一股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火苗，在我冰冷一片的心底重新燃了起来。
放弃？不。林薇的轻蔑，房东的催逼，现实的冰冷……这些东西，
都不配让我放弃母亲最后的遗赠！我要让那些嘲笑我口吃的人，亲眼看看我的设计！
我要让他们知道，有些声音，不需要通过喉咙发出！我猛地站起身，
对着镜子里那个狼狈却眼神凶狠的自己，无声地、一字一顿地说：“走、着、瞧。
”走出寰宇那栋冰冷光鲜的大楼，我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
深秋的冷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我单薄外套的每一个缝隙。我缩着脖子，
沿着湿漉漉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想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王阿姨”三个字。我盯着那名字看了几秒，直到它倔强地响到自动挂断。
不用接也知道内容。房租，又是房租。现实像一块巨大的、湿透的抹布，兜头盖脸地砸下来，
沉重又窒息。鬼使神差地，我拐进了路边一家不起眼的便利店。
暖黄的灯光和方便面、关东煮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廉价却实在的烟火气。
我需要一点热乎的东西，哪怕只是骗骗自己。货架前，我犹豫着拿起一包最便宜的袋装泡面。
旁边冰柜里，冷藏的牛奶包装上印着笑容甜美的代言人，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的窘迫。
“就它了，三块五。”一个有点沙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下意识转头。
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头发花白，
脸上刻着风吹日晒的深刻痕迹。他正从冰柜里拿出一小盒最普通的酸奶，动作很利索。
收银台后站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阿姨，头发烫着小卷，系着围裙，
脸上带着点不耐烦：“老陈，说了多少次了，别老吃凉的，你那胃还要不要了？
”被称作老陈的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把酸奶放到柜台上：“馋了嘛，
就这一口。快结账，工地上还有活儿呢。”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工地上？
这么晚了还去？”老板娘一边扫码，一边皱眉。“嗨，赶个急活儿，甲方催得紧。
”老陈摆摆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诺，正好。”他拿起酸奶，
转身时似乎无意间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很短暂，没有探究，没有同情，
就是一种很寻常的打量，带着点劳动人民特有的那种质朴的锐利。然后他拉紧夹克领子，
推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雨幕里。老板娘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些：“姑娘，要什么？
”“这、这个。”我把手里的泡面递过去，声音依旧有点紧。老板娘麻利地扫码：“五块。
”我掏出几张同样皱巴巴的零钱，数了数，正好五块。攥着那包毫无热气的泡面走出便利店，
冷风夹着雨丝打在脸上。老陈那句“工地上还有活儿呢”和他消失在雨里的背影，
莫名地在我脑子里盘旋。工地……急活儿……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
像黑暗里擦亮的一星火花，倏地冒了出来。
我几乎是跑着回到那个狭小、潮湿、被各种杂物和我的设计图纸塞得满满当当的出租屋的。
泡面被我随手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扑到那张兼做书桌的旧折叠桌前，
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急切地翻出母亲的遗稿。灯光昏黄，纸张泛黄发脆，
上面那些曾被林薇嗤之以鼻的线条，此刻在眼前却仿佛活了过来。母亲对空间结构的理解，
那种不拘一格的大胆和隐藏在狂放线条下的惊人精准，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思绪。
“线条是会呼吸的，建筑是有生命的……”母亲温柔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低语。我抓起铅笔，
抽出一张新的草图纸，手指因为某种强烈的冲动而颤抖。
脑子里那个模糊的想法正在飞速成型——一个全新的、打败性的结构支撑方案！
灵感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游走、勾勒、修改。
粗糙的草图迅速铺满了纸面，
一个大胆的、以核心钢骨结构替代传统密集支撑柱的方案逐渐清晰！它更节省空间，
更节省材料，视觉效果更震撼！最关键的是，它理论上可行！
窗外的天色由深沉的墨蓝渐渐透出一点灰白。桌面上堆满了揉皱的废稿，
铅笔屑散落得到处都是。我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但心脏却因为兴奋而狂跳不止。
草图纸上，一个清晰、大胆、充满力量感的结构图终于完成。它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线条遒劲，充满了打败性的美感。我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新鲜出炉的草图，
和母亲那些泛黄的遗稿中最具结构参考价值的一张放在一起，用手机拍下了清晰的照片。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个本地最大的兼职信息平台“零活帮”。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很久。冒充“资深结构工程师”？这简直是疯了。被发现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可老陈在雨夜里匆匆赶去工地的背影，王阿姨催租的咆哮，
还有林薇弹落烟灰时那句冰冷的“结巴也配做设计师”……这些画面交替闪过。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猛地窜了上来。配不配，试试才知道！我用力按下了“发布”按钮。
标题写得极其简单粗暴：急！资深结构师在线救火，专解疑难杂症！
内容更是言简意赅：有图纸，能救命。详谈。发出去后，
我看着那小小的“已发布”提示，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来，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自毁的亢奋。我把手机扔到一边，一头栽倒在狭窄的单人床上，
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这个疯狂的世界和那个疯狂的自己。睡意和疲惫像沉重的黑潮，
瞬间将我淹没。不知道睡了多久，尖锐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
把我从混乱的梦境中强行拖拽出来。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失重般狂跳。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雨不知何时停了，灰白的光线透过脏兮兮的窗帘缝隙挤进来，
落在桌面上那些散乱的图纸上。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室内亮得刺眼，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正在疯狂跳动。来了！真的有人找上门了？！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咙，几乎无法呼吸。
在脑子里疯狂上演——被拆穿、被嘲笑、被告上法庭、彻底身败名裂……我甚至想直接挂断，
或者关机。但手机固执地响着，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催促。
我颤抖着手，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机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按下接听键，
把手机举到耳边，却紧张得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低沉，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零活帮’上的‘资深结构师’？”“……”我喉咙发紧，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或者根本没指望我回答，
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下去：“西郊，环宇世纪城三期工地，
B栋核心支撑结构出问题，原方案无法承载。现场停工，甲方暴怒。”他顿了顿，
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图纸看了。有点意思。
半小时内能到工地的话，报酬你开。”报酬你开！这四个字像带着魔力，
瞬间击碎了我大部分的恐惧。巨大的诱惑和同样巨大的风险在我脑子里激烈交战。
我的手指死死抠着床沿，指甲几乎要陷进木头里。去？还是不去？去，可能被当场拆穿，
颜面扫地，甚至惹上官司。 不去？
房租的催命符、林薇的嘲笑、母亲稿纸在黑暗中蒙尘……还有那微乎其微，
但确实存在的一线可能——证明自己！“我……”我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声音嘶哑得厉害，
但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地址。”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似乎有点意外我真的答应了。随即，那个平稳的声音报出一个详细的地址。
“到了联系这个号码。”说完，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我握着发烫的手机，
掌心全是冷汗。心脏还在狂跳，但恐惧的潮水似乎退去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亢奋。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冲到那张堆满图纸的桌前，
一把抓起那张刚刚画好的、承载着我全部孤注一掷的草图，还有母亲的遗稿。“妈，
”我对着空气，声音依旧干涩，却异常清晰，“我、我去试试。”环宇世纪城三期工地，
像一个巨大的钢铁怪兽，盘踞在城市西郊尚未完全开发的边缘地带。
塔吊巨大的钢铁臂膀刺向灰蒙蒙的天空，未完工的摩天楼骨架裸露着混凝土和钢筋，
在初冬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冰冷和荒凉。出租车只能停在工地外围的临时道路边。我付了车费，
攥紧装着图纸的文件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不堪的地面往里走。
空气里弥漫着水泥灰、铁锈和泥土混合的刺鼻气味。巨大的打桩机轰鸣着，
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穿着各色工装、戴着安全帽的工人行色匆匆，
没人多看我这格格不入的闯入者一眼。按照电话里的指示，我找到了B栋的入口。
巨大的基坑像一个张开的巨口，深不见底。安全通道狭窄陡峭，覆盖着湿滑的泥浆。
我扶着一旁冰冷的脚手架钢管，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心跳随着高度的下降而不断加速。
基坑底部，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十几个穿着西装或工装、戴着安全帽的人围在一个巨大的混凝土核心筒结构旁，
激烈地争论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焦虑和火药味。“不行！绝对不行！
这种临时加固根本就是糊弄鬼！出了问题谁负责？你吗？！
”一个穿着昂贵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唾沫横飞，脸涨得通红，
指着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工程师工装的老人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的安全帽上。
那是甲方代表张总，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而颤抖着。被他吼的老工程师，
正是我昨晚在便利店见过的老陈！他此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图纸，试图解释：“张总，不是临时加固，是计算过承载力的，
我们只是需要时间优化……”“时间？钱呢？！停工一天损失多少钱你知道吗？！
”张总根本不听，粗暴地打断他，手指几乎戳到老陈的胸口，“姓陈的，
我看你这高级工程师的名头也是混来的！早说了用王工那边的方案，你们偏要搞什么创新！
现在好了，创新出个豆腐渣！”老陈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嘴唇哆嗦着，想反驳，
却似乎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最终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张总，消消气，消消气。
”旁边一个穿着同样考究西装、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赶紧凑上来打圆场，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王工那边确实有成熟的方案，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嘛……”他瞟了一眼老陈，
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这人是王工，老陈的死对头。
周围的工长、监理等人噤若寒蝉，没人敢插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分开人群，径直向我走来。是他。电话里的那个男人。他很高，
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在灰头土脸的工地上显得格格不入的矜贵。
里面是熨帖的黑色衬衫，领口一丝不苟，没有打领带。寒风吹动他额前几缕墨黑的碎发，
露出一双眼睛——深邃，冰冷，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却又带着一种天然的、令人不敢逼视的压迫感。他无视了正在咆哮的张总和噤若寒蝉的众人，
径直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喧嚣瞬间低了下去，
连张总的咆哮都卡在了喉咙里。“图纸？”他开口，声音和电话里一样低沉平稳，没有询问，
没有寒暄，只有最直接的指令。目光落在我紧紧抱在胸前的文件夹上，
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牛皮纸。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张总疑惑地打量着我这身和工地格格不入的廉价西装和明显紧张的神色。
老陈疲惫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困惑和惊讶。王工则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
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轻蔑。压力像无形的巨石轰然压下，喉咙又开始发紧。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忽略那些刀子一样的视线，颤抖着手，缓缓打开了文件夹，
取出那张凝聚了我一夜心血的草图，递了过去。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接过那张沾着我手心汗渍的草图纸，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图纸在他手中展开。时间仿佛凝固了。张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王工抱着手臂，
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仿佛在等着看一个天大的笑话。老陈的目光则紧紧盯着图纸，
眉头越皱越深，似乎在努力辨认和理解。男人深邃的目光在图纸上快速扫过。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山般的沉静。但几秒钟后，
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
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老陈，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陈工，看看这个。”老陈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走上前，
接过图纸。他起初看得有些慢，眉头紧锁，但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拿着图纸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里面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随即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这……这……”老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灼热得像发现了稀世珍宝，“小姑娘！这……这是你想出来的？！
核心钢骨承重，替代冗余支撑柱？！妙！太妙了！空间利用率提升至少百分之二十！
材料节省百分之十五！关键……关键它完全符合力学原理！承载力完全没问题！
甚至……甚至更强！”老陈激动得语无伦次，拿着图纸的手用力挥舞着，
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感激。“不可能！”王工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来，
粗暴地一把抢过老陈手里的图纸，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声音尖利刺耳，“胡闹！简直是胡闹！
什么狗屁核心钢骨！这种异想天开的东西也敢拿来用？这承重点在哪？应力怎么分散？啊？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懂个屁的结构力学！陈工，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被甲方逼疯了吧？拿这种垃圾当救命稻草？！”他唾沫横飞，
手指用力戳着图纸上我画的钢骨结构节点，仿佛要用眼神把那图纸烧穿。
周围的工长和监理们面面相觑，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王工的激烈反应弄懵了。
张总狐疑地看着王工，又看看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老陈，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不信任。
压力再次如山呼海啸般涌来。王工的每一句质疑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
抽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解释那些计算依据，
想告诉他我图纸上每一个节点都参考了母亲遗稿里那些天才般的构想……“结巴就闭嘴！
”王工猛地打断我试图发出的嘶哑音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快意，他转向张总，
语气斩钉截铁，“张总！您可千万别被他们忽悠了！这种野路子的东西，出了事就是塌楼！
是要死人的！我王某人用名誉担保，我的加固方案才是最稳妥的！虽然工期长点，成本高点，
但绝对安全！您想想，万一真用了这玩意儿，”他鄙夷地用两根手指捻起我的图纸一角，
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楼塌了，您这项目就全完了！”“张总！你听我说！
”老陈急得满头大汗，试图争辩。“够了！”张总烦躁地一挥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工的话显然戳中了他的死穴——安全风险。
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在我那张皱巴巴的图纸和王工那张“经验丰富”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
浓浓的疑虑和不耐烦占据上风。他猛地转向我，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
带着上位者特有的轻蔑和不容置疑：“就你？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片子？
也敢来指点江山？还资深结构师？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充满了侮辱性的嘲讽，
“拿着你这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给我滚蛋！别在这耽误我们时间！”最后那句“滚蛋”，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屈辱感瞬间烧遍全身，
比在寰宇被林薇羞辱时更甚！因为这里，我赌上了仅有的尊严和母亲的心血！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死死咬着下唇，
尝到更浓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想要不顾一切嘶吼的冲动。不能哭，
不能崩溃！至少，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我抬起头，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
狠狠剜过张总那张油腻而傲慢的脸，掠过王工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最后，
落在了那个把我叫来的男人身上。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像一柄沉默的绝世名剑。
深灰色的大衣在灰扑扑的工地上纤尘不染。那双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眼睛，
此刻正平静地看着我，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为我解围的意思，
没有对这场闹剧的评价，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或波动。他只是看着。
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冷漠的观众。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彻底漠视的冰冷感，
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愤怒。我明白了。在他眼里，
我大概只是一个随手捡来的、可能有点意思的“小玩意儿”。现在这“小玩意儿”惹了麻烦，
自然不值得他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呵。我心底发出一声冰冷的自嘲。林薇说得对，
我这种蝼蚁，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连被踩一脚都嫌脏了鞋底。我猛地弯腰，
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狠劲，一把从王工那肮脏的手指下将自己的图纸狠狠抽了回来！
粗糙的纸边划过王工的手指，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我不再看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