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国边境哨所,流传着黄皮子讨封的恐怖传说。战友说遇见人形黄鼠狼问话,千万不能回答,
否则会被勾魂。我嗤之以鼻,二十一世纪还搞封建迷信?直到深夜站岗,
我看到整个哨所的战友整齐列队,对着空气敬礼。他们齐声问我:“你看我们像人还是像神?
”我举枪怒吼:“像你妈的封建余孽!”子弹穿过战友身体打中后面的黄鼠狼群,
鲜血染红雪地。第二天我从病床惊醒,原来只是站岗时打了个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却发现睡裤上沾满了黄色动物毛发。第一章 夜哨边境线的夜,
是能把人骨头都冻出裂纹的冷。尤其是这鬼地方,夹在两山之间的坳口,穿堂风像剔骨刀,
嗖嗖地刮,防寒服跟纸糊的似的。王强端着那杆保养得锃亮的全自动步枪,站在哨位上,
脚底板早就没了知觉,全靠一股子不耐烦的燥气顶着。哨所叫“黑风”,名不副实,
风是白的,卷着雪沫子,砸在脸上生疼。放眼望去,除了黑就是白,黑的是远处沉默的山峦,
白的是脚下没完没了的雪地。头顶那盏探照灯,有气无力地转着,光柱扫过,
雪地上影子拉得老长,鬼鬼祟祟的。王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打新兵连起就是标兵,
信条是“枪杆子里出政权,科学里头有真理”。对于黑风哨所流传的那些个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向来是鼻孔出气——幼稚!特别是关于“黄皮子讨封”的传说,
老班长赵德柱唾沫横飞地说过好几回,什么月黑风高夜,黄鼠狼成了精,会站起来学人样,
堵着你问“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答错了就得倒大霉,魂儿都被勾走。每次赵德柱讲这个,
王强都恨不得给他普及一下动物行为学和集体幻觉。还讨封?黄鼠狼要真有那脑子,
早他妈统治世界了,还用得着钻雪壳子扒拉耗子?身后哨所里,隐约传来战友的鼾声,
还有赵德柱那破半导体收音机吱吱啦啦的杂音,估计又在搜哪个敌台。王强缩了缩脖子,
把枪抱得更紧些。这班夜哨格外难熬,眼皮子沉得像灌了铅。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得一激灵。不能睡,纪律是铁打的。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
顺着风飘进耳朵。不像风吹雪,倒像是……什么东西踩在雪上的细碎脚步声。王强猛地警觉,
端起枪,循着声音来源,将探照灯转过去。光柱刺破黑暗,
落在哨所右侧那片稀疏的白桦林边缘。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动的树影。他松了口气,
暗骂自己神经过敏。肯定是太困了。搓了把冻僵的脸,他强迫自己继续观察前方。
可那“沙沙”声又来了,这次更清晰,而且,好像不止一个方向。左前方,右后方,
甚至……头顶?王强头皮有点发麻,他再次转动探照灯,光束快速扫过四周。
雪地反射着冷光,依旧空寂。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像冰冷的蛇,悄悄缠上了他的脊梁骨。
不对劲。这寂静太沉重了,连刚才隐约的鼾声和收音机杂音都消失了。整个哨所,
仿佛沉入了死水潭底。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幻觉,
一定是疲劳导致的幻觉。唯物主义者还能被自己吓倒?他调整了一下站姿,
准备用背诵条例来提神。突然,正前方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簇绿油油的光点。
很小,但极其醒目,一动不动地悬在齐人高的位置。王强的心脏骤然缩紧,
枪口瞬间指了过去。“谁?口令!”他低吼,声音在旷野里显得有点单薄。没有回应。
那两簇绿光依旧亮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稳住呼吸,眯起眼仔细看。
借着雪地微光和探照灯的余晖,他隐约看清了——那好像……是只动物?个头不小,
毛色在黑暗中看不太清,但那双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是狼?不像。狐狸?也不太对。
那东西动了。它极其缓慢地,人立而起!后腿支撑着身体,前爪耷拉在胸前,
整个姿态别扭又惊悚。然后,它朝着哨所的方向,像人作揖一样,拱了拱前爪。
王强浑身汗毛倒竖。脑子里“嗡”的一声,老班长那些关于黄皮子讨封的鬼话,
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去他妈的讨封!王强咬紧后槽牙,手指扣上了扳机护圈。
管你是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一枪撂倒!他正要再次喝问,那只人立的动物,
却发出一阵极其古怪的声音。不是兽吼,也不是鸟叫,更像是……喉咙里卡了痰的老人,
在竭力模仿人语,尖细,扭曲,断断续续:“后……生……你看……我……”声音飘忽不定,
夹杂在风里,听得人心里发毛。王强屏住呼吸,枪口稳稳对准那个模糊的轮廓。他倒要看看,
这畜生能玩出什么花样。“……像人……还是……像神?”最后几个字,
异常清晰地钻进王强的耳朵。几乎是同时,他身后哨所的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王强猛地回头。探照灯的光晕下,哨所门口,影影绰绰站了几个人影。是他们吗?
是赵德柱他们听到动静出来了?他心头一松,刚要开口,话却卡在了喉咙里。那几个人影,
站得笔直,排成一列,面向着刚才那只“黄皮子”的方向。他们穿着军装,
但动作僵硬得像木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黑暗。
是王强的战友,没错。但此刻,他们看起来陌生得可怕。然后,在王强惊骇的目光中,
这一排僵硬的“战友”,齐刷刷地,抬起了右臂——敬礼!动作整齐划一,
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机械感。接着,他们张开嘴,声音像是从同一个录音机里放出来的,
平板,毫无波澜,异口同声地问道:“王强,你看……我们像人,还是像神?
”声音在死寂的雪夜里回荡,撞击着王强的耳膜。
他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前方黑暗中作揖问话的诡异畜生,
身后列队敬礼、状若傀儡的战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比这零下三十度的严寒更刺骨。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但旋即,
一股被愚弄、被挑衅的怒火,混合着他对一切迷信的本能排斥,轰地一下涌了上来!
去你妈的像人像神!老子看你们像一群神经病!王强眼角瞥见那只人立的黄皮子,
绿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它还在那里,等着答案。“我像你妈的封建余孽!
”王强爆喝一声,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灌注在这一声怒吼里。他猛地调转枪口,
不再是朝向战友,也不是那只领头的黄皮子,而是对准了他们身后,
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雪地阴影——他凭直觉感到,那里有东西!扣动扳机!“砰!
”清脆的枪声撕裂了夜的死寂。子弹脱膛而出,炽热的弹道划破黑暗。几乎在枪响的同时,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子弹穿过那排僵立战友虚影般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直接打进了他们身后的雪地里。“噗!”一声闷响,伴随着几声尖锐凄厉的“吱吱”惨叫!
雪地被溅开一团暗红!紧接着,七八只黄褐色的影子从阴影里惊慌失措地蹦了出来,
四散奔逃,正是黄鼠狼!其中一只个头较大的,显然被子弹击中,抽搐着倒在雪地里,
鲜血迅速洇开,红得刺眼。而那一排敬礼问话的“战友”,在枪响的瞬间,
像被按下了删除键,悄无声息地消散了,门口空空如也哨所里,死一般的寂静。鼾声,
收音机声,全都消失了。只有风还在吹,卷着雪沫,带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腥臊气,
以及……新鲜血液的铁锈味。王强端着枪,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股硝烟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他看着雪地上那只垂死抽搐的黄鼠狼,看着那摊迅速凝固的暗红血液,
又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哨所门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集体幻觉?是梦游?
还是……真他妈撞邪了?唯物主义的信念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这鬼地方,这该死的夜,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第二章 空营枪声的余韵似乎还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四周却陷入了一种比死寂更可怕的安静。风停了,雪沫子不再飞舞,
连远处山峦的轮廓都模糊起来,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罩住。探照灯不知何时熄灭了,
只有雪地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勾勒出一个惨白而扭曲的世界。王强保持射击姿势,
枪口指着那片溅血的雪地,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
撞得他肋骨生疼。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衣服,此刻被寒风一激,冰碴子似的贴在皮肤上。
战友呢?刚才那些列队敬礼、诡异问话的战友,怎么一眨眼全没了?门大开着,
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准备噬人的嘴。他强迫自己移动视线,先确认那只被击中的黄鼠狼。
它还在抽搐,四条细腿在空中无力地划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血不多,
但在一片素白中格外扎眼。其他逃窜的影子早已不见踪影。不是幻觉。子弹是真的,
血是真的,黄鼠狼也是真的。那战友们呢?也是真的?还是……子弹穿过去了?
一个荒诞而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难道老班长说的讨封是真的?答错了,
魂就被勾走了?刚才那些,是战友们的……魂?“放屁!”王强低骂一声,用力甩了甩头,
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想法。肯定是某种集体催眠或者环境导致的错觉。当务之急,
是确认哨所里的情况。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狂跳的心,端着枪,
一步步挪向哨所门口。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嘎吱”声,
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响亮,也格外心惊。靠近门口,他侧耳倾听。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没有鼾声,没有呼吸声,甚至连取暖炉子该有的嗡嗡声都没有。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他猛地举枪冲进门内,同时迅速靠墙,
手指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按下。灯没亮。停电了?王强心里一沉。
哨所有备用电源,正常情况下会自动切换。他借着门外雪地反射的微光,
勉强看清哨所内部的情形。通铺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豆腐块一样,但本该睡在上面的人,
不见了。赵德柱的床铺靠窗,他那台宝贝半导体收音机还放在床头,天线拉得老长,
屏幕却是黑的。厨房区域,晚饭后收拾干净的锅碗瓢盆纹丝未动。执勤记录本摊在桌上,
钢笔帽都没盖。一切物品都维持着原样,唯独少了人。就好像……他们在某个瞬间,
被凭空抹去了。王强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他强自镇定,开始逐个角落搜索。
储藏室,武器柜锁着,甚至厕所……空无一人。整个黑风哨所,除了他王强,
再没有一个活物。他回到主厅,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枪横在膝头,
手心全是冷汗。这不对。绝对不对。就算是紧急集合,也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迹,
更不可能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刚才门口那一幕怎么解释?那些僵硬的敬礼,
平板的声音……难道……是那只黄皮子搞的鬼?它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王强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有些年头长的畜生,会迷人心智,制造幻象。
可那都是封建迷信!他一个受过现代教育、握钢枪的战士,怎么能信这个?可是,
眼前这空荡荡的哨所,雪地上那只垂死的黄鼠狼,又该如何解释?他需要证据,
需要打破这诡异的局面。对,通讯!联系连部!哨所有一部野战电话,直接通连队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