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瓷碎我挽着父亲的手臂，站在宴会厅中央，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今天是我家年度慈善晚宴，也是父亲首次公开展出他视若生命的藏品——《江岸图》。
宋澜就站在我身边，一身高定西装，笑容得体。他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最信任的青梅竹马。
“小瓷，紧张吗？”他低声问我，语气温柔。我摇摇头，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有他在，
我总觉得踏实。司仪邀请父亲上台致辞。父亲是国内知名的艺术史学者，为人清高，
不擅应酬，但提到《江岸图》，他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光。他讲述着这幅画的传承，
它的笔法、它的意境，台下宾客看似专注，但我清楚，没几个人真听得进去。他们来，
是为了沈家的名望，或是为了攀附今晚也在场的、真正的巨头——顾氏集团的太子爷，
顾寰宇。顾寰宇坐在第一排，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眼神却像鹰隼，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我和宋澜身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个男人让我感到不安，但宋澜说，顾家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不能得罪。父亲讲完，
现场响起礼貌的掌声。接下来是拍卖环节，而《江岸图》是压轴。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突然站起来，打断了拍卖师。“抱歉，
打扰各位雅兴。”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我对这幅《江岸图》的真伪，
存有疑问。”全场瞬间安静下来。父亲脸色一沉：“这位先生，话不能乱说。
这幅画经过多位专家鉴定……”“是吗？”男人打断他，径直走上台，拿出一个U盘，
“我这里有国际顶尖艺术品鉴定机构‘莱森实验室’的最新光谱分析报告。数据显示，
这幅画的颜料成分，与画作标称的年代，有至少五十年的出入！”台下哗然！“不可能！
”父亲激动地上前，脸色煞白。U盘连接投影，冰冷的报告数据呈现在巨大的屏幕上。
那些专业术语我看不懂，但最后那句“与真品特征不符”的结论，刺穿了所有人的认知。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围了上来，镜头对准了父亲和我。“沈教授，
请您解释一下！”“用赝品做慈善拍卖，这是否构成欺诈？”父亲身体晃了晃，
我赶紧扶住他。他张着嘴，想辩解，却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大家安静！听我说！
”宋澜突然站了出来，挡在我和父亲面前，他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痛心”。我心里一暖，
关键时刻，有他护着我们。他看向那个男人，
语气严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份报告是真的？单凭你一面之词，就想污蔑沈教授？
”男人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宋总若不信，可以立刻联系莱森实验室核实。
而且……”他话锋一转，指向我，“据我所知，沈小姐最近负责了这幅画的保养工作，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矛头瞬间指向了我！暗示我调换了画作？“你胡说！
”我气得浑身发抖。宋澜转过身，面对我，眼神复杂，充满了“不忍”和“挣扎”。
他握住我的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靠近的记者听见：“小瓷，别怕。有我在。”然后，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转向媒体，声音带着哽咽：“各位，事到如今，
我不能再隐瞒了。作为小瓷最亲近的人，我……我最近确实发现她资金上有些……困难。
她向我求助过几次，但我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我猛地抽回手，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资金困难？我从未向他借过一分钱！他这话，
看似在维护我，实则句句都在把我往火坑里推！
坐实了我因为“资金困难”而“调包画作”的罪名！“宋澜，
你……”我看着他那张此刻无比陌生的脸，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避开我的目光，
继续他的表演，语气愈发“沉痛”：“我和小瓷的感情，大家是知道的。但我宋澜做人，
向来公私分明，绝不能容忍欺诈行为！尤其还是打着慈善的名义！这触碰了我的底线！
”他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我的距离，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从现在起，我宋澜，
以及天穹资本，正式解除与沈家的一切合作！并与沈瓷小姐，解除婚约！”“我不能，
与一个欺诈者为伍！”“解除婚约”四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我耳边。全场死寂一秒，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闪光灯几乎要将我吞噬。父亲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爸——！”我尖叫着扑过去，抱住他冰凉的身体。混乱中，我抬起头，
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宋澜走向了顾寰宇。顾寰宇站起身，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两人对视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计划得逞的默契和嘲讽。那一刻，我全都明白了。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未婚夫，全是假的！我从云端，跌进了他们精心设计的、万丈深渊。
瓷瓶，碎了。第二章：绝境救护车的鸣笛声像刀子一样划破夜空。我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
手上还沾着父亲吐出的血。那血已经冷了，黏在皮肤上，像一层洗不掉的污垢。
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照得墙壁一片惨白，没有一点温度。我妈瘫坐在我旁边，
眼泪已经流干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
嘴里反复念叨着：“怎么会这样……老沈他不能有事啊……”几个亲戚围在旁边，七嘴八舌，
唉声叹气，但眼神里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探究，而不是真心的关切。我听得心烦意乱。
“病人家属！”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病人情况暂时稳定，
但需要立刻转入ICU观察，去办一下手续吧。”我猛地站起来，腿有些发软。“好，
我马上去。”我扶着妈妈，跟着护士去缴费处。收费员冷冰冰地报出一个数字，那笔钱，
放在以前，可能只是我买一个包的价格。但现在，我拿出手机，查看银行卡余额，
上面显示的零头，连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家里的资产，从昨晚出事那一刻起，
就已经被冻结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能不能……先救人？
钱我后面一定补上……”我几乎是哀求着。收费员眼皮都没抬：“规定就是这样，
没钱办不了手续。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我妈“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抓住收费员的窗口：“求求你，行行好，先救我丈夫，我们不会欠钱的，我女儿是沈瓷，
沈家你听说过吗？我们有钱的……”她的话引来周围人的侧目。有人拿出手机在拍。
我赶紧去拉她：“妈，你快起来！”“沈家？就是那个用假画骗钱的沈家？
”旁边一个等着缴费的大妈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还有脸说有钱呢，呸！
”我妈的身体僵住了，脸色瞬间灰败。我用力把她拽起来，胸口堵得快要爆炸。屈辱，愤怒，
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几乎要把我淹没。我从没想过，我们沈家会落到这一步。好不容易，
一个平时往来不多的远房表叔，看不过去，帮忙垫付了最初的费用。父亲被推进了ICU，
我们被挡在厚重的门外。“家属不能进去探视，在外面等消息吧。”护士说完，就关上了门。
我和妈妈只能坐在ICU门外的长椅上，像两个被遗弃的垃圾。时间一点点过去，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天快亮的时候，几个穿着黑西装、表情严肃的男人走了过来。
我认出其中一个是宋澜的助理。“沈小姐。”助理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这是宋总的意思。鉴于目前的情况，沈教授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这间医院的部分股权，
已被申请财产保全。医院方面表示，不便再为沈教授提供VIP服务。
请你们尽快办理转院手续。”转院？我父亲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转院？“宋澜他想干什么？！
”我站起来，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助理推了推眼镜：“宋总只是依法办事。另外，
医院门口现在聚集了很多记者，为了不影响其他病人，也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
建议你们从侧门离开。我们会‘协助’你们。”所谓的“协助”，就是监视和驱赶。
我扶着妈妈，被那几个人“请”到了医院侧门。门一开，刺眼的闪光灯就亮成一片。
“沈小姐出来了！”“沈夫人，对于诈骗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沈教授情况怎么样？是不是畏罪自杀？”问题一个比一个恶毒。我妈吓得缩在我身后，
浑身发抖。我想冲上去理论，但被那些黑西装死死拦住。推搡之间，不知道谁伸脚绊了一下，
我妈惊呼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她摔倒的狼狈样子，立刻被无数镜头捕捉。“妈！
”我尖叫着扑过去扶她。那些记者还在往前挤，黑西装们只是象征性地拦着，根本不起作用。
混乱中，我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也差点摔倒。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了顾寰宇那张冷漠的脸。
他远远地看着我们，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然后，
车窗缓缓升起，车子开走了。我瞬间明白了。这些记者，这些“协助”我们的人，
甚至我妈的摔倒，可能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他要的，就是让我们身败名裂，走投无路。最后，
是医院的保安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驱散了记者，给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一听我们要去沈家别墅，眼神就有点古怪。到了地方，才发现别墅大门上，
已经贴上了法院的封条。昔日整洁的花园，此刻堆满了垃圾，
墙上还用红漆喷着“骗子”、“还钱”之类的大字。几个面目不善的人蹲在门口，
一看就是来讨债的。家，回不去了。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到底下不下车？
别耽误我生意！”我只好扶着惊魂未定的妈妈重新上车。“师傅，
麻烦……随便找家便宜点的旅馆吧。”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
发动了车子。手机震动起来，是我家的法律顾问张律师打来的。“小瓷，你在哪儿？
情况很不好。”张律师的声音很沉重，“警方已经正式立案了，涉嫌巨额诈骗。
你作为项目经手人，需要尽快过来配合调查。还有，
宋澜那边……提交了不少对你们不利的证据。”我闭上眼睛，感觉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干了。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打在车窗上，模糊了整个世界。我紧紧握着妈妈冰凉的手，
她靠在我肩上，眼神空洞。旅馆又小又破，空气里有股霉味。我把妈妈安顿在床上，
她很快就昏睡过去，大概是太累了。我站在狭小的窗户前，看着楼下混乱的街道。
雨越下越大。我想起爸爸躺在ICU里的样子，想起妈妈跪地哀求的画面，
想起宋澜冰冷的眼神，想起顾寰宇嘲讽的笑。恨意像藤蔓一样，
从心底最深处疯狂地生长出来，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不能倒下去。
如果这就是他们想看到的，我偏不！我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昨晚出事前，我和宋澜的合影。
他笑得那么温柔。我手指颤抖着，找到通讯录里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名字——陆野。
那个被称为“商界孤狼”，因为得罪顾家而被构陷入狱的男人。爸爸以前提起他，总是叹息，
说他是难得的人才，可惜太过刚直。现在，他是我能想到的，
唯一可能扳倒宋澜和顾寰宇的人。可是，他在监狱里。我怎么才能见到他？见到了，
他又凭什么帮我？一个个问题压过来，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删掉了那张合影，
把陆野的名字存在了最显眼的位置。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像催命的鼓点。我知道，
从这一刻起，那个叫沈瓷的、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已经死了。
第三章：狼穴张律师把我保释出来，脸色比外面的天还阴沉。“小瓷，情况很不利。
宋澜提供的‘证据’很充分，包括几笔打到海外账户、指向你名下的大额资金流水。
警方初步判断，你涉嫌利用慈善项目洗钱。”洗钱？这罪名比诈骗更狠。“那是伪造的！
”我急声说，“我从来不知道这些账户！”“我知道。”张律师叹气，“但对方准备充分，
流程上暂时看不出破绽。你现在是取保候审，不能离开本市，要随时配合调查。
”他递给我一个旧手机和一点现金。“先用这个。你原来的手机可能被监控了。
找个地方躲起来，暂时别露面。”我接过东西，喉咙发紧。“张叔，
我爸那边……”“医院有宋澜的人盯着，你暂时见不到。ICU费用高昂，
你母亲那边……”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我们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
我攥紧了那点现金，薄薄的几张纸，却像有千斤重。这就是我现在的全部。和張律师分开后，
我找了个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房间狭窄潮湿，墙皮剥落。我坐在吱呀作响的床上，
打开那个旧手机。第一个跳出来的新闻推送，就是宋澜以受害者和正义人士的形象，
出席某个商业论坛，镜头前的他沉稳自信，赢得一片赞誉。恶心感涌上喉咙。
我必须见到陆野。这是唯一的路。但怎么见？闯进去？那只会把自己也送进牢房。
我在网上搜索一切关于陆野案件的信息。报道很少，
只说他因“违规操作导致集团巨额亏损”被捕，磐石集团也被顾氏吞并。
评论里都在骂他是黑心商人。但一条不起眼的旧闻角落提到，陆野有个弟弟，叫陆骁，
在他出事前出了严重车祸，成了植物人，一直在私立医院靠昂贵的设备维持生命。
陆野被捕后，他弟弟就被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一个念头猛地闪过。
顾寰宇能用我爸爸威胁我，那他会不会也用陆野的弟弟威胁陆野？
陆野是为了保护弟弟才认罪的？这个想法让我心跳加速。如果这是真的，
那这就是我能和陆野对话的筹码！我立刻开始查陆骁可能所在的医院。这很难，
相关信息被抹得很干净。我凭着记忆，
想起爸爸以前提过一家顾家有股份的、非常隐秘的康复中心。我试着在网上搜索，
用尽各种关键词组合，终于在一个极其冷门的医疗论坛，找到一个几年前的老帖子，
有人匿名询问那家康复中心的费用，下面有人回复了一个模糊的区域方向。范围缩小了很多，
但还不够。我需要更确定的信息。第二天，我戴上帽子和口罩，去了本市最大的图书馆，
翻找几年前的旧报纸和社会新闻版块。我想找关于陆骁车祸的报道。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一张模糊的报纸照片上，我看到了车祸现场，背景里有一辆救护车，车身上印着一行小字，
放大仔细看，正是那家康复中心的名字！找到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见到陆野。
正常探监需要复杂手续，我根本不符合条件。只有一个办法。我也进去。我不能犯重罪，
那样就真的完了。我需要一个轻微的，足够被拘留几天，但又不会留下案底的过错。
我想到一个地方——顾氏集团旗下的一家高端商场。那里管理严格，如果在那里“闹事”，
很可能被报警处理。我规划了好几天。我换上最不起眼的衣服，再次来到那家商场。
我目标明确，走到一家奢侈品店门口，那里放着几个昂贵的装饰花瓶。我深吸一口气，
心脏跳得厉害。然后，我装作不小心，用胳膊撞倒了一个花瓶。“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整个楼层。店员惊叫着跑过来。“你怎么回事！”我立刻道歉，
态度诚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
但我现在没钱……”我拿出张律师给我的那点现金，远远不够赔那个花瓶的零头。“没钱？
没钱你碰什么碰！”店员大声嚷嚷，引来了保安和围观的人。
我继续扮演一个惊慌失措、又穷又倒霉的角色。“我……我可以打工还债……”“报警！
跟她废话什么！”经理模样的人走过来，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如我所愿，警察来了。
了解情况后，由于金额较大，我又“无法赔偿”，他们决定带我去派出所处理。在派出所，
我报了个假名字，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由于情节轻微，且我“认罪态度良好”，
最终被处以拘留五天的行政处罚。当我被带进拘留所的大门时，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了。拘留所里混杂着各种气味，压抑又吵闹。我被关进一个多人房间，
里面已经有几个女人，眼神麻木或凶狠。我缩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仔细留意着这里的动静，打听陆野会被关在哪里。看守的警察口风很紧，
但我从其他被拘留者零碎的闲聊中，隐约听到“重犯区”、“单独关押”之类的词。一天，
两天……我在煎熬中等待机会。每天放风的时间很短，但我努力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人。
第三天下午，机会终于来了。我们被带去劳动，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有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门口有专人看守。我心跳猛地加快，
那很可能就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在经过那个区域附近时，我故意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看守呵斥着我。我一边慌忙捡东西，一边用尽最大的力气，
朝着那个独立区域的方向，喊出了我练习了无数遍的话：“陆野！
顾寰宇用你弟弟的命逼你顶罪！我知道陆骁在哪儿！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喊完这句话，我立刻低下头，做出害怕的样子。
看守骂骂咧咧地把我拉起来，推搡着我离开。我无法确定陆野是否听见了。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一场豪赌。回到监室，我一夜无眠。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第二天早上，一个看守突然打开门，叫了我的假名字。“你，出来一下。”我心里一紧，
跟着他走出去。他没有带我去审讯室，而是走到了昨天那条走廊尽头，
那个独立区域的铁栏前。隔着冰冷的铁栏，我看到一个男人靠墙坐在里面阴影处。光线很暗，
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挺拔而疲惫的轮廓。但那一刻，我能感觉到，
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穿透昏暗，牢牢地锁定了我。他听见了。我的赌注，
似乎没有落空。第四章：新生铁栏后面很暗，陆野一直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眼神像刀子，能刮掉人一层皮。我后背发凉，但强迫自己站直，不能露怯。“说话。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没什么情绪，但压迫感十足。我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声音平稳：“康宁康复中心，三楼的特殊护理病房。你弟弟陆骁在那里。
顾寰宇的人守着。”这是我查到的确切位置。陆野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身体微微前倾，
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你怎么知道？证明。”“我父亲沈文柏，以前和康宁的院长有交情，
提起过顾家安排特殊病人。我查了陆骁车祸后的所有可能去向，锁定了那里。”我顿了顿，
补充道，“你弟弟床头，应该有一个旧的金属士兵模型，缺了一只胳膊，
是你十岁时送他的生日礼物，对吗？”这是我在翻找陆野旧资料时，
在一篇非常早期的、关于他们兄弟的温情报道里看到的细节。顾寰宇未必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陆野沉默了，盯着我的目光更深，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过了足足一分钟，
他才缓缓靠回墙上，阴影再次笼罩了他大半张脸。“你的目的。”“合作。”我直接说出来，
“宋澜和顾寰宇陷害我家，我需要翻身。你需要出去，救你弟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嗤笑一声，带着嘲讽：“就凭你？一个自身难保的落难千金，拿什么跟我合作？
”“我知道他们的很多事，他们的行事风格，他们的弱点。我在外面，有你不能有的自由。
”我迎着他的目光，“而且，我现在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可以帮你做你不能直接做的事。”“比如？”“比如，帮你确认你弟弟现在的具体情况，
比如，在外面接应你。”我说，“但前提是，你得先相信我，并且，有办法出去。
”陆野又不说话了。拘留所里嘈杂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在外。我知道他在权衡。
和一个陌生人合作，风险极大。“我怎么信你不是顾寰宇派来试探我的？”他 问。
“如果是试探，我刚才说的关于你弟弟的细节，就足够让你暴露了。”我冷静地回答，
“顾寰宇要的是你永远闭嘴，不会多此一举。”又是长久的沉默。“五天。”他突然说。
我一愣。“你的拘留期是五天。”他声音很低，只有我们两个能听清，“出去后，
去城南的‘老周修车行’，找一个叫阿杰的人。告诉他，是‘孤狼’让你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这是……同意了？“然后呢？”我追问。“然后，听他的安排。
”陆野说完这句，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我，示意谈话结束。看守过来，把我带回了监室。
我手心全是汗，但心里却燃起了一小簇火苗。第一步，迈出去了。剩下的两天拘留，
度日如年。我脑子里反复回想和陆野的对话，生怕漏掉什么细节。第五天一早，我被释放了。
走出拘留所大门，阳光刺眼。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像重获新生，但我知道，
前面的路更险。我按陆野说的，找到城南那家看起来很破旧的“老周修车行”。
一个满手油污、眼神精明的年轻男人正在修车，应该就是阿杰。我走过去，
低声说：“是孤狼让我来的。”阿杰动作顿了一下，迅速打量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惊讶，
但更多的是警惕。他没多问，只是冲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他进里屋。里屋很简陋，
但收拾得还算干净。阿杰关上门，直接问：“野哥有什么吩咐？”“他让我听你安排。
”我说。阿杰想了想，递给我一个信封。“这里面有新的身份证、手机，还有一点钱。
野哥之前交代过，如果他出事，让我留意一个叫沈瓷的女人。没想到你真来了。
”我接过信封，心里有些震动。陆野竟然早就料到我会找他？“你需要个地方落脚，
不能再用以前的身份。”阿杰说，“我在滨海区有个空着的旧公寓，你先住过去。那边安静，
离市中心远，不容易被找到。”我点点头。“谢谢。”“不用谢我，谢野哥。
”阿杰表情严肃，“野哥进去前说过，顾寰宇和宋澜不好对付。你要做什么，得有计划，
不能莽撞。”“我知道。”我握紧手里的信封，“我先安顿下来。
”阿杰开车把我送到了滨海区的公寓。公寓不大，有些旧，但基本生活用品齐全，
窗外能看到海。比起之前的小旅馆，这里简直是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