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砸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打印纸粗糙的边缘，刮过我皮肤的触感。
“陈阳，你就是个瞎子，聋子，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林然的声音因为哭喊而嘶哑，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血液都冲了上来。
我只是因为项目上线，加了几天班，回家晚了点，她至于吗？“林然你他妈有病吧！
”我口不择言地吼回去，“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家！你呢？
你整天就知道抱怨！工作不顺心，同事关系不好，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拿到我面前来烦我！
”“鸡毛蒜皮？”她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绝望，“在你眼里，我的痛苦，
我的一切，都是鸡毛蒜皮……”她看着我，眼神空洞得可怕。“我受够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完了。”说完，她转身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客厅里瞬间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脚踹在茶几上。
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就像我们的婚姻。我瘫在沙发上，胸口堵得慌。离婚？
就为这点破事？她也太小题大做了。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我闭上眼睛，只想睡一觉，
也许明天一早，她气消了，一切就都过去了。然而，我没有等到明天。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
整个世界都颠倒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而不是客厅的沙发上。
身上穿着我最讨厌的、林然那件蕾丝睡裙，胸口传来一阵陌生的、沉甸甸的压迫感。
我的头发……变长了？丝滑的触感垂落在我的脸颊。我的手……也变得纤细白皙。
我猛地从床头柜上抓起镜子。镜子里，一张梨花带雨、让我又爱又恨的脸，
正用一种惊恐到扭曲的表情，死死地瞪着我。那是林然的脸。不，那是我。我成了林然。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我差点把手里的镜子捏碎。我疯了吗？还是在做梦？
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剧烈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就在这时，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我”——或者说，顶着我那张臭脸的林然，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床上惊慌失措的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愤怒，有恐惧，
还有一丝……报复般的快感。“陈阳。”她开口，声音是我自己的，低沉沙哑，“现在，
你有什么感想？”我张了张嘴，
发出的却是一个尖细、颤抖的女声：“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你所见。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我的手指，戳了戳我现在的胸口，“我们互换了。
”“现在，”她用我的身体，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属于她林然的微笑，“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话音刚落，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王总。
这是林然那个油腻上司的名字。“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塞进了我手里，
用我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命令道：“去，接电话。然后，用我的身份，去上你的班。”2我，
陈阳，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六的纯爷们，此刻正穿着林然那套紧绷的职业套裙，
踩着能把脚崴断的八厘米高跟鞋，站在电梯里，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脸是林然的脸，
精致的妆容下，是一双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睛。我一晚上没睡。
我们互换身体这个事实，比任何恐怖片都来得刺激。林然，或者说占据了我身体的她，
把我当犯人一样审问了一夜，逼我交代了所有银行卡密码、电脑密码，
以及公司里的人事关系。天亮时，她像个女王一样，指着衣柜，命令我换上她的衣服，
去她公司上班。“你不是觉得我的工作都是鸡毛蒜皮吗？”她用我的身体，冷笑着说，
“那你去体验一下。记住，不许辞职，不许暴露。你要是敢搞砸我的工作，
我就敢搞砸你的人生。”我别无选择。昨晚那个电话，是她上司王总打来的，
语气暧昧地催她今天务必把一份“重要”的策划案，亲自送到他办公室。我顶着林然的脸，
走进她所在的设计公司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射了过来。“哟，
林然今天气色不错啊，昨天被老公滋润得很好吧？”一个油腔滑调的男同事，在我经过时，
故意大声说道。周围响起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软肉里。放在平时，我早就一拳挥过去了。但现在，我只能忍。
我能感觉到，属于林然的这具身体，在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时，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一种本能的、屈辱的反应。我低着头，快步走到林然的工位上。刚坐下，
旁边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就阴阳怪气地飘了过来。“林然，王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策划案的事。”她说话时，眼睛却瞟向我胸口，嘴角带着一丝轻蔑。我记得林然说过，
这个女人叫莉莉，是她的死对头，最擅长在领导面前打小报告。我拿起桌上的文件，
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权力的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咚咚咚。”“请进。
”我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雪茄味混合着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王总，
一个五十岁左右、脑满肠肥的男人，正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
一双小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来回打量。“小林来啦，快坐。
”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我僵硬地走过去，将策划案放在桌上。“王总，
这是您要的方案。”他没有去看方案，而是绕过办公桌，走到了我身边。“小林啊，
最近工作压力是不是很大？我看你脸色都不太好。”他一边说，一边伸出那只肥腻的手，
看似关切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别紧张嘛。
”他感受到了我的僵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那只手顺着我的肩膀，
缓缓地向下滑。滑过了我的后背。最终，停留在了我腰部最纤细的位置，
用一种极具暗示性的力道，轻轻地摩挲着。“这个项目很重要，公司很看好你。
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深入地……聊一聊？”他的嘴里，
喷出酒气和烟臭混合的恶心气味。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屈辱、恶心、愤怒……无数种情绪，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喷发。我终于明白，
林然昨天为什么会崩溃。她每天，就是活在这样的地狱里。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丈夫，
却把她所有的求救，都当成了无理取闹的“鸡毛蒜皮”。我猛地站起身，甩开了他的手。
“王总，”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惊讶而错愕的脸，用林然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请您自重。
”说完，我没有丝毫留恋，转身走出了那间让我窒息的办公室。我知道，我搞砸了。
但这一刻，我不在乎。我只想杀人。3当我，林然，用陈阳的身体，
从他那张king size大床上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陌生。陌生的房间，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属于男性的、充满了力量感的身体。我动了动手指，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比我原来的手大了一圈的手。我能感觉到，
这具身体里蕴含着我从未体验过的爆发力。愤怒和一丝诡异的平静，在我心中交织。
我和他互换了。那个对我所有痛苦都视而不见的男人，那个把我的求救当成耳旁风的丈夫，
现在，要去替我承受那一切了。这算不算报应？我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我曾深爱过的脸。现在，这张脸属于我了。
我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男人，也跟着扯了扯嘴角。那表情，不像笑，
更像是一种狰狞的宣告。“妈，早饭好了吗？”我对着楼下，用陈阳的声音喊道。“哎，
好啦！我的宝贝儿子，快下来！”婆婆那熟悉的、带着一丝谄媚的嗓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我心中冷笑。宝贝儿子。是啊，在她眼里，陈阳永远是那个没断奶的宝贝。而我，林然，
不过是一个外来的、企图抢走她宝贝的坏女人。我换上陈阳的家居服，走到楼下。
婆婆正满脸堆笑地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她看到我，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儿子，快来。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给你补补身体。你看看你，
最近加班都累瘦了。”她亲昵地拉着我的手，按在餐桌的主位上。她的目光，
扫过我身后空荡荡的楼梯，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小然呢？还在睡懒觉啊？这孩子，
也太不懂事了。”“她公司有急事，一大早就走了。”我模仿着陈阳平时不耐烦的语气。
“哦，这样啊。”婆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将其中一碗颜色更深的鸡汤推到我面前，“那你快喝，这碗是你的，妈特意多加了料，
大补的。”另一碗颜色稍浅的，她则放在了对面的空位上。“那碗是给小然的，
等她回来热热再喝。女孩子家家的，也要好好补补。”她笑呵呵地说，那笑容里，
却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诡异。我没有动。我死死地盯着我面前那碗“大补”的鸡汤。
在过去的三年里，这样“区别对待”的早饭，我吃了无数次。陈阳总是喝那碗“加了料”的，
而我，则是那碗“清淡点”的。我一直以为，是婆婆偏心自己的儿子。但今天，
当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着她那过分热情的、催促我“快喝”的眼神时，一个可怕的念头，
毫无征兆地，从我心底冒了出来。她所谓的“料”，到底是什么？我端起汤碗，假装要喝，
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锁定了厨房的方向。婆婆以为我没注意，她转身走进厨房，
从一个贴着“冰糖”标签的罐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片。她背对着我，
熟练地用一个擀面杖，将那药片，碾成了细腻的粉末。然后，她端着那个空碗，走到我对面，
将那些白色的粉末，不着痕迹地，全部倒进了那碗，原本是为“我”准备的鸡汤里，用勺子，
仔細地搅了搅。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我从碗沿上方，投射过来的、冰冷的目光。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不见底的、最寒冷的深渊。
那白色的药片，我在药店里见过无数次。是紧急避孕药。4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和婆婆，隔着一张餐桌，无声地对峙着。她的脸上，最初的慌乱过后，
迅速地被一种恼羞成怒的镇定所取代。她甚至都没有试图去掩饰，只是将那碗“加料”的汤，
向桌子中央推了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我，用着陈阳的身体，
感受着一股股本不属于我的、狂暴的怒火，从胸腔直冲头顶。我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愤怒。一种被人当成傻子，被人用最阴毒的方式算计了整整三年的、滔天的愤怒。
原来，我们迟迟没有孩子，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有问题，也不是因为缘分没到。
是因为我这个“慈爱”的婆婆，每天都在我的汤里，给我下药！
她一边假惺惺地催着我们“快点生个大胖小子”，一边亲手扼杀掉我做母亲的权利。世界上，
还有比这更恶毒的事情吗？“妈。”我开口，陈阳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显得异常沙哑，
像生了锈的铁器在摩擦，“你在干什么？”她大概从未见过“儿子”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挂上了那副惯用的、委屈的表情。“我……我没干什么啊。
”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我就是看那汤有点凉了，给小然加点……加点驱寒的姜粉。
”姜粉？她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来骗吗？我没有再说话。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端起了那碗，被她加了“姜粉”的汤。汤还温热着，表面浮着一层淡黄色的鸡油。
那些白色的粉末，早已融化得无影无踪。我把它端到婆婆的面前，眼神冰冷得像要结冰。
“您不是说，这是给林然大补的吗？”我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她今天没口福了。
这汤不能浪费，您喝了吧。”婆婆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她看着眼前的汤，
像是看着一碗毒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我不爱喝这个……”她语无伦次地摆着手，“这是给……给女人喝的……”“是吗？
”我冷笑，将汤碗重重地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汤汁溅了出来，洒在桌面上，
“我今天还就想看看，您喝了这碗‘大补汤’，会不会长出胡子来。”我的强势和逼迫，
彻底撕下了她伪善的面具。她见无法再狡辩，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开始撒泼。“陈阳！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妈！”她拍着桌子，声音尖利起来，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好！”“为我好？”这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刀，
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对！就是为了你好！”她理直气壮地昂着头，“那个林然，
一看就不是个安分过日子的！心眼那么多，工作又那么忙，她能给你生出什么好孩子来？
我这是在帮你把关！等什么时候，你找到个踏实本分的，妈立刻就让你们抱孙子！
”我听着这些荒谬到可笑的言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原来，在她的世界里，
儿媳妇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替换的、生育的工具。她不喜欢的，就可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直接“处理”掉。我看着眼前这个，我叫了三年“妈”的女人，第一次，从心底里，
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生理性的恶心。“把关？”我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那碗汤，
猛地泼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你就是这么给我把关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
”汤汁和碎裂的瓷片，溅了她一身。她被我的举动吓傻了，愣愣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陈阳现在是林然打来的。
我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发出的却是陈阳的声音：“喂？”电话那头，
传来了一个压抑着愤怒的、属于林然的尖细女声：“陈阳，你那个好上司，刚才摸我腰了。
”5电话两端，是死一般的沉默。我林然能清晰地听到，
电话那头“我”陈阳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背景里婆婆惊慌失措的辩解。而我陈阳，
则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我”林然，此刻正站在公司某个压抑的角落，浑身颤抖，
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我们，在同一天的早晨，各自坠入了对方的地狱。“我知道了。
”最终，还是我陈阳先开了口，用林然的声音说，“你……没事吧？”这句迟来的关心，
让电话那头的“我”林然沉默了更久。“没事？”“我”的声音里，
带着一丝自嘲的冷笑，“你觉得，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陈阳，我现在终于明白，
你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了。”“我这边也一样。”我林然用陈阳的声音，疲惫地说道，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你每天，又是怎么过的了。”我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
感受到了对方的痛苦。这种感同身受，比过去三年里任何一次争吵、任何一次解释，
都来得更直接，更深刻。“你想怎么办？”我陈阳问。“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迷茫，“我把他甩开了，现在全公司的人，
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我可能……会丢掉这份工作。”“丢了就丢了！
”我林然立刻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那种地方，不待也罢！
你现在就给我回来！”“回来？”“我”陈阳苦笑了一声，“然后呢？看着你妈那张脸，
喝她给我下的药？”我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电话那头的“我”林然的心上。
“她……她真的……”“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属于陈阳的痛苦和羞愧。
“是真的。”我林然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我亲眼看到的。紧急避孕药，磨成粉，
加在给‘我’的汤里。陈阳，你妈，想让我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电话那头，
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甚至能想象出，“我”陈阳此刻，
正用林然那双漂亮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内心正在经历着一场天翻地覆的崩塌。他那个慈爱的、永远把他当成宝贝的母亲，原来，
是一个如此恶毒的、两面三刀的女人。他那个他一直以为只是有点娇气、有点“作”的妻子，
原来，每天都在一个充满骚扰和霸凌的环境里，苦苦挣扎。
他自以为是的、稳固的、幸福的世界，在这一天，被彻底撕碎了。“我们……见一面吧。
”许久，他才用林然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好。
”我们约在了一个离家和公司都很远的、人迹罕至的公园里。
当我林然看到他陈阳的时候，他正穿着那身高跟鞋，姿势别扭地坐在长椅上，
脸上精致的妆，已经被泪水冲花了一半。他看起来，狼狈又可怜。而我林然，
则顶着他那张帅气的脸，眼眶里，也同样充满了血丝。我们看着对方，
看着那个最熟悉的“自己”，一时间，相顾无言。“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竟然，
同时开口，说了同样的话。说完，我们都愣住了。随即，
一种极其荒诞的、心酸的黑色幽默感，涌了上来。我们有多久，
没有好好地跟对方说过这三个字了？“那些药……我不知道。”他陈阳先开了口，
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偏心我一点。我从来没想过，
她会做出这种事。”“那些骚扰……我也没跟你说清楚。”我林然低下头，
看着“自己”那双穿着运动鞋的脚，“我怕你觉得我小题大做，怕你觉得我烦。我以为，
我能自己忍过去。”我们，都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结果，却把彼此，
都推向了更深的深渊。“现在怎么办？”他陈阳茫然地看着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林然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无论是你妈，还是王总，他们，
都必须付出代价。”他陈阳抬起头，看着我。他从“我”的眼睛里，
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林然的、决绝的狠厉。“你想怎么做？”“我们需要合作。
”我林然说，“我们需要证据。我要你，从今天开始，用你的手机，
录下王总所有骚扰你的言行。而我，会想办法，让你妈，亲口承认她下药的事实。”我们，
这对濒临破碎的夫妻，在互换身体的第一天，因为共同的敌人，第一次，
结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同盟”。我们的战争，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6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过上了间谍般的生活。我陈阳每天忍着巨大的恶心，
继续去林然的公司上班。我不再直接顶撞王总，而是学会了虚与委蛇。
王总以为我那天只是闹脾气，见我“服软”了，便更加变本加厉。
他会借着“指导工作”的名义，把手搭在我的手上，在电脑屏幕上指指点点。
他会以“开会”为由，把我叫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会议室，说一些不堪入耳的黄段子。
他甚至，在一次下班的电梯里，趁着没人，故意用身体，从后面挤压我。每一次，
我都感觉像有无数只黏腻的虫子，在我的皮肤上爬。那种深入骨髓的恶心和屈辱，
几乎让我当场爆发。但我都忍住了。我用林然的手机，将每一次的对话，都录了下来。
我还偷偷在办公室的盆栽里，藏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拍下了他那些猥琐的、不规矩的动作。
我把这些证据，每天晚上，都加密发送到我的私人邮箱里。而林然在我身体里，
则在家上演了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她开始对婆婆，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孝顺”。
她会主动帮婆婆做家务，给她买各种保健品，陪她看那些冗长的家庭伦理剧。
她用陈阳的身份，对婆婆言听计从，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婆婆以为“儿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对我林然的态度，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她依旧每天，在那碗给“林然”的汤里下药。只是，她做得更加隐蔽。而林然，
则利用我对这个家的熟悉，早就买通了小区的保安，在我家的厨房窗外，
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安装了一个高清摄像头。那个摄像头，
清晰地记录下了婆婆每一次碾药、投药的全过程。我们，像两个蛰伏的猎人，在暗中，
不动声色地，编织着一张复仇的大网。这个过程，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我陈阳每天都要扮演一个，在职场性骚扰面前，懦弱隐忍的女性角色。我体会到了那种，
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笑脸相迎的无力感。我开始理解，林然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敏感，
那么易怒。因为她的世界，真的布满了尖刺。而林然在我身体里，则每天都要扮演一个，
对自己母亲的恶行，视而不见的“孝子”。她体会到了那种，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
左右为难的撕裂感。她也开始理解，为什么陈阳，总是对她和婆婆的矛盾，
采取一种“和稀泥”的态度。因为反抗自己的母亲，对他来说，是一件需要巨大勇气的事情。
我们开始频繁地，在那个公园见面。我们不再争吵，不再互相指责。
我们交换着彼此搜集到的证据，分析着下一步的计划。我们像两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分享着彼此的屈辱和愤怒。我们之间的坚冰，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融化。那天晚上，
我们照例在公园见面。“证据，差不多了。”我林然将一个U盘，递给了他陈阳，
“这里面，是你妈下药的所有视频。”他陈阳也递给我一个U盘：“这是王总的。录音，
视频，还有他和其他女同事的暧昧聊天记录，我都黑进了他电脑，找到了。
”我们交换了U盘，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疲惫，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下个星期五，是你们公司的年会。”我林然说道，“所有高层都会参加。
那是最好的时机。”“那你呢？”他陈阳问。“下个星期六，是你爸的生日。
”我林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所有的亲戚，都会来。那也是最好的舞台。
”我们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计划。一场双线的、彻底的复仇，即将在两天之内，
同时上演。77年会当天，我陈阳特意穿了林然衣柜里，
最漂亮、也最显眼的一条红色连衣裙。当我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都被我吸引了。王总挺着他的啤酒肚，端着一杯红酒，满面春风地在人群中穿梭。他看到我，
眼睛里立刻放出贪婪的光。“小林，今天真漂亮。”他径直向我走来，习惯性地，
就想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我陈阳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脸上，
却挂着职业的、完美的微笑。“王总，您过奖了。”“别这么见外嘛。
”他以为我在欲擒故纵，笑得更加猥琐，“今晚，你可是女主角。”我心中冷笑。没错，
今晚，我就是女主角。只不过，剧本，由我来写。年会进行到一半，
到了领导讲话和优秀员工表彰的环节。王总作为公司的副总，自然要上台，
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他站在聚光灯下，大谈特谈公司的企业文化，什么“尊重人才”，
什么“关爱员工”，什么“营造和谐平等的职场环境”。台下，响起一片敷衍的掌声。
我陈阳看着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觉得讽刺。就在他演讲结束，
准备宣布优秀员工名单时，我陈阳站了起来。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舞台。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我要干什么。王总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我径直走到舞台中央，从主持人手里，拿过了话筒。“大家好。
”我陈阳用林然清脆的声音，对着台下数百名员工，微笑着说道，
“在王总宣布优秀员工之前，我想先给大家分享一段，我们公司‘优秀’的企业文化，
到底是什么样的。”说完，我拿出手机，连接上了现场的蓝牙音响。下一秒，一段对话，
通过巨大的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小林啊，
这个项目很重要，公司很看好你。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深入地……聊一聊？
”是王总那油腻到让人恶心的声音。紧接着，
是我陈阳刻意模仿的、林然那带着一丝惊慌和抗拒的声音：“王总，这……不太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