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别人大婚那日,我亲手斩碎了灵魂印记。 碎片纷飞中,她突然痛苦地捂住心口,
震惊地看向我:“为什么你身上有我最珍贵的记忆?” 新郎猛地撕掉伪装,
露出与我九世轮回中相同的恶魔面目。 “终于逼你斩断印记了,”他轻笑,
“第十世情劫已破,欢迎归来,我的修罗道尊。” 无数记忆汹涌而来,
原来她才是每世为我而死的那个祭品。九世了。长生殿外,十里红绸,仙乐聒噪地刺入耳膜。
我站在最角落的阴影里,看着高台上那一双璧人。她穿着灼目的嫁衣,凤冠霞帔,
容颜依旧是我灵魂里镌刻了九生的模样,眉眼弯起,正对着身旁的男子笑。那笑容,
曾只属于我。指尖掐进掌心,烙下深痕,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胸腔里那颗东西,
早在一世又一世的磋磨里碎成了渣,又被眼前这大红景象碾成齑粉,风一吹,
怕是只剩下一把空茫茫的灰。第一世,我们是仗剑除魔的道友,约好白首,
她却在大婚前夕随一个吟游诗人而去,留书说向往天涯。第二世,她是深宫帝姬,
我是戍边将军。凯旋归来,接到的是她与敌国质子私奔的消息。第三世,
第四世……直到这一世。九次轮回,九场寻找,九度心死。灵魂印记在识海深处发烫,
那曾是我们相濡以沫、濒死之际以神魂发下的誓言,是相约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凭证,
是引导我们找到彼此的灯塔。可如今,它像个讽刺的烙铁,烫得我神魂滋滋作响。
原来它困住的,从来只有我。她每一次,都能毫无挂碍地爱上别人。那印记于她,
或许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旧年疤痕。仙官在高声唱和,吉时已到。那新郎,
据说是某个新兴仙门的骄子,俊朗风流,此刻正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她微微颔首,脸颊飞红,
是新娘该有的娇羞。可我见过她真正动情的模样。不是在宾客前的羞赧,
而是雪夜论道后眼底炸开的星火,是险境重逢时不顾一切的拥抱,是临终前抓着我的衣襟,
一遍遍说“下一世,一定找到我”。骗子。喧闹声中,我缓缓闭眼,神识沉入灵台。
那枚光华流转、缠绕着九生九世纠葛魂丝的印记,静静悬浮。曾经,
它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是无边轮回苦海里唯一的舟筏。现在,该结束了。
凝聚起九世觉醒却从未用以伤害她的法力,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锋锐至极的斩念之刃。
然后,对着那枚印记,狠狠斩落!“咔嚓——”清脆的碎裂声,响彻灵魂深处。
远比想象中更容易断裂。印记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被惊扰的流萤,四散纷飞,
又迅速黯淡、湮灭。缠绕九世的沉重枷锁应声而断,一种近乎虚无的轻飘感席卷而来,
伴随着的,是挖心剔骨般的空洞剧痛。结束了。她自由了。我……解脱了。
一口鲜血自我唇边溢出,温热的,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腥气。我抬手,漠然擦去。
几乎是同时——高台之上,欢宴之中,
她突然发出一声极压抑、却尖锐到撕裂所有喧哗的痛呼。她猛地捂住心口,
那张明媚鲜活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惨白如纸。凤冠珠翠剧烈摇晃,发出凌乱的碎响。
她弯下腰,像是被人当胸刺穿,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全场哗然,仙乐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骇然聚焦在她身上。新郎惊诧地扶住她:“漓月?你怎么了?”她却恍若未闻,
只是死死按着心脏的位置,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被硬生生剜走。她急促地喘息着,
猛地抬起头,视线穿透纷乱的人群,精准无比地钉死在我身上。那双曾盛满对我笑意的眼,
此刻充斥着巨大的、无法理解的痛苦和……茫然失措的惊悸。她看着我,声音破碎不堪,
却清晰地扎进死寂的空气里:“为什么……你身上……有我最珍贵的记忆?”那一瞬间,
万籁俱寂。我几乎以为自己心碎至幻听。空洞的心腔里,
竟又被这句荒谬的话刺出一点新鲜的痛楚来。还嫌伤得不够么?在我亲手斩断一切后,
还要问这样的话?然而,未等我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呵。
”一声低笑,凉薄、玩味,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慵懒,自高台上响起。是那个新郎。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我的,不由自主地转向他。只见他脸上那副精心描绘的担忧与惊诧,
正如同遇水的劣质颜料般迅速剥落、褪去。他的身体里发出细微的“喀拉”声,
骨骼似乎在移位,面容如水纹般晃动、重组。伪装撕下,露出了一张脸。
一张……与我九世轮回中,每一次都横亘在我与她之间,夺走她、毁掉我,
如同梦魇般如影随形的——恶魔面目。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有仙家骇得连连后退,打翻了案几上的琼浆玉液。那张脸,苍白的皮肤,殷红的唇,
邪气横生的眉眼,额间一道暗紫色的魔纹——与我记忆中九世悲剧的源头,分毫不差!
他此刻正勾着唇角,目光却越过全场震惊的众人,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
没有了过往九世的恶意与嘲讽,反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欣赏?“终于……”他开口,
声音也变得低沉磁性,带着魔性的回响,“逼你亲手斩断这印记了。”他轻轻抬手,
仿佛拂去肩上尘埃般随意。“第十世情劫已破。宿怨已消,枷锁尽去。”他对着我,
缓缓展开一个真正属于他本身意味的笑容,疯狂,敬畏,却又透着无上的威严。“欢迎归来,
我的……”“修罗道尊。”最后四个字,如同终极的咒言。轰——!!!
我的头颅仿佛瞬间炸开!不再是属于那九世凡俗痴缠的记忆,
而是更深、更远、更浩瀚磅礴的洪流,冲垮了某种与生俱来的封印,咆哮着涌入我的识海!
无尽的血色战场,矗立在尸山骨海之上的王座,万魔跪伏的朝拜,
撕裂星空的咆哮……属于修罗道尊的绝对力量与无边记忆,正如狂暴的潮水,
冲刷着我这九世可笑而卑微的凡魂,将其重塑、兼并、唤醒!
而在那浩瀚恐怖的记忆狂潮深处,一幅被刻意遗忘、被轮回遮掩的真相,
狰狞地浮现——没有负心,没有背离。那九世,每一次,都不是她爱上了别人。
是那个“别人”,眼前这个恶魔面容的存在,每世都在我们即将相爱、印记即将共鸣前出现,
以各种手段强横地介入、扭曲、篡改!他用尽阴谋诡计,制造误会,甚至以我的性命相胁,
逼她远离,逼她做出绝情的模样!她不是不爱。
她是用她的疏远、她的“背叛”、她每一次嫁予他人的锥心之痛,在换我活下去!
…原来我才是那个需要渡劫的……而祭品……我的视线猛地射向高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她仍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如雪,正难以置信地看着新郎露出真容,看着我的剧变,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是全然的无措与巨大的震惊。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那句“最珍贵的记忆”……那纷飞湮灭的印记碎片里,不仅仅有我的痴念,
更有她……她每一世为我牺牲、为我赴死、深埋心底无法言说的爱意与守护?!
她才是那个每一次,为我而死的祭品!“呃啊——!”我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
新生的浩瀚力量与灭顶的悔恨痛苦同时席卷四肢百骸!眼眶灼烧般剧痛,
竟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无法控制地滑落。抬手一抹。指尖,是触目惊心的……血泪。高台之上,
那身刺目的红嫁衣像一团烧熔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她捂着心口,指尖用力到泛白,
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撕裂痛楚。那双总是盛着清泉或是星子的眼,
此刻被巨大的茫然和惊悸填满,死死地钉着我,仿佛我是她溺亡前唯一能看到的浮木,
却又散发着令她恐惧的、陌生的气息。“为什么……你身上……有我最珍贵的记忆?
”她的声音破碎,带着泣音,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锯子,
在我刚刚斩断印记后空荡荡的魂腔里来回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最珍贵的记忆?
我的心本该死了,碎成粉了,此刻却荒谬地又被这句话碾过,
泛起一阵混合着剧痛和讽刺的酸沫。九世了,每一次她转向别人,
留给我的背影都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现在,又来问我这个?人群骚动不安,仙乐早停了,
所有宾客惊疑不定地看着新娘,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阴影里的我。窃窃私语声嗡嗡作响,
像一群被困的苍蝇。然后,那声低笑响起了。凉薄,玩味,带着一切落定后的慵懒满足。
所有人的目光猛地聚焦回新郎身上。我看着他脸上那副精心描画的担忧假面,
如同劣质的墙皮般剥落、褪去。骨骼发出细微的“喀拉”声,面容如水纹晃动,重组。
苍白的面皮,殷红似血的唇,邪气横生的眉眼,
额间一道暗紫色的魔纹——那张纠缠了我九世轮回,每一次都精准地出现,
夺走她、碾碎我的恶魔面目,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煌煌仙光之下!“啊——!
”有女仙骇得失声惊叫,玉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人群潮水般向后退去,撞翻案几,
琼浆玉液汩汩流淌,浸湿了华贵的地毯。惊惧和难以置信的气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他,
竟然一直就在这里,就在这众仙云集的婚礼之上!而我,只是死死盯着那张脸。
九世的痛苦、不甘、愤怒、绝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我胸腔里疯狂冲撞,
寻求着一个出口。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滴落在阴影里,无声无息。
他却恍若未觉周遭的混乱,目光越过惊惶的众生,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
没有了过往九世的恶意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欣赏,一种等待已久的满足。
“终于……”他开口,声音低沉磁性,带着魔性的回响,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逼你亲手斩断这印记了。”他轻轻抬手,拂了拂宽大的袖摆,
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掸去一缕尘埃。“第十世情劫已破。宿怨已消,枷锁尽去。
”他对上我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缓缓展开一个真正属于他本身意味的笑容——疯狂,敬畏,
却又透着无上的威严。“欢迎归来,我的……”“修罗道尊。”最后四个字,不是声音。
是终极的咒言,是敲碎轮回的最后一锤,是引爆我整个存在的惊雷!轰——!!!
我的头颅仿佛瞬间炸裂!
眼前的一切——高台、红绸、惊惶的脸、那张恶魔的面孔——全都扭曲、旋转,
然后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浩瀚磅礴的洪流彻底冲垮!那不是凡俗的记忆。
是星海的诞生与寂灭,是血海尸山的堆积与崩塌,是法则的编织与撕裂!是无尽征战,
是矗立在万魔枯骨之上的孤高王座,是令星河战栗的咆哮!
属于修罗道尊的绝对力量、无边记忆、以及那深埋的、被轮回封印的冰冷神性,
正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冲刷、兼并、重塑着我这九世卑微可怜的凡魂!识海在翻腾,
在爆炸,又在爆炸中重组,变得无比辽阔,无比冰冷,无比……强大。
而在那记忆狂潮的最深处,被精心掩盖、扭曲了九世的真相,如同被血水泡发的尸骸,
狰狞地浮出水面——第一世,不是她随吟游诗人而去。是他,以我的宗门安危相胁,
逼她写下那封绝情书,孤身走入他布下的死局,只为换我道途无忧。第二世,
不是她与敌国质子私奔。是他,操纵国势,在我凯旋归来的必经之路上设下绝杀之阵。
她得知消息,以身为饵,引开了所有伏兵,最后跳下了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那封“私奔信”,是她留下的、保护我声誉的最后屏障。第三世,第四世……第九世!
每一次!每一次!根本没有变心!没有背叛!是阴谋!是胁迫!
是她用决绝的“不爱”和看似投向别人怀抱的姿态,在一次次地换我活下去!
她用她的名誉、她的幸福、她的性命,甚至她死后可能背负的骂名,在为我争取一线生机!
那灵魂印记,哪里是什么相爱的保障?它是我道尊之劫的显化,是她甘为祭品的烙印!
她每一次的“不爱”,都是在用自己的魂飞魄散为代价,削弱这劫咒的力量!
而我……我做了什么?我怨了她九世!我恨了她九世!我在她每一次牺牲后,
咀嚼着所谓的“背叛”,沉溺于自怜自伤的痛苦里!甚至刚才,我斩断了那印记!
我亲手碾碎了她九世以命相护、深埋魂底无法言说的爱意与守护!“呃啊——!!!
”我发出一声撕裂苍穹的咆哮!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裹挟着新生的、足以撼动星河的恐怖力量,和那灭顶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悔恨与痛苦!
整座长生殿在这咆哮中剧烈摇晃,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琉璃瓦片簌簌落下,
砸起一片烟尘。修为稍低的仙家直接被震得昏死过去,其余人东倒西歪,面色骇然如见末日。
眼眶灼烧般剧痛,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抬手一抹。指尖,
是触目惊心的……血泪。两行血泪,沿着我的脸颊滑落,滴答,滴答,落在衣襟上,
晕开暗红色的、不详的印记。高台上,她看到了我的血泪,
看到了我身上骤然爆发又强行压抑、却依旧令空间都扭曲震颤的恐怖气息。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眼里的惊悸被一种更深切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和困惑取代。
她似乎想向我迈步,却被那无形的威压钉在原地,只能颤抖着,更紧地捂住心口——那里,
刚刚随着印记的破碎,一定也失去了什么。而那个罪魁祸首,那个顶着恶魔面目的魔主,
却依旧笑着,甚至带着一种欣赏戏剧般的惬意,看着我流下的血泪。“情劫灼身,血泪洗眸。
道尊归位,可喜可贺。”他抚掌轻笑,声音里的恶意不再掩饰,“这九世戏码,
演得可真是不易。看她一次次为你死,看你一次次心碎欲狂,真是……精彩绝伦。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刚刚复苏的、属于修罗道尊却也融合了九世痴妄的心脏!我缓缓抬起头。
眼中的世界,已经彻底不同。血色的视野里,法则的线条清晰可见,
万物的能量流动如同掌中观纹。长生殿的繁华,仙家的惊恐,
在他身上缠绕的、属于九世孽缘的黑色因果线,
以及……在她心口残留的、正在飞速消散的、与我同源却微弱不堪的印记碎片光华。还有,
我体内那正在疯狂攀升、急于撕碎一切、饮血噬魂的……狂暴力量。我的声音变了,低沉,
沙哑,蕴含着星辰崩灭的回响,冰冷地压向那个魔主:“你,说,什,么?
”魔主夸张地叹了口气,摊手:“怎么?刚刚归位,记忆还没理顺?
还需要本座再帮你回忆一下,她是如何每一世都凄惨地为你……”“闭嘴!”我猛地一踏!
整个长生殿地基轰然下沉数尺!以我为中心,
可怕的气浪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向四周狂猛地扩散开来!红绸被撕成碎片,案几仙果滚落一地,
被气浪扫中的仙家如同落叶般被吹飞,惊叫哭嚎声响成一片。高台之上,阵法光华急剧闪烁,
却也在瞬间明灭不定,裂纹遍布!魔主衣袍被吹得猎作响,他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是更浓的兴味,稳稳站定。而她,漓月,或者说,她那第九世的转世之身,
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冲击得向后跌去,凤冠掉落,长发散乱,
眼看就要撞上身后崩裂的玉柱!我几乎是本能地抬手。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瞬间托住了她,将她轻轻拉离危险区域,
安置在一处相对完好的角落。那力量与我周身肆虐的毁灭气息截然不同,
带着一丝笨拙的、刚刚苏醒的温柔。她跌坐在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眼中的恐惧更深,
却又混杂了一丝茫然的好奇。心口的剧痛似乎缓解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
我收回目光,所有的情绪,那滔天的悔恨、暴怒、杀意,尽数被强行压下,
沉淀为一种极致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血泪还在流,但我已感觉不到。我的视线,
彻底锁死了那个魔主。“你的账,”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带着空间冻结的寒意,
“一笔一笔,用命来偿。”血泪滑落的轨迹,在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缓慢。每一滴落下,
都带走一分属于“凡人”的灼热,注入一分属于“道尊”的冰冷死寂。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