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姑娘可是迷路了？”清润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沙哑。
付一笑霍然转身，玉簪尖已抵在来人咽喉。眼前的男子身着玄色锦袍，外罩一件半旧的披风，
墨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最刺目的是他胸前的血迹，
暗红的色块正顺着衣料纹路往下渗，与平陵战场上她射穿的位置惊人地重合。是凤随歌。
他非但不惧，反而微微偏头，舌尖扫过唇角的血珠，
眼底翻涌着熟悉的疯气：“付将军的箭法越发准了，可惜这次拿的不是弓箭。
”付一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失忆时在他身边的片段突然涌入脑海：他替她挡下刺客的刀，
夜里默默守在她床边，还有那句骗得她心动的“别怕，有我在”。
可这些温情在记忆碎片的对照下，全成了精心编织的谎言。“凤皇子倒是清闲，
”她咬牙收回玉簪，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不去查你的内奸，反倒来跟踪我这个‘诱饵’？
”凤随歌低笑出声，牵动了伤口，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手背青筋暴起。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递过来，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布包上：“庄相要对凤戏阳动手了，她在夏静石府中处境危险。
”付一笑的呼吸一滞。她恢复的记忆里，凤戏阳是唯一真心待过失忆的她的人，
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公主，总偷偷给她带蜜饯，说要等她想起自己是谁，
就教她夙砂的歌舞。“你凭什么让我信你？”她盯着油布包，却没有去接。“凭这个。
”凤随歌摊开另一只手，掌心躺着半块玉佩，青白色的玉面上刻着“随歌”二字，
“另一半在你坠崖的地方，是你贴身之物。”付一笑猛地攥紧了拳。那玉佩是夏静石送的，
当年她在死士营被他所救，他说这是“定情之物”，要她永远带在身边。可她坠崖那日，
分明是夏静石的亲信将她推下去的。“夏静石与庄相、慕容曜勾结，不仅害了你，
还杀了我母妃。”凤随歌的声音冷得像寒潭水，“你我虽有国仇，此刻却有共同的敌人。
”雨势渐大，打在树叶上噼啪作响。付一笑看着他苍白的脸，
忽然想起他重伤时把最后一颗药塞进她嘴里的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最终还是接过油布包，里面是张手绘的地图，夏静石府邸的密道标注得清清楚楚。
“若你敢耍花样，”她抬眼，眼底寒光凛冽，“我下次用的就是弓箭。
”凤随歌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想去碰她的发顶，却在半空停住，
转而拢了拢披风：“寒潭山有间废弃的猎户屋，先避雨吧，你的伤还没好全。
”付一笑没有拒绝。左臂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而凤随歌此刻的状态，
显然也不是她的对手。这场合作，更像是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在绝境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猎户屋漏着雨，凤随歌生起一堆火，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
他正在处理伤口，匕首划开衣料时，付一笑瞥见他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还有一道新的烫伤，
形状像是被炭火烙出来的。“庄后弄的？”她忍不住问。凤随歌动作一顿，
随即若无其事地撒上伤药：“小时候不懂事，碰倒了炭盆。”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付一笑却想起记忆里他烧掉母妃遗物时的模样，火光中他眼底的绝望，
不像是烫伤那么简单。“夏静石为什么要娶凤戏阳？”她转移话题，不想再触及他的痛处。
“为了夙砂的兵权。”凤随歌包扎好伤口，靠在墙上喘气，“庄相许诺帮他除掉我，
他则助庄家扶持二皇子登基。凤戏阳不过是枚棋子。”付一笑沉默了。
她想起夏静石温和的笑容，想起他说要娶她为妻、护她一生的誓言，只觉得无比讽刺。
那些她曾以为的深情，原来全是权力游戏的铺垫。入夜后，两人借着夜色潜入夏静石府邸。
密道入口藏在花园的假山后，掀开石板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凤随歌走在前面，
火把的光照亮了狭窄的通道，他时不时回头看她，确认她没有掉队。“小心脚下。
”他提醒道，伸手扶了她一把。付一笑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牢牢握住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与她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让她想起失忆时两人在正念山庄的那些日子。
那时她怕黑，他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说“跟着我，不会摔”。“凤随歌，”她低声开口，
“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真心？”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看不清神情。他沉默了许久，
才缓缓开口：“起初是为了查你坠崖的真相，后来……”他顿了顿，喉结滚动，
“后来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哪怕是骗你的。”付一笑的心猛地一跳，刚想说什么，
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凤随歌立刻熄灭火把，将她按在墙壁的阴影里，自己挡在她身前。
“谁在那里？”巡逻侍卫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刀剑出鞘的脆响。
凤随歌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药味：“等会儿我引开他们，
你往左转第三个岔口走，凤戏阳在最里面的厢房。”“不行，”付一笑抓住他的衣袖，
“你伤势太重，根本跑不过他们。”2“那你想怎样？”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
“一起被抓吗？”付一笑没有说话，
手指却摸到了腰间的短弩——这是她恢复记忆后偷偷打造的，虽然射程不如弓箭，
近距离却足够致命。她突然想起平陵之战，那时她一箭射穿他的铠甲，
何曾想过有一天会与他并肩作战。“听着，”她快速说道，“我射倒最前面的两个，
你趁机掀翻油灯，我们从右边的密道走，那里有出口。”凤随歌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算计，只剩纯粹的欣赏：“好，听你的。”侍卫转角的瞬间，
付一笑的短弩已经射出。两支弩箭精准命中侍卫的膝盖，惨叫声立刻响起。
凤随歌趁机将火把扔向旁边的油桶，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他眼底的决绝。“走！
”他拉着她的手，朝着右边的岔口狂奔。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付一笑的左臂旧伤复发，
疼得几乎抬不起来。凤随歌察觉到她的异样，干脆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前跑去。
“凤随歌！”她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别乱动，”他喘着气，声音却很稳，
“摔下去我可不负责。”火光在身后摇曳，脚步声渐行渐远。付一笑靠在他怀里，
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有力而沉稳。她忽然觉得，或许这场互相利用的开始，
早已在命运的安排下，悄然偏离了轨道。密道的出口通向城外的破庙，凤戏阳果然在那里，
身边只跟着一个忠心的侍女。看到他们进来，凤戏阳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哥，
你们可算来了！夏静石他……他要杀我！”“别怕，没事了。”凤随歌将付一笑放下，
快步走到妹妹身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凤戏阳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他总问我夙砂的兵力部署，
还偷偷给庄相写信。昨天我发现他房里有毒药，他就想杀我灭口。”付一笑靠在门框上，
看着相拥而泣的兄妹俩，心里五味杂陈。凤戏阳是真心喜欢夏静石的，
当年夏静石救过她一次，她就一门心思要嫁给他，哪怕凤随歌极力反对。如今真相大白，
最痛苦的莫过于她。“夏静石为什么要杀你？”付一笑问道。凤戏阳抬起泪眼，
抽噎着说：“他说我没用了，庄相已经答应帮他掌控夙砂，留着我只会碍事。”她顿了顿，
看向付一笑，“付姐姐，他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那些温柔都是假的？
”付一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自己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那时她得到的，
是更加残忍的答案。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凤戏阳的肩膀：“有些人的温柔，
本就是用来骗人的。但你值得更好的，不必为他伤心。”凤戏阳点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破庙外传来鸡叫时，凤随歌已经安排好了退路。
他让人联系慕容曜的旧部——那位曾被夏静石陷害的夙砂忠臣，如今正暗中积蓄力量，
等待反击的时机。“夏静石很快会发现我们救走了戏阳，”凤随歌看着付一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回锦绣国？”付一笑摇头。她现在回去，只会成为夏静石的阶下囚，
甚至可能连累更多无辜的人。她从怀中掏出那半块玉佩，
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我要留在夙砂，揭穿他的真面目。
”凤随歌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好。”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箭囊，递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