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股熟悉的、阴寒彻骨的恶念再次袭来时，凌瑶正被傅琛牢牢锁在怀中。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放大了所有感官——他臂膀如铁钳的力度，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以及那缕挥之不去的冷冽雪松气息。
又来！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阴毒狠戾，直冲她心脉！
电光火石间，她体内灵力本能地汹涌反击，与那道无形的阴毒咒力硬撼在一起。气血瞬间翻涌，喉间涌上腥甜，背心处更是如同被冰锥刺入，阴寒与灼痛交织。
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翻腾的气血压制在咽喉之下，绝不能在此刻露怯。
然而，就在她全部心神用于对抗这致命一击时，一只灼热的大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精准地按在了她因对抗咒力而气血激荡、最是脆弱难受的背心要害。
是傅琛！
他的掌心滚烫，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乎要灼伤她的肌肤。那温度并非单纯的体热，更像是一种……奇异的引导或镇压。
紧接着，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灼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如同最终宣判，砸入她耳膜深处：
“抓到你了。”
这三个字，平平无奇，却让凌瑶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他抓到什么了？是她暗中对抗咒术的灵力波动？还是她……来自异世的秘密？
不等她细思这惊悚的可能性，更让她心惊肉跳的变故发生了——
他掌心的热度，竟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穿透力，与她丹田内那颗因对抗咒力而光芒微黯、正自哀鸣震颤的金丹，产生了难以理解的共鸣！
嗡——！
金丹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震颤起来，不再是受到威胁时的警兆，更像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带着泣音的欢鸣与哀恸！它疯狂地旋转，散发出灼热的灵流，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试图冲破某种无形的束缚，去呼应……去呼应傅琛体内那片她早已感知到的、被禁锢的、同源而出却更为浩瀚磅礴的未知能量！
科学复现道法。
而他，似乎正在用他独有的方式，复现……或者说，强行唤醒着，与她命运纠缠的过往！
“放手！”凌瑶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她试图挣脱，却撼动不了分毫。他的怀抱此刻不再是略带疏离的保护姿态，而是变成了一个不容逃脱的囚笼，一个以他冷冽气息和滚烫体温构筑的、让她道心失守的绝境。
傅琛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就着这个紧密相贴的姿势，微微侧头，目光如最精密的扫描仪器，落在她因气血翻腾而微微泛红的眼尾，和她死死咬住、失了血色的唇瓣上。
“第二次了。”他陈述，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试图剖析她所有强装的镇定，“凌小姐，每次‘意外’靠近我，你身体里那股异常的能量波动就会达到峰值。以及——”
他话音微顿，按在她背心的手掌稍稍施加压力，迫使她更贴近他，几乎是严丝合缝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心脏沉稳有力的搏动。
“你刚才，这里，”他的指尖在她背心处轻轻一点，动作带着一种属于科研者的、不容置疑的精确，却又因这过分亲密的触碰而染上曖昧，“震感很强烈。直接传递到了我这里。”
他用的是陈述句，带着科学工作者发现确凿证据时的笃定。
凌瑶的呼吸骤停了一瞬。
震感……直接传递……
他感知到了！他不仅感知到了灵力对抗的余波，甚至……甚至清晰地捕捉到了她金丹的异常震颤！这怎么可能？他分明是个没有丝毫灵根的凡人！
难道……与他体内那片被禁锢的浩瀚能量有关？那片能量，与她的金丹，与那场雷劫，与记忆中那道青衣背影……究竟有何关联？
巨大的谜团如同深海漩涡，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就在这时，走廊的备用应急灯嗤啦几声，陆续亮起，驱散了大部分黑暗，却也将两人此刻过分亲密的姿态照得无所遁形。
凌瑶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冷白肌肤上，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抓挠留下的浅浅红痕，就在他微凸的喉结旁侧。而随着他说话时喉结的滚动，那颗她之前惊鸿一瞥、此刻在昏暗光线下愈发清晰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再次灼痛了她的眼睛。
记忆的碎片疯狂翻涌、叠加——
九九雷劫中，那道义无反挡在她身前、被万丈雷光淹没的模糊青衣背影……颈侧，似乎也有一点同样的、决绝的、灼目的朱砂色！
是巧合吗？
颈间朱砂，金丹共鸣，科学复现的道法，以及他此刻洞悉一切、仿佛早已看穿她所有秘密的眼神……
这些碎片，被一条无形的、名为“宿命”的丝线，强行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道心都为之颤抖的可能性。
傅琛看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苍白的脸，目光在她失神凝视自己颈间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瞬。他没有回避，反而微微抬了抬下巴，让那颗朱砂痣更清晰地暴露在她的视线里，如同展示一个关键的实验证据。
“看来，凌小姐对我颈上的这颗‘标记’，也很感兴趣。”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心防上，“巧合的是，我的量子模型在回溯模拟某些异常能量轨迹时，总会关联到一个特殊的坐标点，其具象化呈现……与它的位置，高度重合。”
他略一偏头，示意了一下走廊尽头那间亮着幽蓝光芒的顶级实验室，那里存放着他那台足以颠覆她所有认知的量子计算机。
“要一起去看看吗？看看科学，是如何一步步……验证那些你称之为‘道’，而我称之为‘高维能量应用规律’的……‘巧合’与‘宿命’。”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丝毫旖旎，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具冲击力，也更让人心慌。
验证巧合与宿命？
凌瑶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冷静到近乎无情的俊美脸庞，感受着掌心下他胸膛传来的、与她失控心跳截然不同的平稳搏动，以及丹田内那颗因他而疯狂震颤、几乎要脱离掌控的金丹……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
这场以科学为名、以数据为武器的逼近，这场始于好奇、陷于共鸣、或许终将归于……某个她不敢深想的结局的纠缠，是她纵有千般道法、万种神通，也无法推演、无法规避的……命中之劫。
而他，傅琛，这个用冷冽和理性将一切包裹起来的男人，正用他独有的、不讲道理的方式，不容拒绝地，将她拖入这旋涡的最中心，同时……残忍而又精准地，唤醒着那段跨越了世界、尘封于雷劫灰烬中的、沉重的过往。
她仍在他怀中，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