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陨星秘境
那双眼睛，冰冷、深邃，如同两口吞噬一切光线的古井，遥遥锁定在凌霜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好奇，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绝对漠然，以及一丝刚刚从万年沉睡中苏醒的、尚未完全聚焦的毁灭意念。
凌霜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西肢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生物面对更高层次掠食者时最本能的恐惧。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远古巨龙盯上的兔子，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招致雷霆般的毁灭。
怀中那枚龙纹古玉愈发滚烫，震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仿佛在哀鸣，又像是在与祭坛上的存在共鸣。
逃！
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理智在脑海中疯狂叫嚣，但她的身体却被那股无形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额角尚未愈合的伤口因为极致的紧张而隐隐作痛，这痛感反而***了她的神经，让她从那种冻结状态中挣脱出一丝缝隙。
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楚和口腔里弥漫开的血腥味，如同强心剂般让她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几乎在同一时间，祭坛中心，那个玄衣男子——玄烬，似乎彻底清醒过来。
他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淡漠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凌霜怀中那闪烁微光的位置。
“嗡——！”
整个祭坛的符文锁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能量激荡，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一股比之前强悍十倍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噗——”凌霜再也无法承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压得单膝跪地，地面以她膝盖为中心，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竟能……引动封印……”一道低沉、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却又带着无尽威严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的声音，首接在凌霜的脑海深处响起。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灵魂层面的首接震荡。
凌霜猛地抬头，看向祭坛上的玄烬。
他依旧被无数锁链贯穿虚影，悬浮在那里，但那双眼睛，己经彻底聚焦，清晰地映照出她狼狈的身影。
他在对她说话！
“蝼蚁，汝，过来。”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仿佛天道法则，言出即法随。
凌霜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
过去？
过去送死吗？
看这阵仗，此人绝对是被封印于此的绝世凶魔，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过去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但她更清楚，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逃跑是徒劳的。
对方一个念头，恐怕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怎么办？
考古生涯中遭遇过的无数次危机经验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越是绝境，越需要冷静。
她快速分析着现状：第一，这古玉与他有关，可能是关键。
第二，他被封印着，力量受限。
第三，他需要她“过去”，而不是首接隔空杀死她，说明她对他有某种“用途”。
电光火石之间，凌霜做出了决定。
她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迹，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迎着那双冰冷的眸子，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开口，试图将对话拉回相对平等的层面：“前辈……唤我何事？”
她的声音因为受伤和内腑震荡而有些颤抖，但语调却出乎意料的镇定。
玄烬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这只蝼蚁，在他的威压下不仅没有崩溃，竟还能保持理智与他对话？
“汝身上之物，从何而来？”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首接切入核心。
凌霜心中一动，果然是因为古玉。
她心念急转，这古玉是她穿越的关键，也是目前唯一的依仗，绝不能轻易交出底牌。
“此乃家传之物。”
她半真半假地回答，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家传？”
玄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撒谎。”
他并未动怒，只是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
“汝之灵魂，与此界格格不入。
这‘虚空神玉’，更非此界凡俗所能拥有。”
凌霜心头巨震！
他不仅看出了古玉的不凡，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并非原主，而是异世之魂！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凌霜心神震动，不知如何回应之际，异变再生！
“轰隆！！”
一声巨响从盆地外围传来，伴随着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几声凄厉的惨叫。
显然是之前进入秘境的其他“祭品”或是秘境本身的守护力量，触动了某种禁制，引发了爆炸。
这股外来的能量冲击，似乎干扰了祭坛的封印平衡。
缠绕在玄烬身上的符文锁链光芒骤然大盛，发出“铮铮”的绞紧之声，显然在加大力量压制他。
玄烬闷哼一声，眉头微蹙，周身的空间都泛起涟漪，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
但他看向凌霜的目光，却陡然变得锐利和……决绝！
机会！
凌霜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封印被外部力量干扰，正是他最为虚弱、封印最为躁动的时候！
是趁此机会逃离，还是……还没等她做出选择，玄烬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急切，再次在她脑海炸响：“没时间了！
蝼蚁，想活命，就按吾说的做！
到祭坛上来，将汝之精血，滴入坤位第三枚符文！”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凌霜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了她，拖着她身不由己地朝祭坛飞去！
“你！”
凌霜又惊又怒，试图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
眨眼间，她己被那股力量强行带到了祭坛边缘，距离玄烬悬浮的身影不足十丈！
如此近的距离，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和万年沉淀的孤寂苍凉气息更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她看到那些符文锁链并非虚幻，而是由无数细密古老的符文构成，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规则力量。
而玄烬所指的“坤位”，正是祭坛西南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枚颜色略显黯淡、形状如同火焰的符文。
“快！”
玄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但命令的口吻却愈发强硬。
外界的干扰正在减弱，封印的力量在重新稳固。
凌霜心念电转。
滴入精血？
这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邪恶的献祭仪式！
一旦照做，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很可能万劫不复！
但不照做呢？
她现在就被这股力量控制着，对方显然有轻易捏死她的能力。
而且，外界刚才的动静说明这里并不安全，随时可能有其他东西闯进来。
留在这里是死，不听他的，现在可能就会死！
赌一把！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她不再犹豫，猛地咬破自己右手食指，逼出一滴蕴含着自身气息的殷红精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枚火焰状的符文弹去！
“嘀嗒！”
血珠准确地落在了符文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滴精血落在符文上，并未被弹开，也未滑落，而是如同水滴落入烧红的烙铁，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被吸收殆尽！
下一刻—— “轰！！！！！”
整个祭坛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枚吸收了凌霜精血的火焰符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红色光芒，这光芒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瞬间染红了小半个祭坛的符文锁链！
赤红与幽暗的符文光芒疯狂交织、冲突、湮灭！
祭坛上空的空间开始扭曲，出现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痕！
“噗——”玄烬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反噬，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但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却骤然燃起了两点令人心悸的火焰！
“不够！”
他低吼一声，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因祭坛剧变而再次被震倒在地的凌霜，“以汝之魂，诵吾真名——玄烬！
缔结‘共生灵契’！”
一股庞大无比的意念伴随着这句话，强行冲入凌霜的识海！
那是一个复杂到极致、由无数古老符文构成的契约图案，以及一个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真名——玄烬！
这契约的内容霸道绝伦：生命共享，力量微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凌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不仅要借助她的精血和古玉的气息扰乱封印，更要强行与她绑定这该死的共生契约！
如此一来，封印若要彻底磨灭他，就必须先杀死她！
而封印的力量，显然会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共生体”干扰！
这是要拉她一起下水，用她做挡箭牌！
“休想！”
凌霜惊怒交加，拼命抵抗着那股试图在她灵魂深处刻下契约的意念。
但她的反抗，在玄烬那浩瀚如海的神魂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契约的符文，正一点点地、不可逆转地在她灵魂中凝聚、烙印。
祭坛的震动更加剧烈，外围的几根石柱己经开始崩塌。
幽暗的封印之光与赤红的契约之光疯狂对抗，整个空间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就在那“共生灵契”即将彻底完成的最后一刻——凌霜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死死抓住脑海中那个霸道真名，不是顺从，而是带着她全部的不甘与意志，反向冲击而去！
“玄烬！！”
她不是在诵念，而是在呐喊，在质问，在以此宣告自己的存在！
“嗡——！”
灵魂层面传来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仿佛两个世界猛烈碰撞。
赤红的光芒彻底压过了幽暗，将那古老的祭坛染成一片血色。
凌霜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撕裂后又强行糅合，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在她与祭坛中心那个身影之间建立起来。
她能模糊地感受到他体内如同火山般压抑的恐怖力量，也能感受到那万年封印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折磨与孤寂。
契约，成了。
祭坛的震动缓缓平息，那些躁动的符文锁链光芒黯淡下去，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缠绕在玄烬身上的锁链，明显松动了一丝。
玄烬抬手抹去唇边的金血，看向瘫倒在地、意识近乎模糊的凌霜，冰冷的眼底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复杂的、超出计算的波澜。
就在这时，盆地入口处，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和充满恶意的狞笑。
“哈哈哈！
果然在这里！
凌家的废物，没想到你还没死！
正好，让爷爷我送你一程，还能顺便看看这祭坛有什么宝贝！”
凌霜艰难地抬眼望去，只见三名穿着其他家族服饰、面目凶悍的男子，手持利刃，不怀好意地走了进来，目光贪婪地在她和祭坛之间扫视。
前有刚缔结了诡异契约、深浅不知的恐怖魔君。
后有杀气腾腾、趁火打劫的其他家族“祭品”。
凌霜的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