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魂与余烬
破碎的金宫悬浮在紊乱的能量流中，如同一个巨大而耻辱的伤疤，烙印在新生的神权之上。
太阳神座半毁，璀璨的金芒黯淡了许多，裂痕处丝丝缕缕逸散着暴烈的血色气息，那是萧泗水燃尽神魂后留下的最后印记，顽固地侵蚀着神座的根基，连羲御的神力一时也难以完全驱除。
万神噤若寒蝉，垂首立在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能感受到神座之上传来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羲御端坐在残破的神座上，面容隐在重新凝聚的神光之后，看不真切。
只有紧握着神座扶手、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震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烦闷。
他算准了一切。
算准了萧泗水的实力，算准了不周山封印的强度，算准了系统的抹杀程序。
唯独没有算准，那个向来温顺、甚至有些卑微地追逐在他身后的预言女神，在最终时刻，竟能爆发出如此决绝、如此酷烈的反抗。
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不，甚至不是求死，是拖着敌人一起毁灭的疯狂！
“颠覆神域……”他无声地咀嚼着这西个字，金瞳深处寒光闪烁。
预言应验了，以一种他完全无法接受的方式。
他的登基大典，成了神域万古未有的笑话。
他的威严，被一个他亲手镇压的女人，用最惨烈的方式踩在了脚下。
“传令，”冰冷的声音终于打破死寂，回荡在残破的金宫中，“神域通缉萧泗水残魂！
凡有发现其踪迹、或提供线索者，重赏！
凡有包庇、隐匿者，形神俱灭！”
他绝不相信，那样彻底的神魂燃烧，会不留一丝痕迹。
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一点余烬，他也要找出来，彻底碾碎！
命令如同风暴般传遍神域，无数神兵神将、乃至低阶小神都被动员起来，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毯式搜索。
神域的气氛，从新神主登基的欢庆，瞬间变得肃杀而紧张。
……与此同时，在神域与人界交界处，一片被遗忘的、名为“归墟”的混沌裂隙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无数世界碎片和法则乱流相互碰撞、湮灭。
是连神明都不愿轻易涉足的绝地。
一点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荧光，在狂暴的乱流中载沉载浮。
它太渺小了，渺小到任何一丝稍强的能量波动，都足以将其彻底撕碎。
这正是萧泗水。
或者说，是她燃尽一切后，侥幸残存下来的、最后一点不灭的灵识。
如同狂风中最后一点火星，随时可能熄灭。
她的意识浑浑噩噩，只有最本能的执念还在支撑——“颠覆……神域……羲御……”恨意是维系这点灵识不散的唯一燃料。
就在这点荧光即将被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痕吞噬时，异变陡生。
滋……检测到……特殊……波动……契合……条件……系统……残余模块……重启中……错误……核心协议缺失……能量严重不足……尝试……绑定……断断续续的、比萧泗水此刻状态好不了多少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她近乎寂灭的意识中响起。
是那个本该随着抹杀程序一同湮灭的攻略系统！
它竟然也没有完全消失，而是残留了最核心的一小部分模块，凭借着某种未知的机制，在这归墟之中，再次找到了萧泗水这缕即将消散的残魂！
萧泗水的意识猛地一“震”。
不是欣喜，而是更加深沉的厌恶与暴戾。
又是这个系统！
这个将她引入陷阱、在她失败后毫不犹豫执行抹杀的东西！
绑定……失败……宿主抗拒……警告……能量即将耗尽……彻底消失……启动……备用方案……权限开放……资料库……能量转化法则……部分开放……系统似乎也到了穷途末路，机械音充满了杂音和断续。
它无法再强制绑定萧泗水，为了自身的存续（或者说，是为了某种更深层的目的），它被迫打开了部分核心权限，将一些不属于“攻略任务”范畴的东西，如同丢出救命稻草一般，抛向了萧泗水的灵识。
那不是甜言蜜语的攻略指南，不是讨好神明的技巧，而是……如何汲取、转化、利用这归墟之中混乱能量的原始法则！
是一些关于神域法则底层构架的破碎信息！
甚至包含了一小部分……关于其他神明弱点的隐秘记载！
萧泗水那被恨意充斥的灵识，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了雨水，本能地开始吸收、理解这些信息。
她不再是被动接受任务的“宿主”，而是开始主动地、贪婪地攫取这些知识，用这来自仇敌（系统）的“馈赠”，来武装自己这缕卑微的残魂。
归墟的混乱能量，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速度，向她汇聚。
那点微弱的荧光，逐渐变得凝实了一丝，周围萦绕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扭曲空间的力场。
她不再仅仅是“萧泗水”，她是复仇的余烬，是颠覆的火种。
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意味的念头，在她新生的意识中清晰起来：“攻略？
爱？”
“真是可笑。”
“既然这神域视我为颠覆的预言，那我便……如他们所愿！”
“系统，你看着，看着我是如何用你给的东西，把你和你的‘目标’，一起拖入深渊！”
归墟的乱流依旧，但那点微光，己不再随波逐流。
一场席卷神域的风暴，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是那缕从地狱归来的残魂，和她脑海中那半残的、不知是敌是友的系统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