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笨鹰的“赔罪”是野兔子
洞口透进朦胧的晨光，把藤蔓的影子投在洞壁上，随着风轻轻晃。
他睁开眼，先下意识摸了摸翅膀——伤口的灼痛感轻了大半，只是动的时候还带着点牵扯的钝痛，比昨天好太多了。
“醒了？”
头顶突然冒出个声音，吓得晏飞差点绷首了背。
抬头一看，裴妄正蹲在洞口的藤蔓旁边，手里拿着片巨大的梧桐叶，叶面上摆着几颗圆滚滚的野果子，红的像玛瑙，绿的泛着光。
“喏，给你的。”
裴妄把叶子推到他面前，自己先拿起颗红果子，“咔嚓”咬了一大口，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他抬手一抹，反倒蹭得脸颊上多了道红印，“这是胭脂果，可甜了，山狸子以前最爱吃这个。
不过你是鹰，说不定不爱吃果子……”他说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晏飞，像是在等他尝。
晏飞瞥了眼那些果子，又看了看裴妄脸上的红印，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没动。
“切，不吃拉倒。”
裴妄见他不动，自己又拿起颗绿果子啃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等会儿本君去溪边看看我的‘仙酿’，昨天那阵狂风没把石碗吹翻吧？
要是翻了，我跟你没完！”
晏飞没接话，只是靠着洞壁慢慢坐首身子。
他活动了下肩膀，翅膀上的伤口被草药裹着，虽然还有点僵，却己经能小幅度活动了。
他抬眼看向洞外，晨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飘着草木和泥土的清香。
“喂，笨鹰，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裴妄啃完果子，拍了拍手，凑过来打量他的翅膀，“伤口是不是不疼了？
跟你说，本君找的草药可是梧桐林里最好的，效果绝对一流，换了别人，本君还不给呢……”他说着，伸手想去碰晏飞的翅膀，被晏飞猛地一躲，避开了。
“别碰。”
晏飞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却没昨天那么冲了。
“碰一下怎么了？”
裴妄撇撇嘴，缩回手，“我就是看看有没有发炎。
算了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转身往洞外走，“本君去看我的仙酿了，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别乱跑，要是被蛇叼走了，我可不负责任。”
孔雀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外，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哼歌声，唱的是什么调子听不清，只觉得吵得慌，却又奇异地让人觉得……不那么沉闷。
晏飞在山洞里坐了一会儿，见伤口确实没什么大碍，便扶着洞壁慢慢站起来。
他走到洞口，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梧桐林，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除了草木香，还隐约飘着点甜甜的味道，大概是裴妄说的胭脂果的香气。
他想了想，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翅膀还不能飞，只能步行，速度慢了不少。
他记得这附近有片兔子窝，以前捕猎时偶尔会路过。
晏飞的动作很轻，像一道玄色的影子穿梭在林间。
他常年在高空捕猎，对地面的动静本不熟悉，可此刻却异常敏锐，耳朵捕捉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果然听见前面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只见一只灰兔子正蹲在草丛里啃胡萝卜，圆滚滚的，看起来肥硕得很。
晏飞屏住呼吸，猛地扑过去，动作快如闪电，没等兔子反应过来，就己经被他牢牢按在了手里。
兔子吓得“吱吱”叫，西肢乱蹬。
晏飞捏着它的后颈，站起身，看了看手里肥硕的兔子，眉头微微舒展了些。
他提着兔子往回走，路过溪边时，正好看见裴妄蹲在石碗旁边，对着里面的晨露唉声叹气。
石碗倒是没被吹翻，只是里面的晨露少了大半，大概是被昨天的狂风刮走了。
“我的仙酿啊……”裴妄用手指戳着石碗边缘，一脸痛心疾首，“就差一点就能成了，都怪这阵破风，还有这只笨鹰！”
晏飞站在不远处，听着他的碎碎念，没说话，只是提着兔子走了过去。
“喂，笨鹰，你怎么跑出来了？”
裴妄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他，立刻瞪圆了眼睛，“跟你说过别乱跑……咦，你手里拿的什么？”
他看见晏飞手里提着的兔子，眼睛一下子亮了：“兔子！
你抓了只兔子？”
晏飞把兔子往他面前一递，语气平淡：“给你。”
“给我？”
裴妄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我不要，我又不吃肉，我吃素……不对，我吃果子。”
他指了指兔子，“你自己吃吧，我跟你说，烤兔子得抹点蜂蜜才好吃，林子里有野蜂巢，就是昨天追我的那群蜜蜂的巢，不过你要是去偷蜂蜜，被蛰了可别找我……”晏飞没理他的絮叨，只是把兔子往他怀里塞了塞：“赔你的。”
“赔我的？”
裴妄更懵了，抱着肥硕的兔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赔我什么？”
“昨天的风。”
晏飞顿了顿，似乎觉得有点别扭，补充道，“我追猎物时带起的风，可能……吹到你的东西了。”
裴妄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怀里的兔子，又看看晏飞。
对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神却没那么锐利了，耳根好像还有点泛红，只是被他深色的头发挡着，不太明显。
“噗嗤”一声，裴妄忍不住笑了出来。
晏飞皱起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裴妄连忙摆手，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我就是觉得，你这笨鹰还挺懂礼貌的嘛。
行吧，这兔子我就收下了，算你赔罪。”
他掂了掂怀里的兔子，眼睛转了转，“不过我不吃肉，要不……我们烤了吃？
我知道溪边有块大石板，烤东西可方便了，抹点野蜂蜜，再撒点香料草，保证香飘整个梧桐林……”他越说越兴奋，抱着兔子就往溪边跑，还不忘回头喊：“笨鹰，你快跟上啊！
你会生火吧？
本君可不会生火，只会……只会添柴！”
晏飞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孔雀蓝的尾羽在晨光里甩来甩去，像拖着一把会动的小扇子。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到了溪边，裴妄把兔子放在草地上，自己则围着那块大石板转来转去，指挥着晏飞：“笨鹰，你去捡点干柴来！
要细一点的，容易点燃！”
“对了，你知道香料草在哪吗？
就是叶子闻起来香香的那种，在东边的灌木丛里……还有还有，你会爬树吗？
蜂巢在那棵老梧桐的树杈上，你去弄点蜂蜜下来，小心点，别被蜜蜂蛰了……”晏飞被他指挥得团团转，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却没真的发脾气。
他去捡了干柴，又找到了香料草，甚至真的爬上树，弄了点蜂蜜下来，手上被蜜蜂蛰了个小红包，疼得他指尖发麻，却没吭声。
裴妄在一旁看着，见他手被蛰了，眼睛亮了亮，故意说：“哟，天上的威风鹰也会被蜜蜂蛰啊？
疼不疼啊？
要不要本君给你吹吹？”
晏飞瞪他一眼：“不用。”
“切，好心没好报。”
裴妄撇撇嘴，却从怀里掏出片叶子，往上面吐了点口水，往晏飞被蛰的地方按去，“这是薄荷叶，能消肿止痛，本君特意给你留的，别不识好歹。”
他的动作很快，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指尖触碰到晏飞的手背，暖暖的。
晏飞愣了一下，没躲开。
薄荷叶带来清凉的感觉，很快压过了刺痛。
晏飞看着裴妄认真的侧脸，对方的睫毛很长，阳光照在上面，像镀了层金边。
“好了。”
裴妄松开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下不疼了吧？
快生火，本君要吃烤兔子！”
晏飞没说话，默默拿起干柴，用打火石点燃。
火苗“噼啪”地窜起来，很快就烧旺了。
裴妄把处理好的兔子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时不时刷点蜂蜜，撒点香料草。
很快，烤肉的香味就弥漫开来，带着蜂蜜的甜和香料草的香，馋得林子里的小松鼠都从树上探出头来，眼巴巴地望着。
“怎么样，本君的手艺不错吧？”
裴妄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转动着手里的树枝，“等会儿烤好了，分你一条腿，算是谢你提供的兔子。”
晏飞靠在旁边的梧桐树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孔雀蓝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连带着那身亮得扎眼的翎羽，都柔和了许多。
空气里飘着烤肉的香气，还有裴妄身上淡淡的清甜气息，混在一起，竟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忽然觉得，这只孔雀虽然吵得慌，戏多，还总爱捉弄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喂，笨鹰，发什么呆呢？”
裴妄见他盯着自己看，扬了扬手里的烤兔子，“快好了，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晏飞收回目光，“嗯”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