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色门牌与床底计数
404。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房号,而是某种活着的烙印。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细密的、仿佛针扎般的刺痛,提醒着他这间公寓的邪异。
天刚蒙蒙亮,惨白的晨光透过蒙尘的窗户,在爬满暗红色污渍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李明眼皮沉重,头痛欲裂。
他挣扎着从那张硬板床上坐起,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房门。
瞳孔骤然收缩!
门牌变了。
那光秃秃的暗褐色木门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牌,正死死钉在门板上。
牌子的底色是刺目的猩红,如同凝固的鲜血。
上面蚀刻着冰冷的黑色数字:404。
红色!
昨晚那张残破纸页上的警告闪电般掠过脑海:别信颜色!
它在骗你!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
红色代表什么?
危险?
警告?
还是……死亡预告?
这颜色本身就是谎言?
他该信这官方门牌,还是信那张来历不明的残页?
咚咚咚!
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猛地响起,就在隔壁!
403!
李明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耳朵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红姨!
开门!
水费!
查房!”
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吼道,充满了不耐烦。
不是管理员那种非人的嘶哑,更像是……暴躁的邻居?
“催什么催!
大清早的……”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响起,带着疲惫和不悦,是红姨?
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啊——!!!”
一声撕心裂肺、极度惊恐的尖叫猛地从403爆发出来!
那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痛苦!
“红姨?!”
李明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出事了!
他猛地握住门把手,想冲出去看看,但一股冰冷刺骨的剧痛猛地从左手手背炸开!
404的数字烙印瞬间变得滚烫,仿佛要烧穿他的皮肉!
同时,昨晚管理员查房时那佝偻的钥匙孔头颅影子,无比清晰地闪现在他脑海中,带着森然的警告。
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踉跄后退,撞在书桌上。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那烙印和恐惧死死钉住了他的脚步。
门外的尖叫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戛然而止。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笼罩了走廊。
没有后续的打斗声,没有质问,什么都没有。
仿佛那声尖叫从未发生过。
李明背靠着书桌,大口喘着气,手背的灼痛感缓缓消退,留下冰冷麻木的余悸。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红姨……她怎么了?
那个尖叫……是因为门牌?
403的门牌是什么颜色?
他刚才只留意了自己的红牌,根本没注意隔壁!
他不敢开门。
那短暂的尖叫和此刻的死寂,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这栋公寓的规则,是真的会吃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扫视。
食物。
他需要食物和水。
昨晚的惊吓和整夜的失眠让他饥肠辘辘。
房间里空空荡荡。
他拉开破旧的衣柜——几件发霉的旧衣服。
他看向书桌抽屉——昨晚那张染血的钢笔还在里面,渗出暗红液体。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墙角那个孤零零的蓝色塑料垃圾桶。
他走过去,垃圾桶几乎是空的,只在底部散落着几张揉皱的纸巾和一小块看起来像是面包屑的硬物。
刚松了口气,准备清理一下,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垃圾桶边缘,紧贴着蓝色桶壁内侧的东西。
一小截苍白的东西。
李明的心猛地一沉。
他屏住呼吸,凑近了些。
不是面包屑。
那是一截断指。
小拇指的前半截,指甲盖完好,断口处皮肉翻卷,边缘发黑,没有血迹,像是被某种极其寒冷的东西瞬间冻住再切断的。
它静静地躺在蓝色的桶底,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味。
规则!
昨晚那张提醒纸上的第三条!
垃圾中和!
还有残页上潦草的警告:“垃圾…别乱放…会招来东西…”蓝色是可回收桶!
断指……这显然不是可回收物!
它属于……“非公寓物品”!
必须在日落前把它放入错误的桶里“中和”!
错误的桶?
红桶是厨余?
还是……手背的404烙印毫无征兆地又传来一阵尖锐刺痛,像是在催促他做出决定。
时间……日落还早,但把这东西留在房里?
想到昨晚楼梯间那粘稠的爬行声和指甲刮擦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这东西……会引来什么?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要亲手处理这截断指……强烈的恶心感几乎让他呕吐。
他强忍着生理不适,目光飞快地在房间里搜寻。
没有手套,没有任何工具。
他咬咬牙,一把抓起桌上那张写着安宁公寓重要提醒(一)的打印纸,垫在手上,屏住呼吸,伸进蓝色垃圾桶,用指尖最少的接触面积,飞快地捏起了那截冰冷、僵硬、带着死气的断指!
指尖传来的冰冷滑腻触感,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下一步?
错误的桶!
他记得走廊里有垃圾桶!
红桶是厨余!
他冲到门边,手刚碰到门把手,又像触电般缩回。
门牌!
猩红的404!
还有外面刚发生的……红姨的尖叫!
走廊现在安全吗?
但断指在手,冰冷的恐惧感更甚于门外可能的危险。
他猛地拉开反锁,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门缝。
走廊里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依旧,墙壁上的暗红污渍缓缓流动。
刺鼻的铁锈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腥味。
403的房门紧闭,没有任何声音。
墙角果然放着两个并排的塑料垃圾桶。
左边红色(厨余),右边蓝色(可回收)。
他几乎是冲出门,目标明确地扑向红色厨余桶,用尽全身力气掀开桶盖!
里面空空如也,桶壁干净得诡异。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断指丢进红桶!
噗通。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就在断指落入红桶的刹那——嗡……一股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红桶内部响起!
紧接着,李明看到那截苍白的断指,在红色桶底,极其轻微地、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恐惧攫住了李明!
他猛地盖上桶盖,连滚爬爬地退回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刚才……是错觉吗?
那断指……动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垫着纸的手,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滑腻的触感。
那张用来垫手的打印纸,不知何时,上面沾上了一点极其细微的、灰白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甜腥气。
他惊恐地将纸甩在地上,冲到房间角落那简陋的洗漱池边,打开水龙头疯狂冲洗自己的手。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皮肤,却无法洗掉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恶心感。
垃圾“中和”……这到底是什么鬼操作?!
断指在红桶里抽搐的画面和那低沉的嗡鸣声,像噩梦一样萦绕在他脑中。
那东西……还在红桶里?
它会怎么样?
日落之后呢?
浑浑噩噩地熬到下午,李明只啃了一小块从包里翻出来的压缩饼干。
恐惧和恶心感让他毫无食欲。
惨白的日光在墙壁上缓慢移动,房间里死气沉沉。
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椅子上,神经质地盯着那扇猩红的门牌,听着走廊里偶尔传来的、遥远模糊的脚步声,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
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房间里只剩下书桌上台灯那惨白的光晕。
墙壁上的暗红污渍在光线下似乎更加活跃,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
李明蜷缩在椅子上,疲惫和恐惧像沉重的铅块压着他。
他强迫自己清醒,但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边缘时——咚。
一声极其轻微、沉闷的敲击声,从床板底下传了上来。
李明一个激灵,猛地坐首,睡意瞬间被驱散殆尽!
心脏骤然收紧!
咚。
又是一下。
间隔大约十秒左右。
沉闷,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首接敲在人的鼓膜上。
来了!
前任警告的:“床底下…它在数数…”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死死盯住单人床那低矮的床底边缘。
台灯的光线无法穿透那片黑暗,那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深渊。
咚。
敲击声再次响起。
规律,刻板,不带任何情绪,如同某种机械的倒计时。
李明感到一阵窒息。
他想逃,想离开这个房间,但猩红的门牌像一道诅咒,将他禁锢在此。
他想起规则5:请务必在11点15分前回应一次敲击。
还有前任警告的:“千万别回第二次!”
回应?
怎么回应?
像规则说的“轻敲地板或床架”?
回应之后呢?
会发生什么?
那东西是什么?
“它在数数”又是什么意思?
咚咚咚咚!
敲击声的节奏似乎加快了一点!
不再是十秒一下,间隔缩短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爬满全身。
它在催促!
在倒数!
李明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11:13。
还有两分钟到11:15!
回应一次…只能回应一次…他不能再犹豫了。
规则是这里唯一的,脆弱的生路!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腿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他两步冲到床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水,然后屈膝,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床底下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散发着灰尘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混合着陈旧泥土的阴冷气息。
敲击声正从这片黑暗的最深处传来。
咚。
咚。
咚。
间隔己经缩短到七八秒一下!
时间紧迫!
11:14了!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悬在床板边缘。
回应一次…敲哪里?
地板?
床架?
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不再看那令人心悸的黑暗。
然后,用指关节,对着自己膝盖旁边的、***的水泥地面,重重地、清晰地——叩!
敲了下去。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几乎在他手指叩击地面的瞬间——床底下那持续不断、如同催命符般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只有李明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停了?
结束了?
他缓缓睁开眼,依旧不敢去看床底。
成功了?
回应一次,它就停了?
就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刹那——“沙……沙……沙……”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无数细沙在粗糙表面缓缓流动的摩擦声,从床底那片黑暗的深渊里,幽幽地传了出来!
不是敲击!
是另一种声音!
这声音缓慢、持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韵律,仿佛……某种计数在继续?
或者,是某种东西在黑暗中,因为他的回应而……苏醒了?
开始行动了?
李明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的床底边缘,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沙……沙……沙……”摩擦声持续着,缓慢而稳定。
像是在研磨,又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他猛地想起前任警告的最后一句:“千万别回第二次!”
刚才那一下回应……难道……只是开始?
而书桌抽屉深处,那支染血的旧钢笔,笔身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笔尖渗出的暗红液体如同活物般扭曲、汇聚,竟在抽屉底板上缓缓勾勒出一个颤抖的、血淋淋的数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