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公布那天，红榜上我的名字后面跟着刺眼的 “1 分”，像枚生锈的图钉，
把围观者的窃窃私语钉在燥热的空气里。“林薇这是疯了吧？平时模拟考次次省前十，
怎么可能只考 1 分？”“听说她弟弟林浩这次考得特别好，
会不会是……”我抱着双臂站在人群外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上一世就是此刻，
林浩拿着偷偷绑定我准考证号的 “换分系统”，像炫耀战利品似的冲我笑。
后来他踩着我的 698 分进了清华，而我揣着他的 32 分，
在南方电子厂的流水线上拧了十年螺丝，最后因为连续加班猝死在操作台旁。“姐，
你怎么不去查分啊？” 林浩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担忧，他手里捏着自己的成绩单，
指尖泛白 —— 那上面本该是他真实的 32 分。我抬眼看向他，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和记忆里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重叠。“查什么？
” 我轻轻笑了，“1 分挺好的，省得有人惦记。”林浩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大概没料到，
我会在高考前三个月突然申请保送，更没料到我会在考场上故意把所有选择题涂错，
作文只写了个标题。当他昨晚在系统里输入我的准考证号时，
交换到的只有这荒诞的 1 分。“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拽住我的胳膊，
声音发颤。我甩开他的手，
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淡淡的疤痕 —— 那是当年得知分数被换后，我用美工刀划的。
“知道什么？” 我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知道你初中偷改我竞赛报名表，知道你高中把我保送名额换成自己的，
还是知道…… 这个系统是怎么来的？”林浩猛地后退，撞在身后的公告栏上。
他惊恐地瞪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姐姐。上一世的我，只会躲在房间里哭，
只会质问他 “为什么”，最后在父母 “他是弟弟你要让着他” 的劝说中，
吞下所有委屈。但现在，我不再是那个沉默的林薇了。“你胡说什么！
”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引来更多人侧目。“我看你就是考砸了想赖我！”“是吗？
” 我从背包里掏出录音笔，按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他昨晚在房间里和那个神秘系统对话的声音：“确认交换林薇的分数…… 什么？
只有 1 分？这不可能！”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林浩的脸变得惨白，他扑过来想抢录音笔，
却被我侧身躲开。“林浩，” 我扬声道，“上一世你欠我的，这辈子该还了。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得他呆立当场。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我会知道 “上一世”。
就像他永远不会明白，那些被他偷走的机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时，
教导主任匆匆赶来，身后跟着我的父母。母亲一见到我就开始哭：“薇薇啊，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父亲则板着脸训斥：“快把录音笔收起来！
家丑不可外扬！”上一世，就是这些话，让我彻底心死。但现在，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这不是家丑，是真相。” 我转向教导主任，“主任，
我要求彻查林浩的分数来源，以及他非法使用违规工具的行为。”林浩瘫坐在地上，
嘴里喃喃着 “不是我”。阳光照在他扭曲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而我站在一片混乱中，感受着久违的轻松。保送通知书早就躺在我的抽屉里，
清北的校门会为我敞开。但这一次，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优秀，
而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被欺负时，沉默从来不是美德。远处的蝉鸣聒噪依旧，
但我耳中却无比清晰地听到，命运齿轮重新转动的声音。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
教务处的白炽灯冷得像冰，林浩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绞着校服裤。
迹鉴定报告推到他面前 —— 初中物理竞赛报名表上 “林薇” 改 “林浩” 的字迹，
与他作业本上的笔迹重合度 98%。“还有什么话说？” 主任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林浩突然像疯了似的站起来，指着我嘶吼：“是她逼我的！
是她总考第一，爸妈才只疼她不疼我！” 他的指甲刮过桌面，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白痕，
像极了上一世我在流水线上划下的刻痕。“疼你？” 我从档案袋里抽出另一份文件，
是他高二时伪造签名领走的助学金申请表，“用我的名字领走特困补助，买最新款游戏机时，
怎么没想过爸妈疼谁？”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浩粗重的喘息。
教导主任在违纪处分决定上重重盖章的声音，像敲在他命运的丧钟上。三天后，
学校公告栏贴出处理决定：林浩因多次篡改档案、非法使用违规工具，被记大过处分，
高考成绩作废。红榜前围满了人，有人对着林浩被打了红叉的名字拍照，
有人惋惜那个本该光明的少年。
我路过时听见两个女生议论：“听说他那个神秘系统被网警查到了，是境外非法软件。
”父母在教育局门口哭了整整一下午，母亲拉着我的手反复念叨：“薇薇，
你就不能原谅弟弟这一次吗？他以后怎么办啊？” 父亲蹲在地上，烟蒂扔了一地，
抬头时眼里布满血丝：“林家要断后了。”我抽回手，
指尖还残留着母亲泪水的温热：“断后的不是林家，是他自己作的孽。” 转身时，
我看见林浩被警察带走的背影，他穿着那件我用奖学金给他买的白 T 恤，
此刻却像块脏抹布般皱巴巴的。法庭宣判那天，我特意穿了件新裙子。
法官念出 “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时，
林浩突然朝着旁听席的我扑过来，被法警死死按住。
他的嘶吼穿透玻璃传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对着他笑了笑。
上一世我确实被他害得成了鬼，可现在，我站在阳光下，活得比谁都清醒。回家路上，
手机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行字：系统已解绑，宿主林浩资格永久取消。我删掉短信，
抬头看见梧桐叶间隙漏下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推开家门时，
母亲正把林浩的照片从全家福里抠出来，留下一个丑陋的窟窿。父亲在厨房笨拙地炒菜，
油烟机嗡嗡作响。这场景让我想起十岁那年，我把奖状带回家，
父亲也是这样手忙脚乱地给我做糖醋排骨。“吃饭了。” 父亲把盘子端上桌，
声音有些不自然。母亲给我夹了块排骨，眼眶红红的：“以前…… 是爸妈不对。
”我咬下排骨，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有些伤害或许永远无法抹平，但至少此刻，
餐桌上的沉默不再是压抑的，而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和解。深夜整理旧物，
从日记本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照片。是初中时的我和林浩，他举着我的竞赛奖杯，
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面有他歪歪扭扭的字：“姐姐最棒啦！”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将它折成纸飞机，从窗口放飞。纸飞机掠过亮着灯的居民楼，掠过沉睡的操场，
最终消失在墨色的夜空里。就像那些被偷走的时光，终于找到了该去的地方。九月的北京，
空气里飘着桂花甜香。我拖着行李箱走进清华园时，阳光正好穿过二校门的拱券，
在青石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迎新点的学长接过我的报到单，笑着说：“林薇？
物理系的高材生啊，久仰大名。”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我在物理奥赛上拿的金牌。上一世，这个荣誉本该属于我，
却被林浩用同样卑劣的手段抢走。而现在，烫金的奖牌就躺在我的行李箱里，
旁边放着那支录下真相的录音笔 —— 我没舍得扔，想时时提醒自己，沉默换不来尊重。
宿舍是四人间，靠窗的位置已经住了人。女生戴着黑框眼镜，正埋头组装显微镜，
见我进来立刻跳起来：“你就是林薇吧！我叫苏晓，生物系的。
” 她指了指桌上的录取通知书，“咱俩高中是一个竞赛圈的，你拿奥赛金牌那天，
我爸还让我跟你学呢。”我放下行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上一世在电子厂，
身边只有流水线单调的咔嗒声，从没人这样坦荡地说要向我学习。“听说了你的事。
” 苏晓递来一瓶冰镇汽水，“真佩服你，换作是我，未必有勇气把一切说出来。
”汽水瓶壁的水珠沾在手指上，凉丝丝的。我拧开瓶盖，
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以前总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才明白，
有些事忍了就是一辈子的坎。”军训时，站在我旁边的女生叫陈玥，是新闻系的。
她听说我的经历后，拉着我去采访：“林薇，你的故事太有力量了！我想写篇报道，
告诉那些和你一样的女生，别害怕反抗。”我犹豫过。母亲打电话来叮嘱：“大学里安稳点，
别再出风头了。” 可看着陈玥期待的眼神，我想起上一世在车间里，
那个总被组长欺负的女工，她悄悄告诉我想辞职，却始终没敢说出口。“好啊。
” 我点头答应，“但我想强调一点，反抗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生。
”那篇报道发表在校报头版，标题是《从 1 分到奥赛金牌：一个女孩的自我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