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穆祉丞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我去开灯。”
苏新皓率先走进去,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按了几下,灯却毫无反应。
“看来停电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几支蜡烛和打火机,分给众人,“先凑合用吧。”
蜡烛的光昏黄微弱,勉强照亮了客栈的一楼大堂。
正中央摆着张掉漆的八仙桌,周围放着西把长凳,桌角积着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人来过。
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山水画,画里的山水在烛光下显得扭曲怪异,像是活了过来。
“二楼应该有房间。”
左航举着蜡烛往楼梯口走,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 creak creak ”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陈天润跟在他身后,脚踝的灼痛感还没消,走得很慢,左航不得不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被烛光拉得很长,几乎重叠在一起。
“我们分开找房间吧,两人一组,方便照应。”
苏新皓提议,目光扫过众人,“记得把蜡烛带好,别让光灭了。”
没人反对。
张极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张泽禹,张泽禹也正好抬头,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却默契地走到了一起。
“我跟你一组。”
张极开口,语气比之前自然了些。
张泽禹点头,把太爷爷的线装书塞进背包最里层,又摸出那半块刻着“一”字的木牌,捏在手里。
苏新皓和朱志鑫自然成了一组,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朱志鑫走在后面,目光落在苏新皓的背影上,眉头微蹙——三年前那场拍摄事故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也是这样的浓雾,苏新皓为了保住摄像机里的素材,松开了拉着他的手,让他在雪地里冻了整整一夜。
“在想什么?”
苏新皓突然回头,烛光刚好照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朱志鑫迅速移开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童禹坤和余宇涵选了一楼最靠窗的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掉漆的衣柜。
余宇涵扶着童禹坤坐下,转身去检查窗户——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糊着纸,纸己经破了好几个洞,能看到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雾。
“我把窗户钉死吧。”
他从背包里翻出钉子和锤子,“免得晚上有东西进来。”
童禹坤没说话,只是盯着衣柜的门。
衣柜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余宇涵……”他声音发颤,“衣柜里……”余宇涵立刻转身,举起锤子对着衣柜:“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猛地拉开柜门——里面只有几件破旧的棉衣,挂在衣架上,随着开门的风轻轻晃动,像吊在半空的人。
“是衣服。”
余宇涵松了口气,回头看向童禹坤,却发现他脸色比刚才更白了,眼睛首勾勾地盯着衣柜角落,“小坤,怎么了?”
“那里有双眼睛。”
童禹坤指着衣柜深处,声音细若蚊蚋,“刚才……它在看我。”
穆祉丞和张峻豪选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相对宽敞些,有两张床。
穆祉丞一进门就瘫倒在床,捂着胸口喘气:“这地方太吓人了,张峻豪,你说我们能出去吗?”
张峻豪正检查门锁,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别担心,等雾散了就能走。”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没说“雾什么时候会散”。
穆祉丞没注意到他的话外之音,只是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块玉佩:“这是我妈给我的,说能辟邪。”
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着个复杂的花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张峻豪的目光在玉佩上停留了两秒,没说话,转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浓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客栈周围游走,影子被烛光拉得很长,贴在墙上,像在寻找入口。
黄朔和张子墨的房间在二楼楼梯口,房间里有张书桌,黄朔一进去就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了——是一本泛黄的客栈登记簿,上面用毛笔字记录着客人信息,日期停留在三十年前。
“你看这个。”
他把登记簿递给张子墨,“最后一页的签名,和我导师笔记本上的签名很像。”
张子墨凑过去看,只见最后一行写着“邓宏宇,雾隐村考察”,签名龙飞凤舞,确实和黄朔给他看过的导师签名几乎一样。
“邓宏宇……”张子墨皱眉,“和邓佳鑫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但肯定有关联。”
黄朔翻到前面,突然停在某一页,“你看这里,三十年前的记录里,有个叫‘雾隐双生’的名字,登记的日期是七月十三,和我们来的日子一样。”
“双生?”
张子墨看向窗外,正好看到左航扶着陈天润从楼下经过,两人的身影在雾里重叠,像极了登记簿上“双生”两个字的倒影。
张极和张泽禹选了二楼中间的房间。
房间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
张极把背包扔在地上,走到窗边,和张峻豪一样掀开窗帘看了看:“雾好像更浓了。”
张泽禹没理他,从背包里拿出那本线装书,借着烛光继续翻。
书页上除了之前的内容,依然没有新的字迹,但他注意到书的最后几页是空白的,纸页边缘却有淡淡的墨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泡过。
“你在找什么?”
张极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烛光映在张泽禹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找‘祭台’的具***置。”
张泽禹指着书上“客栈后院”西个字,“太爷爷只写了在客栈后院,但没说具体在哪。”
“后院?”
张极想起刚才进客栈时,看到大堂后门有个通往后院的门,“等会儿我们去看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在人多,不方便,等半夜再去。”
张泽禹点头,合上书,突然想起什么:“你哥的照片,除了灯笼,还有别的线索吗?
比如他提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张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又翻了翻相册,突然停在一张照片上——不是张泽的,是他出发前在家找到的,张泽的日记本里夹着的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血玉在祠堂,雾隐十三夜,玉碎则咒破。”
“血玉?”
张泽禹瞳孔一缩,“我太爷爷的书里提到过!
说雾隐家族的大祭司,用十三个孩子的血炼了一块玉,藏在祠堂里,是诅咒的核心。”
“这么说,找到血玉就能破解诅咒?”
张极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下去,“可祠堂在哪?
书里有说吗?”
张泽禹摇头:“只说祠堂在村子中心,具***置……可能和十三夜的遗迹有关。”
他看向窗外,雾里隐约传来一阵铃铛声,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什么声音?”
张极警觉地站起来。
“不知道。”
张泽禹也觉得奇怪,“听起来像……风铃?”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童禹坤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抓起蜡烛往楼下跑。
一楼大堂里,童禹坤瘫坐在地上,余宇涵正扶着他,脸色凝重地看着门口。
众人都被惊动了,纷纷从房间里出来,围在大堂。
“怎么了?”
苏新皓举着蜡烛问。
“他……他刚才看到邓佳鑫了。”
余宇涵指着门口,声音有点抖,“就在门外,穿着一身黑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然后突然就消失在雾里了。”
“邓佳鑫?”
张极皱眉,“他不是失踪了吗?”
“我真的看到了!”
童禹坤急得快哭了,“他还对我笑了一下,笑得好吓人……”众人看向门口,浓雾像一堵墙,挡在门外,什么都看不见。
但不知何时,门口的地上多了一串脚印,从雾里延伸进来,停在大堂中央,脚印很小,像是小孩的,上面沾着湿漉漉的泥,还带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和张泽禹捡到的木牌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他进来过。”
左航蹲下身,摸了摸脚印上的泥,“泥还是湿的,刚离开没多久。”
陈天润突然“啊”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脚踝——刚才那道灼伤的红痕,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黑色,像被什么东西侵蚀过一样,隐隐作痛。
左航低头看自己的脚踝,也是一样的变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祉丞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着张峻豪的胳膊。
张泽禹的心跳得飞快,他突然想起太爷爷书里的一句话:“第一夜,亡者归,青痕现,祭台需以‘生魂’祭。”
他抬头看向张极,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烛光在众人脸上晃来晃去,每个人的表情都写满了恐惧。
门外的浓雾里,铃铛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近了,像是有人正摇着铃铛,一步步朝客栈走来。
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