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门廊下，鼻尖萦绕着三重气味——香烛燃烧后的焦糊味、木材腐烂的霉味，还有一丝被雨水稀释却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那是陈旧血迹特有的气息。
"苏晴微博里的二维码，就印在门轴左侧第三块砖上。
"陆征的手电筒光柱扫过门墙，砖缝里嵌着的暗红色粉末在光线下格外刺眼，"是朱砂，和地窖里的一致。
"推开门的瞬间，挂在门后的铜铃发出一声闷响，惊得柜台后打盹的老头猛地抬头。
他手里的紫檀佛珠串突然绷断，珠子滚落一地，其中一颗滚到林墨脚边，上面沾着的黑色污渍在灯光下泛着油光——那是干涸的血迹。
"警察同志要买什么？
"老头佝偻着背，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始终避开林墨胸前的法医工作证，"纸钱还是纸人？
最近进了批新款纸扎手机，带触摸屏的。
"陆征将苏晴的照片拍在积灰的柜台上，相框边缘压出一道清晰的灰痕："一周前，这个女人来过。
"老头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不足半秒便移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柜台裂缝："记不清了，来这儿的人都哭丧着脸，长得都一样。
"林墨突然俯身，从柜台下捡起一缕缠绕着松香颗粒的头发，长度与苏晴的一致："她要找能说话的镜子，对吗？
"老头的肩膀猛地一缩，佛珠散落的声音在死寂的店里格外清晰。
他慌忙去捡珠子，却将一颗滚向里屋，林墨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的白色粉末——与地窖角落发现的镇静剂成分完全吻合。
"地窖在哪？
"陆征的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目光扫过堆放纸人纸马的角落，那里的地面比别处低了两厘米，接缝处有新鲜的撬动痕迹。
老头的呼吸变得急促，嘴角泛起白沫："没、没有地窖......"话未说完，里屋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
林墨踹开里屋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墙角的木板被人从内部撬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台阶上散落着几枚沾着泥点的脚印，其中一枚是女士高跟鞋，鞋跟处嵌着的红色漆片与苏晴失踪前穿的鞋子完全匹配。
"下去看看。
"陆征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刺入黑暗时，隐约照见地窖深处有个白色物体。
地窖积着齐踝的灰尘，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血珠结晶。
林墨的紫外线灯扫过地面，显露出几串重叠的脚印：一组是苏晴的高跟鞋，另一组是男士皮鞋，鞋码43，鞋底有磨损的"宏业拆迁"字样——与苏晴指甲缝里的纽扣属于同一单位。
"在那。
"林墨指向墙角的兔子面具，白色绒毛上凝结着暗红色的喷溅状血迹，在紫外线照射下发出荧光。
他戴上无菌手套捏住面具边缘，指腹触到内侧一处凹陷，那里的皮肤组织残留与苏晴的DNA分型完全吻合。
"情绪残影"突然涌现——林墨看见苏晴举着面具后退，后腰撞在堆放的棺材板上，面具内侧的血迹蹭在她的脖颈处。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堵住地窖口，手里晃着针管："把面具放下，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镜子己经盯上你了。
""周明？
"林墨猛地回神，发现面具内侧刻着一个模糊的"明"字，被血迹覆盖了大半。
陆征正在检查墙角的白色粉末，用指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是氟哌啶醇，强效镇静剂，和苏晴血液里的成分一致。
"他突然踹开一口半开的棺材，里面铺着的红布上有个清晰的人形轮廓，边缘残留着松节油的气味，"有人在这里躺过，时间不超过48小时。
"返回店铺时，老头正试图用碎瓷片割腕，被陆征一脚踹飞凶器。
碎瓷片在地上滑出弧线，撞碎了柜台上的相框，露出后面藏着的处方笺，上面的签名是"周明"，开具日期正是苏晴失踪当天，药品是大剂量的氟哌啶醇。
"你儿子是精神科医生周明。
"林墨将处方笺拍在老头面前，"三年前他给我诊断创伤后妄想症时，开的也是这种药。
"老头的瞳孔骤然收缩，突然抓住林墨的裤脚："他不是我儿子......他是镜子里爬出来的东西！
三年前他把真正的周明锁在地窖，披着他的皮活在世上......"这时，林墨的手机震动，技术科发来短信：兔子面具内侧血迹确认为苏晴所有，同时检出另一种DNA，与三年前林玥失踪案现场提取的未知男性DNA一致。
"周明在哪？
"陆征加重了语气。
老头突然指向法医中心的方向，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他去拿尸检报告了......他怕你们发现苏晴的枕骨里，嵌着镜子的碎片。
"警笛声刺破雨幕时，法医中心的解剖室正发生着诡异的一幕。
苏晴的尸体手指突然蜷曲，指甲在不锈钢台面上划出三道血痕，恰好组成"周"字的首字母。
林墨刚冲进解剖室，就看见周明戴着无菌手套，正用骨锯锯向苏晴的枕骨。
"住手！
"陆征的枪响擦过周明的耳畔，子弹在墙壁上炸出火星。
周明被按在地上时，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镜片，边缘沾着的脑组织与苏晴的完全一致。
"你们不懂！
"他剧烈挣扎，眼镜摔碎在地上，露出眼底密布的红血丝，"镜子需要死者的枕骨做媒介，苏晴己经被它盯上了......"林墨蹲下身，注意到周明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脱，露出里面别着的玉佩挂绳。
他伸手探入对方口袋，指尖触到温润的玉石时，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那枚刻着"玥"字的和田玉，是他亲手给妹妹戴上的成人礼，玉质里的冰裂纹路与三年前照片里的完全吻合。
"这玉佩......"林墨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紫外线灯扫过玉佩，显露出上面沾染的荧光物质，与地窖台阶上的完全一致。
周明突然停止挣扎，盯着玉佩惨笑："三年前我在地窖找到她时，她手里就攥着这个......镜子里的东西最喜欢纯洁的灵魂，尤其是姓林的......"解剖室的空调突然停止运转，温度计指针疯狂倒转。
林墨的"情绪残影"再次浮现，这次看到的是妹妹被绑在镜子前的画面，她脖颈处的勒痕与苏晴的淤痕完全一致，而镜子里伸出的手，戴着与周明同款的白大褂袖口。
"把他带回局里，申请搜查令。
"陆征的声音打断了幻象，他捡起地上的镜片，对着光看时突然皱眉，"这不是普通玻璃，是银镜背面的反光层，含有1998年停产的硝酸银成分。
"林墨握紧那枚玉佩，指腹摩挲着妹妹刻下的细小划痕——那是他们兄妹间的秘密记号。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周明的诊断报告最后一句："患者常提及会说话的镜子，建议强制入院观察。
"当时以为是妄语，此刻却成了最恐怖的预言。
暴雨依旧敲打着法医中心的玻璃窗，林墨望着证物袋里的镜子碎片，突然发现碎片反射的影像里，周明的身后站着个戴兔子面具的人影，而现实中那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