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战死沙场那年,顾玦亲手废了我的后位,迎了他的白月光入宫。
他将我囚于冷宫整整三年,我便抄了三年的佛经为他祈福。全天下都笑我这个废后痴心妄想。
哪怕用全家赫赫战功换来的后位,也成了我洗不掉的污点。
直到我家中仅剩的兄长战死沙场那日,他带着白月光在塞外纵马同游。我血书三尺,
跪求他能替我收殓兄长骸骨。可他却揽着苏莺儿冷嗤:“林晚卿,尸体而已,
若孤的坐骑因此受伤,你该当何罪?”瞧着他轻蔑的眼,我心如死灰。他说的对。
我不过一介废后,早该离开。可当我将袖箭对准心口时,他却慌了。……北境的寒风,
终究是吹进了我这四四方方的冷宫。带来的是我兄长林骁的死讯。
信是父亲旧部拼死送进来的,字迹潦草,带着血污。说兄长力战而亡,
尸骨被悬于雁门关城楼之上,任由敌军百般羞辱。我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指节寸寸发白,
几乎要将它嵌入掌心。宫里静悄悄的。这样天大的事,顾玦竟压得滴水不漏。
只因他要陪着苏莺儿去皇家围场狩猎,嫌我兄长的死讯晦气。我疯了一般冲出冷宫,
积年的沉寂和规矩在这一刻尽数被我踩在脚下。守门的侍卫拦我,
我便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他们。我要见他。我就不信,他当真能冷心冷肺到如此地步。
我跪在长长的宫道上,等着那顶明黄色的轿辇。膝盖下的青石板冷得刺骨,
寒气顺着骨缝往里钻,可我已然顾不上。直到那队华丽的仪仗出现在宫道尽头。
顾玦的轿辇行至我面前,停了下来。我仰起头,隔着晃动的珠帘,看不清他的脸。可我知道,
他在看我。“陛下,求您发兵,夺回臣兄的尸骨……”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子在喉咙里刻出来的。轿辇里一片死寂。良久,才飘出一句冰冷的话。
“一个叛将之子,死不足惜。”我浑身一震,如坠冰窟。我父亲一生忠良,战功赫赫,
最后却只得了一个“病逝”的结局。如今,
他连“叛将之子”这样的污名也要扣在我兄长头上。这时,
轿辇的帘子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掀开一角。苏莺儿探出半张脸,
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悯。“陛下,姐姐跪在地上,瞧着好生可怜,
要不……”顾玦立刻打断了她,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莺儿心善,
但国事不容妇人置喙。”他夸她心善。他斥我兄长死不足惜。我的兄长用命守着的国事,
在他嘴里竟成了苏莺儿博取善良名声的工具。轿辇再次启动,碾过我的尊严,绝尘而去。
我被侍卫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回了冷宫。殿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最后一点天光。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抖得筛糠一般。恨意从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到桌案前。没有笔墨。我便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十指连心,
真疼啊。可再疼,也比不上他一句话带给我的万分之一。我用血,
在那年大婚时他赏我的月光纱上,写下血书。字字泣血,笔笔锥心。我什么都不要了。后位,
恩宠,我都不求了。我只求他,看在林家满门忠烈为他守住这江山的份上,
让我兄长入土为安。我将血书交给了宫里唯一还肯帮我的老太监,
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送到顾玦手上。我等了一夜。第二天,老太监回来了,跪在我面前,
老泪纵横。他说陛下正在和苏贵妃燃着熏香暖炉,一同赏玩前朝名画。而我的那封血书,
顾玦连看都未看一眼,便直接扔进了燃得正旺的火盆里。瞬间化为灰烬。苏莺儿捂着嘴,
娇声问他为何如此。顾玦随口一笑:“林家的字,和他们的人一样。”“只会让朕恶心。
”1 年情深终成空老太监的话说完,殿里死一般的寂静。我听见自己心口的位置,
有什么东西碎得彻底,连带着最后一丝热气也散尽。恶心……我无声地牵动嘴角,低声一笑。
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滚烫滚烫的。原来,我林晚卿和他顾玦的十年情深,
我林家满门的赤胆忠心,在他眼里,只换来一句“恶心”。真是好极了。恍惚间,
我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的我,还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小女儿,而他,
只是一个备受冷落、连太监都敢欺辱的皇子。宫宴上,他被几个皇兄刁难,
罚跪在冰天雪地里。我提着裙摆,将自己怀里揣着的暖炉,硬塞进了他冻得发紫的手中。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第一次映出了我的样子。从那以后,他便成了我的小跟班。
我喜欢东街的糖葫芦,他便想办法溜出宫墙,跑遍大半个京城给我买回来。
我嫌宫里的梨花开得不够盛,他便笨拙地爬上高树,为我折下最顶上开得最盛的那一枝,
为此摔断了腿,躺了足足一个月。那时他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卿卿,
等我长大了,一定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你。”我信了。他登基为帝那日,
也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我成了他唯一的皇后。母亲替我梳理着长发,
看着镜中我满身的华服,眉头却紧紧锁着。“卿卿,自古皇家最是无情。
我们林家如今已是荣宠至极,往后在宫中,你定要万事小心。”我握住母亲的手,
笑得一脸天真。“娘,你放心,阿玦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的。
”父亲和兄长也在一旁笑着附和,说陛下是明君,说我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们都信他。
我也信他。可我忘了,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帝王的心。苏莺儿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他会因为苏莺儿一句“姐姐的凤钗好生别致”,便亲手从我发间拔下,转头簪在她的鬓边。
他会因为苏莺儿夜里受了风寒,便斥责我这个皇后德行有亏,罚我在殿外跪了一夜。
那夜大雪纷飞,北风冷得可怕。我受不住膝盖的刺痛,半夜就发起了高热。再醒来时,
却只见到了太医院的一个小太医跪在我面前,抖着声音要我节哀。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孩。
而顾玦却在内殿拥着苏莺儿,亲自为她喂药,一夜温存。自那以后,
我所有的天真和信任被彻底消磨殆尽。如今,更是连我父兄用命换来的江山,
都成了他讨好新欢的玩物。心口的疼痛已经麻木了。我扶着墙,仰头看向冷宫外四方的天,
恍惚想起年少时同爹娘在一起的日子。或许在爹娘离去后,我便该自裁于深宫。
今日便也不会再拖累兄长替我而死。我偏过头,第一次将目光看向角落的那口水井。
可下一秒,尖锐的嗓音就划破了冷宫的死寂。
“圣旨到——”2 鸟朝凤泣血绣旨意是苏莺儿身边的太监来传的。他捏着嗓子,
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假笑:“废后林氏,苏贵妃听闻你母亲曾是前朝闻名的绣娘,
一手苏绣出神入化。贵妃心善,想给你一个机会,特命你为她绣一件‘百鸟朝凤’的披风,
好在冬至宴上穿着。”我跪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百鸟朝凤……真是好寓意。
那太监见我没反应,尖着嗓子补充了一句,那话语里的毒,比蛇蝎还甚。“陛下有旨,
三日之内必须绣完。若误了时辰,便将你母亲的尸骨从坟里挖出来,鞭尸示众。
”我猛地抬起头,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竟要动我母亲的骸骨。
我母亲……她一生温婉,贤名远扬,死后又怎么能受如此羞辱?“……好。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绣。”太监满意地走了,留下一个华贵的木盒。
里面是上好的云锦,五彩的丝线,和一套细如牛毛的银针。我伸出手,
想去触碰那光滑的锦缎。可我的手,早已不是当初那双能穿针引线的巧手了。冷宫的寒冬,
早已将我的十指变得红肿僵硬,布满了丑陋的冻疮,有些地方甚至溃烂流脓。别说三日,
就是给我三年,我也绣不出什么“百鸟朝凤”。可我没有选择。
我不能让我母亲死后还受此屈辱。冷宫里没有炭火,我便将一双手揣在怀里,
用自己身体的余温去暖它。暖不透,就用嘴含着僵硬的指节,一遍遍地哈着气。烛火摇曳,
我几乎是趴在绣架上,不眠不休。针尖一次次刺破红肿的皮肉,血珠混着污迹渗进丝线,
再被我绣进那凤凰的羽翼里。真好,这才是真正的泣血而成。第三日的黄昏,披风终于完成。
上百只形态各异的飞鸟簇拥着一只浴火的凤凰,流光溢彩,栩栩如生。我刚落下最后一针,
殿门就被推开了。苏莺儿披着一身名贵的貂裘,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宫女还提着食盒。“姐姐辛苦了,妹妹特意炖了燕窝给你补补身子。
”她笑得温婉,将一盅热气腾腾的燕窝放在我手边。我疲惫地抬起头,还未开口,
她却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绣架倒来。她手中的那盏红糖燕窝,
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刚刚完成的披风上。那只浴火的凤凰心口处,迅速晕开一团褐色污迹。
“哎呀!”苏莺儿慌张地用手帕去擦拭,可那污渍却越扩越大,“姐姐,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假意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她却甚至不必再演下去。因为顾玦已经到了。
他大步流星地跨进门,仿佛是掐准了时机一般,
一眼就看到了被毁掉的披风和眼中带泪的苏莺儿。“林晚卿!”他冲过来,
狠狠一脚踹在我的心口。我整个人向后飞出,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喉头一甜,
呕出一口血来。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似的疼。顾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满脸的暴戾。“毒妇!
你又打算用什么下作手段!”我趴在地上,咳出一口鲜红的血,笑出了声。冷宫三年,
我一介贱妇又能对高高在上的贵妃用什么手段?可顾玦看着我带着鲜血的笑,
心口的不适感更重了几分。他紧紧地拧住眉,冷声吩咐:“既然废后绣不出披风,
那便不用再给她娘留体面!”3 掘坟鞭尸心已死“陛下,
不要……”我疯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扯住顾玦的袖口。
“我娘亲当年从不曾亏待陛下!您不能……”顾玦垂下眼,只是抬脚将我踢开。
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咬咬牙,转向一旁故作惊愕的苏莺儿重重地磕下头去。一下,两下,
三下。额头撞在坚硬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尊严、皇后之仪、林家将门的风骨,
在这一刻被我亲手碾得粉碎。“苏贵妃,是我的错,是我失手弄脏了披风!
”“求你大发慈悲饶过我娘亲,我做什么都可以……”苏莺儿皱皱眉,柔声劝慰:“陛下,
死者为大……”话音未落,顾玦却先抬手打断:“再大还能大过天子吗?”“来人,
带上废后,摆驾林氏墓地。”……林氏墓园。还未走进墓园,
我便远远地看见了属于娘亲的孤坟。“动手。”顾玦揽着苏莺儿,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禁卫军举起了手中的铁锹。“不要!”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挣脱了侍卫的钳制,
扑倒在坟前。“顾玦!我林家满门究竟哪里对不起你?”冰冷的泥土沾了我满身,
我看着缓缓走近的顾玦,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林晚卿,说这种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他一把摁住我的后颈,将我的脸死死地按在泥土里。“当年,你父亲手握重兵,
逼朕娶你为后,可曾想过会有今日?”逼?我抬眸,几乎不可置信。
原来这就是他恨我的根源。原来当年我以为的金玉良缘,不过是一厢情愿。在他眼里,
这段姻缘从始至终都是胁迫。没有半点真心。“挖!”他一声令下,
铁锹铲进泥土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像是铲在我的心上。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口薄薄的棺木被挖了出来,暴露在冬日惨白的天光下。“开棺!
”随着顾玦的命令,棺盖被粗暴地撬开。我母亲的骸骨,就那样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我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悲鸣,却被人死死地按住,动弹不得。苏莺儿依偎在顾玦怀里,
捂着嘴,发出一声娇弱的惊呼。“陛下,好可怕……”顾玦拍了拍她的手,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莺儿别怕,很快就结束了。”他转过头,看向禁卫军,
眼中再无半点温情。“鞭!”浸了水的长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下。第一鞭,
落在我母亲脆弱的肋骨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我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口血从喉咙里涌了上来。第二鞭,第三鞭……鞭子一下下落下,我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声声骨头碎裂的脆响。娘……娘,
对不起……是女儿不孝,是女儿无能,护不住你……我彻底崩溃了,用头去撞顾玦的手,
用牙去咬他的胳膊,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他被我惹怒,一脚将我踹开。
我滚落进刚被挖开的墓坑里,重重地摔在母亲的棺椁旁。“娘……”我抖着指尖想要去触摸,
但却先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我低下头。那是一枚娘亲下葬时我亲手放进墓坑的袖箭。
这是……我当年亲手为母亲准备的。母亲生前体弱,我便寻来毒药放入袖箭之中,
让她放在身边防身。当年也曾戏言,若有一日遭逢大难,这便是最后的体面。
我攥紧了那枚袖箭,凄然一笑。爹,娘,哥哥……是女儿没用。女儿此生信错了人,
害的满门凋零,如今更是要看着娘被掘坟鞭尸。的确是不孝至极。我心中默念,
抬手将袖箭瞄准自己的心口。“林晚卿,你要做什么!”看着我手里的袖箭,
顾玦的脸色终于空白了一瞬。他立刻震声吩咐:“来人!给朕立马把皇后拿下!快!
”我看着他眼里浮现的些许慌乱,摇摇头:“皇上糊涂了,这里早就没有皇后了。”说着,
我低头看了看这被刨开的坟坑,低声开口:“顾玦,如果当年不是你先招惹我,
我不会求爹爹嫁给你的。”“我错了。”说着,我自嘲一笑,指尖搭上发射机关。“你敢!
”他目眦欲裂。我忍不住笑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呢?下一瞬,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扣动机关。爹,娘,哥哥……晚卿,来陪你们了。机括轻响,
尖锐的刺痛穿透胸口。我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软软地倒了下去,
正好倒在母亲的棺椁旁。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风声和顾玦的嘶吼声都渐渐远去。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他疯了一般地冲过来,脸上是罕见的焦急。
“林晚卿——”4 龟息诈死赌君心我以为死亡该是解脱。
可当意识彻底坠入无边黑暗的瞬间,却落入一个不住颤抖的怀抱。他抱着我,
动作轻得仿佛在碰一件稀世珍宝,嘴里不断地低声喊着我的名字。“林晚卿,
卿卿……”是我年少时,他最喜欢叫我的名字。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砸在我的脸上,
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他的泪。我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酷刑,
将我的神魂死死禁锢在这具“尸体”里。这袖箭里的毒,是我亲手调制的“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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