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雨总算歇了。
张公馆的管家准时出现在锦绣阁门口，穿着藏青色绸缎马褂，手里把玩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
他接过绣月递来的卷轴时，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
"沈姑娘的手，可真凉。
"管家眯着眼睛打量她，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打转。
绣月拢了拢袖口，把昨夜没睡好的倦意掩饰过去："做绣活的人，手都这样。
"管家展开画卷，立时被画中的寒梅吸引。
银线绣成的枝干在晨光里泛着冷辉，墨色丝线勾勒的花瓣层层叠叠，而那朵血色梅花在其中格外扎眼，像是雪地里溅落的一点红，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厉。
"好手艺。
"管家啧啧称奇，手指在血色梅花上轻轻点了点，"这颜色......倒像是活的。
"绣月心里一紧，强笑道："许是银线反光的缘故。
"管家付了钱，是沉甸甸的二十块大洋。
他临走时忽然回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家小姐昨夜做了个怪梦，说有个穿青布衫的女人，站在她床边梳头，梳下来的头发都变成了丝线。
"绣月的脸瞬间白了。
回到阁楼时，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青瓷瓶，瓶身缠着缠枝莲纹样，里面插着枝含苞待放的红梅，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是刚从枝头折下来的。
这不是她买的，表姑也绝不会花钱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她伸手去碰那花瓣，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露水，整枝梅花突然化作一缕青烟，"嗖"地钻进了墙角的铜镜里。
镜面上泛起一层白雾，等雾气散去，镜中竟映出张公馆的庭院，一个穿粉色旗袍的少女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那幅《月下寒梅》，而她身后的假山上，站着个青布衫的身影，正幽幽地看着她。
绣月吓得捂住嘴，转身想去拿母亲留下的桃木剑，却发现墙角的剑鞘是空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还放在那里的。
"找这个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绣月猛地回头，只见母亲的身影正站在铜镜旁，手里握着那柄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咒闪着红光。
"娘......"绣月的眼泪涌了上来，"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青布衫的身影没有回答，只是把桃木剑放在桌上，手指指向窗外。
绣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巷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道袍的男人，正朝着锦绣阁的方向张望，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那是三天前在街角摆摊算命的道士，当时表姑还拉着她去算过姻缘，道士盯着她的手看了半晌，说她"命带阴煞，绣针为刃，丝线为索，是天生的阴绣传人"。
等绣月再回头时，母亲的身影己经消失了，只有桃木剑在桌上泛着微光。
她走过去拿起剑，发现剑柄上刻着个"莲"字——那是母亲的名字，沈秀莲。
当天傍晚，张公馆出事的消息就传遍了平江路。
有人说张小姐疯了，抱着那幅《月下寒梅》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别抓我头发"；也有人说看到张公馆的烟囱里冒出黑烟，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绣月正在阁楼里收拾东西，打算今晚就离开苏州。
她总觉得那道士和张公馆的事脱不了干系，更怕母亲的遭遇会落在自己头上。
忽然听到楼下传来惊叫声，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声响。
"沈绣月！
你给我出来！
"是张老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怒火。
绣月从后窗探出头，看到十几个家丁举着棍棒站在楼下，张老爷穿着马褂，领口沾着血迹，正指着二楼破口大骂。
那个穿道袍的道士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个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着。
"是她！
是她用邪术害了我女儿！
"张老爷嘶吼着，"那幅画里藏着恶鬼，己经缠上我家了！
"绣月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抓起装着大洋和绣谱的包袱，把桃木剑别在腰间，顺着后墙的排水管滑了下去。
落地时脚踝崴了一下，钻心的疼，但她不敢停，一瘸一拐地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身后传来家丁的呼喊声和脚步声，绣月咬着牙往前跑，雨水又开始下了，路面湿滑难行。
她拐进一条从没走过的窄巷，尽头竟是片茂密的竹林，竹枝在风中摇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往哪跑！
"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绣月慌不择路地冲进竹林。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数只手在拉扯她的裙摆。
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重重摔在地上，包袱里的东西散落出来。
绣月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绊倒她的是个半埋在土里的竹筒，青黑色的，上面刻着云纹。
她捡起来打开，里面装着支骨笛，笛身是乳白色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摸上去温润如玉，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吹吧。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身边。
绣月犹豫了一下，将骨笛凑到唇边，试着吹了一下。
苍凉婉转的笛声在竹林里响起，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哭泣。
奇怪的是，笛声一出，身后追赶的脚步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家丁们惊恐的尖叫。
绣月回头看去，只见无数白色的影子从竹林深处飘出来，像是被笛声引来的，正围着家丁们打转。
那些影子大多穿着破烂的衣裳，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面目模糊，却都朝着家丁们伸出枯瘦的手。
管家吓得瘫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绣月趁机跑出竹林，回头时看到月光下的竹林里，母亲的身影正站在那些白影中间，青布衫的衣角在风中飘动，手里还握着那幅《月下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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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线绣成的枝干在晨光里泛着冷辉，墨色丝线勾勒的花瓣层层叠叠，而那朵血色梅花在其中格外扎眼，像是雪地里溅落的一点红，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厉。
"好手艺。
"管家啧啧称奇，手指在血色梅花上轻轻点了点，"这颜色......倒像是活的。
"绣月心里一紧，强笑道："许是银线反光的缘故。
"管家付了钱，是沉甸甸的二十块大洋。
他临走时忽然回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家小姐昨夜做了个怪梦，说有个穿青布衫的女人，站在她床边梳头，梳下来的头发都变成了丝线。
"绣月的脸瞬间白了。
回到阁楼时，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青瓷瓶，瓶身缠着缠枝莲纹样，里面插着枝含苞待放的红梅，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像是刚从枝头折下来的。
这不是她买的，表姑也绝不会花钱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她伸手去碰那花瓣，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露水，整枝梅花突然化作一缕青烟，"嗖"地钻进了墙角的铜镜里。
镜面上泛起一层白雾，等雾气散去，镜中竟映出张公馆的庭院，一个穿粉色旗袍的少女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那幅《月下寒梅》，而她身后的假山上，站着个青布衫的身影，正幽幽地看着她。
绣月吓得捂住嘴，转身想去拿母亲留下的桃木剑，却发现墙角的剑鞘是空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还放在那里的。
"找这个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绣月猛地回头，只见母亲的身影正站在铜镜旁，手里握着那柄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符咒闪着红光。
"娘......"绣月的眼泪涌了上来，"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青布衫的身影没有回答，只是把桃木剑放在桌上，手指指向窗外。
绣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巷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道袍的男人，正朝着锦绣阁的方向张望，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那是三天前在街角摆摊算命的道士，当时表姑还拉着她去算过姻缘，道士盯着她的手看了半晌，说她"命带阴煞，绣针为刃，丝线为索，是天生的阴绣传人"。
等绣月再回头时，母亲的身影己经消失了，只有桃木剑在桌上泛着微光。
她走过去拿起剑，发现剑柄上刻着个"莲"字——那是母亲的名字，沈秀莲。
当天傍晚，张公馆出事的消息就传遍了平江路。
有人说张小姐疯了，抱着那幅《月下寒梅》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别抓我头发"；也有人说看到张公馆的烟囱里冒出黑烟，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绣月正在阁楼里收拾东西，打算今晚就离开苏州。
她总觉得那道士和张公馆的事脱不了干系，更怕母亲的遭遇会落在自己头上。
忽然听到楼下传来惊叫声，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声响。
"沈绣月！
你给我出来！
"是张老爷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怒火。
绣月从后窗探出头，看到十几个家丁举着棍棒站在楼下，张老爷穿着马褂，领口沾着血迹，正指着二楼破口大骂。
那个穿道袍的道士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个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着。
"是她！
是她用邪术害了我女儿！
"张老爷嘶吼着，"那幅画里藏着恶鬼，己经缠上我家了！
"绣月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抓起装着大洋和绣谱的包袱，把桃木剑别在腰间，顺着后墙的排水管滑了下去。
落地时脚踝崴了一下，钻心的疼，但她不敢停，一瘸一拐地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身后传来家丁的呼喊声和脚步声，绣月咬着牙往前跑，雨水又开始下了，路面湿滑难行。
她拐进一条从没走过的窄巷，尽头竟是片茂密的竹林，竹枝在风中摇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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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绣月慌不择路地冲进竹林。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数只手在拉扯她的裙摆。
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重重摔在地上，包袱里的东西散落出来。
绣月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绊倒她的是个半埋在土里的竹筒，青黑色的，上面刻着云纹。
她捡起来打开，里面装着支骨笛，笛身是乳白色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摸上去温润如玉，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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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月犹豫了一下，将骨笛凑到唇边，试着吹了一下。
苍凉婉转的笛声在竹林里响起，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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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月回头看去，只见无数白色的影子从竹林深处飘出来，像是被笛声引来的，正围着家丁们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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