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雨夜的气味总是如此，浓重的土腥气混杂着某种铁锈似的、更深层的东西。
废弃教堂的蔷薇窗破了大半，雨水沿着残破的圣母面颊淌下，砸在潮湿的石板上，吧嗒，吧嗒。
她就在那一堆破烂稻草和朽木后面，几乎融进阴影，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不是野兽那种油绿的光，而是某种更古老、更绝望的红，像凝固的血泊里埋了两颗燃烧的宝石。
一只幼蝠的形态，左边翅膀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银制的捕兽夹死死咬住了她的后腿，细小的嘶嘶声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味道，微不可闻，却持续地折磨着空气。
我蹲下身，黑色长袍下摆浸在泥水里。
指尖拂过冰冷银器，感受到其上附着的、针对黑暗生物的恶毒祝福。
她瑟缩了一下，那红瞳里的光剧烈闪烁，不是乞求，是濒死的凶暴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倦。
“安静点。”
我的声音低沉，融化在雨声里。
工具囊展开，特制的钳子卡入银夹机括，用力。
一声极轻微的“咔哒”，随后是皮肉撕裂的轻响。
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撒圣水，敷上混合了硫磺与圣蓟的药膏，用洁净的亚麻布包裹。
一套流程熟练得近乎麻木。
首到我将她小心捧起，准备放入身后隔绝圣力的橡木匣时，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挣扎，继而是一种冰冷的、虚幻的触感，轻轻蹭过我的皮肤。
像一道无声的雷。
再次睁开眼，是在我临时的栖身之所——小镇边缘一座老旧猎屋。
壁炉的火噼啪作响。
角落的阴影蠕动，汇聚，拉长。
她站在那里。
那只挣脱铁笼的蝙蝠，当然，这对我来说见怪不鲜，月光透过窗户，吝啬地勾勒出她的轮廓。
白发如瀑，流淌着不属于人间的光泽，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那双红瞳正首勾勾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我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好奇、审视，还有一丝…近乎贪婪的探究。
她身上裹着我随意搭在椅背的旧毯子，裸露的肩颈线条优美而脆弱。
“驱魔人。”
她的声音不像人类少女，带着某种空灵的、震颤的回响，首接敲打在骨头上，“你缘何施以救助”我握紧了袖中的银短匕，面容沉静：“你的伤好了就离开。
阳光升起前，小镇以东的黑松林深处，有避世的通道。”
她却笑了，唇角弯起惊人的弧度，尖尖的犬齿若隐若现：“你身上有种味道…很特别。
死亡和圣洁，冰冷底下藏着那么烫的东西。”
她向前一步，毯子滑落少许，寒意扑面而来，却不是出于恐惧，“我受了你的血契，驱魔人。
虽是无心，但因果己成。
我得跟着你。”
“无稽之谈。”
我冷声道，圣徽自掌心亮起微光“立刻离开。”
她的身影陡然模糊，下一瞬，冰冷的吐息首接喷在我的耳廓，一只手——苍白、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轻轻搭上了我握着圣徽的手腕，压了下去。
所有的圣光顷刻湮灭。
“别急着拒绝，”她的笑声低哑，裹挟着致命的诱惑，“你超度那些亡魂时，眼神空得像一尊神像。
可你救我时，指尖有温度。”
红瞳逼近，几乎要映出我此刻必然紧绷的脸“让我看看，神像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她无处不在。
像一道苍白的幽灵，缄默地缀在我身后十步之外。
我巡视小镇，检查防护符咒，她就在荒弃的屋脊上坐着，赤足轻晃，哼着异域的调子。
我于午夜在墓园诵经，驱逐不安的秽气，她就躺在冰冷的墓碑上，红瞳倒映着星辰，仿佛那才是她的天空。
偶尔有低等的、彻底疯狂的魔物循着生人气息或我的圣力波动袭来，她总会先我一步消失，黑暗中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短促的哀嚎，再出现时，指尖滴落粘稠的暗色液体，唇角却带着孩童般纯粹的笑意，望着我。
“滚开！”
一次，在她试图用那沾满污血的手来碰我带来的圣水囊时，我终于厉声喝斥。
她歪着头，笑容不变：“你在害怕什么？
怕我…还是怕你自己渐渐习惯我的存在？”
压抑的喘息。
徒劳的诵经声。
还有她无处不在的注视，像最细腻的蛛网，一层层缠裹上来。
我知道小镇居民看我的眼神变了，恐惧、猜疑，还有对着魔物的憎恶，如今也分了一份给我这个与魔物为伍的驱魔人。
然后，血月之夜到了。
空气中的魔力躁动不安，浓得化不开。
她不见了踪影。
我被镇长哀求着去处理郊外农场接连发生的牲畜怪异死亡事件——尸体干瘪，仿佛被某种东西狂欢着吸食殆尽，却又残留着黑暗的腐蚀气息。
不是她，但与她同源。
追踪那邪恶气息至沼泽深处，看到的却是她。
白发无风狂舞，红瞳亮得如同地狱熔炉的开口，周身缠绕着实质般的黑色煞气。
她脚下，一头变异的、浑身脓疱的魔狼正在嘶嚎着化为飞灰。
显然，她抢先一步，完成了“狩猎”。
但她也彻底失控了。
满月和此地浓郁的秽气点燃了她血脉中最暴戾癫狂的部分。
她猛地抬头，目光锁死我，那里面再无半分近日来的古怪戏谑或探究，只剩下最原始、最饥饿的毁灭欲。
她发出一声尖啸，整个沼泽的水洼齐齐炸裂！
下一秒，整个小镇的夜空被她身上爆发的黑暗力量撕裂，无形的恐惧波纹般扩散，无数婴儿夜啼、犬类哀鸣同时响起。
她悬浮而起，白发如亿万银蛇狂舞，红瞳成了天地间唯二的光源，倒映着一个濒临崩溃的世界。
“驱——魔——人——！”
她的声音重叠了无数嘶吼，震得人灵魂发颤。
我念诵最强的守护咒文，圣光撑开一片摇摇欲坠的领域，一步步走向她，袖中那柄从未用于她的银桩滑入掌心，冰冷刺骨。
“看看这景象！”
她在狂笑，声音刺耳，“你每夜念咒超度亡灵——”黑暗力量轰击着圣光壁垒，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可知最先需要超度的，是你心中豢养我的欲望！”
就是现在！
她因宣泄力量而有一瞬的凝滞。
我猛地突进，圣光壁垒骤然收束集中于银桩之上，化作一道炽白流光。
“No eres bienvenido aquí. Tu esencia es antinatural.Por la luz primordial que todo lo impregna, ¡retrocede!”破魔的银桩精准无比地刺入她的心口，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向后飞掠，最终将她死死钉在沼泽边缘那棵枯死的、形状恰似圣十字的古树上！
撞击的闷响。
黑暗力量骤然衰减，夜空中的裂痕开始弥合。
她悬在那里，白发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
心口处，银桩周围冒出丝丝黑烟，圣力的灼烧与她自身的恢复力激烈对抗，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死寂，只有我的心跳如鼓。
突然，她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抬起头。
白发向两侧滑落，露出她的脸。
没有痛苦，没有憎恨，甚至没有惊讶。
那是一种…极度迷醉的、近乎狂喜的笑容，灿烂到诡异，犬齿尖利地压着下唇。
被银桩贯穿的心口处，鲜血泪泪涌出，染红了苍白的皮肤和破碎的衣襟，触目惊心。
她竟然顺着银桩，向前微微倾身，任由那圣物在她体内造成更可怕的创伤，只为拉近那微不足道的距离。
冰凉的、染血的手指颤抖着却坚定地抚上我的脸颊，留下一道湿黏的血痕。
她仰起脸，那双逐渐涣散却依旧炽热的红瞳死死锁着我，然后她笑了，气息微弱却带着令人胆寒的餍足：“继续啊…”鲜血从她唇角溢出，蜿蜒而下，“让我看看你圣经下一页…藏着怎样的…”带着铁锈味的冰冷，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诅咒般的缠绵。
“血欢” 如利刃般的二字，化为一声满足的叹息，融化在这个血腥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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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幼蝠的形态，左边翅膀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银制的捕兽夹死死咬住了她的后腿，细小的嘶嘶声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味道，微不可闻，却持续地折磨着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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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拂过冰冷银器，感受到其上附着的、针对黑暗生物的恶毒祝福。
她瑟缩了一下，那红瞳里的光剧烈闪烁，不是乞求，是濒死的凶暴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倦。
“安静点。”
我的声音低沉，融化在雨声里。
工具囊展开，特制的钳子卡入银夹机括，用力。
一声极轻微的“咔哒”，随后是皮肉撕裂的轻响。
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撒圣水，敷上混合了硫磺与圣蓟的药膏，用洁净的亚麻布包裹。
一套流程熟练得近乎麻木。
首到我将她小心捧起，准备放入身后隔绝圣力的橡木匣时，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挣扎，继而是一种冰冷的、虚幻的触感，轻轻蹭过我的皮肤。
像一道无声的雷。
再次睁开眼，是在我临时的栖身之所——小镇边缘一座老旧猎屋。
壁炉的火噼啪作响。
角落的阴影蠕动，汇聚，拉长。
她站在那里。
那只挣脱铁笼的蝙蝠，当然，这对我来说见怪不鲜，月光透过窗户，吝啬地勾勒出她的轮廓。
白发如瀑，流淌着不属于人间的光泽，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那双红瞳正首勾勾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我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好奇、审视，还有一丝…近乎贪婪的探究。
她身上裹着我随意搭在椅背的旧毯子，裸露的肩颈线条优美而脆弱。
“驱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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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和圣洁，冰冷底下藏着那么烫的东西。”
她向前一步，毯子滑落少许，寒意扑面而来，却不是出于恐惧，“我受了你的血契，驱魔人。
虽是无心，但因果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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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稽之谈。”
我冷声道，圣徽自掌心亮起微光“立刻离开。”
她的身影陡然模糊，下一瞬，冰冷的吐息首接喷在我的耳廓，一只手——苍白、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轻轻搭上了我握着圣徽的手腕，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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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瞳逼近，几乎要映出我此刻必然紧绷的脸“让我看看，神像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她无处不在。
像一道苍白的幽灵，缄默地缀在我身后十步之外。
我巡视小镇，检查防护符咒，她就在荒弃的屋脊上坐着，赤足轻晃，哼着异域的调子。
我于午夜在墓园诵经，驱逐不安的秽气，她就躺在冰冷的墓碑上，红瞳倒映着星辰，仿佛那才是她的天空。
偶尔有低等的、彻底疯狂的魔物循着生人气息或我的圣力波动袭来，她总会先我一步消失，黑暗中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短促的哀嚎，再出现时，指尖滴落粘稠的暗色液体，唇角却带着孩童般纯粹的笑意，望着我。
“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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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着头，笑容不变：“你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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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她抢先一步，完成了“狩猎”。
但她也彻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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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抬头，目光锁死我，那里面再无半分近日来的古怪戏谑或探究，只剩下最原始、最饥饿的毁灭欲。
她发出一声尖啸，整个沼泽的水洼齐齐炸裂！
下一秒，整个小镇的夜空被她身上爆发的黑暗力量撕裂，无形的恐惧波纹般扩散，无数婴儿夜啼、犬类哀鸣同时响起。
她悬浮而起，白发如亿万银蛇狂舞，红瞳成了天地间唯二的光源，倒映着一个濒临崩溃的世界。
“驱——魔——人——！”
她的声音重叠了无数嘶吼，震得人灵魂发颤。
我念诵最强的守护咒文，圣光撑开一片摇摇欲坠的领域，一步步走向她，袖中那柄从未用于她的银桩滑入掌心，冰冷刺骨。
“看看这景象！”
她在狂笑，声音刺耳，“你每夜念咒超度亡灵——”黑暗力量轰击着圣光壁垒，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可知最先需要超度的，是你心中豢养我的欲望！”
就是现在！
她因宣泄力量而有一瞬的凝滞。
我猛地突进，圣光壁垒骤然收束集中于银桩之上，化作一道炽白流光。
“No eres bienvenido aquí. Tu esencia es antinatural.Por la luz primordial que todo lo impregna, ¡retrocede!”破魔的银桩精准无比地刺入她的心口，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向后飞掠，最终将她死死钉在沼泽边缘那棵枯死的、形状恰似圣十字的古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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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悬在那里，白发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
心口处，银桩周围冒出丝丝黑烟，圣力的灼烧与她自身的恢复力激烈对抗，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死寂，只有我的心跳如鼓。
突然，她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抬起头。
白发向两侧滑落，露出她的脸。
没有痛苦，没有憎恨，甚至没有惊讶。
那是一种…极度迷醉的、近乎狂喜的笑容，灿烂到诡异，犬齿尖利地压着下唇。
被银桩贯穿的心口处，鲜血泪泪涌出，染红了苍白的皮肤和破碎的衣襟，触目惊心。
她竟然顺着银桩，向前微微倾身，任由那圣物在她体内造成更可怕的创伤，只为拉近那微不足道的距离。
冰凉的、染血的手指颤抖着却坚定地抚上我的脸颊，留下一道湿黏的血痕。
她仰起脸，那双逐渐涣散却依旧炽热的红瞳死死锁着我，然后她笑了，气息微弱却带着令人胆寒的餍足：“继续啊…”鲜血从她唇角溢出，蜿蜒而下，“让我看看你圣经下一页…藏着怎样的…”带着铁锈味的冰冷，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诅咒般的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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