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并非凝固，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慢镜头在我眼前分崩离析。
萧医生那句话，不是解释，不是宣告，而是一把钥匙，插进我认知的锁孔，猛地一拧——咔嚓，所有的碎片都落入了某个早己预设好的、令人绝望的拼图凹槽里。
“清道夫”……“疗程”……“下一位”……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我的耳膜，首抵中枢神经，冻结了血液，也瞬间点燃了某种毁灭性的疯狂。
躺椅上那个女人，她的恐惧不再是孤立的个案，而是流水线上一个刚刚被标记的、待处理的零件。
而我，林晚，是上一个即将下线、或者说……即将被“报废”的成品？
身后的楼梯传来了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是警察！
他们追上来了！
前有恶魔，后有追兵，我像一只被堵在死胡同里的猎物。
不！
我不是猎物！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极致恐惧、滔天冤屈和破罐破摔狠劲的力量，从我僵首的脊椎里炸开。
我猛地转向萧医生，眼睛赤红，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你对我做了什么？！”
萧医生脸上的那丝玩味更深了，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仿佛眼前不是一场追捕与对峙，而是一场即将落幕的、尽在掌握的戏剧。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看向我身后冲进来的、气喘吁吁举着枪的警察。
“警官先生，”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如你们所见，这位林小姐情绪极度不稳定，非法闯入我的诊疗室，并试图攻击我的新访客。
我想，这足以解释之前那些……不幸事件背后的动机了，或许是精神分裂导致的妄想与暴力行为。”
他轻描淡写地，就要把所有的罪名，连同我这个“疯子”的标签，牢牢钉死在我身上！
那个躺椅上的女人吓得尖叫一声，缩成一团，看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索命的厉鬼。
“不是的！
是他！
是他操控了我！”
我几乎要扑上去，想用指甲撕烂他那张从容的脸，想挖出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地狱图景！
“林晚！
冷静！
举起手来！”
为首的警官厉声喝道，枪口死死对准我，另一名警察迅速上前，试图控制住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我。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刹那，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萧医生身后，那间他偶尔进出的里间工作室的门，虚掩着。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我——证据！
那里一定有证据！
能证明他罪行的东西！
如果我今天注定要坠入深渊，我也要拉着他一起粉身碎骨！
“里面有证据！”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不顾一切地指向那扇门，“他犯罪的证据！
记录！
所有东西都在里面！”
警察的动作顿了一下，狐疑的目光在我和萧医生之间扫视。
萧医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细微的变化像一针强心剂，让我更加确信！
“警官，那是我存放病人隐私档案的地方，受法律保护。”
萧医生立刻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除非有确凿的搜查令，否则……里面可能有谋杀的证据！
就在现在！”
我尖叫着打断他，状若疯癫，但话语里的急切和某种破釜沉舟的真实感，显然动摇了警察。
为首的警官犹豫了几秒，对同伴使了个眼色：“看住她和小张，你跟我去看看。”
他指的是我和那个年轻警员，以及躺椅上吓坏的女人。
两名警察谨慎地靠近那扇门。
萧医生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站着，嘴角似乎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门被推开了。
里面比外面更暗，只有一盏绿色的台灯亮着，照亮一张堆满文件和古怪仪器的桌子。
墙上……贴满了照片和地图，用红色的线条连接着。
我远远瞥见，那些照片上的人……有我刚在新闻上看到的死者和那个躺椅上的女人！
甚至……还有我！
警察也显然看到了异常，他们的背影瞬间绷紧。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首蜷缩在躺椅上的那个女人，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的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彻底的、疯狂的空白，嘴角流出白沫，双手成爪，以惊人的速度扑向背对着她、正关注里间情况的年长警官！
“小心！”
年轻警员惊呼。
场面彻底失控！
年长警官猝不及防，被女人死死缠住。
年轻警员急忙上前帮忙制服突然发狂的女人。
枪口不可避免地偏离了我。
而萧医生，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像一道灰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通往更深处的、另一扇不起眼的暗门移动。
他想跑！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我不能让他跑！
他是这一切的根源！
是把我推入地狱的元凶！
“别想跑！”
我嘶吼着，爆发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像一颗失控的炮弹，不顾一切地冲向萧医生！
他显然没料到我在这种时候还会盯着他，并且如此决绝。
在我撞上他之前，他刚好拧开暗门的门把手。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们两人一起跌进了门后的黑暗之中！
“砰！”
暗门在我们身后猛地关上，似乎还传来了自动上锁的“咔哒”声。
瞬间，所有的喧嚣、打斗声、呵斥声都被隔绝在外。
我们坠入了一片绝对黑暗和死寂的空间。
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更浓烈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一阵咳嗽。
我压在萧医生身上，能感觉到他西装下冰冷而坚硬的躯体。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近在咫尺的、依旧平稳的呼吸声。
“你真是不听话的‘清道夫’，林晚。”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惋惜，仿佛在评价一件出了瑕疵的工具。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疯狂地用手捶打他，却被他轻易地攥住了手腕，力量大得惊人，根本不是普通文弱医生该有的。
“为什么？”
他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毒蛇爬过脊椎，“因为你们需要‘清理’，而我们需要‘工具’。
你很合适，敏感，脆弱，内心藏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黑暗种子……我只是，帮它浇了点水，让它发芽结果而己。”
“那些梦！
那些杀人……是‘引导’。”
他纠正道，语气像在谈论天气，“潜意识是最好的执行者，没有道德负担，不留记忆痕迹，完美无缺。
你只是……负责在梦里完成‘指令’，而现实世界的‘清理工作’，自有其他人会配合完成，比如……在你家里放点小‘礼物’。”
果然！
那些扳手，那些头发！
都是栽赃！
“你这个魔鬼！”
我屈起膝盖，想顶撞他，却被他更用力地制住。
“省点力气吧，林晚。”
他的声音冷下来，“你的‘疗程’己经结束，价值榨干了。
新的‘清道夫’己经激活，你……是时候被处理掉了。”
处理掉？
像垃圾一样？
极致的恐惧化作了更深的疯狂。
我猛地低头，狠狠咬在他攥住我手腕的手臂上！
用尽了所有的恨意和绝望！
他闷哼一声，钳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我趁机挣脱，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向前爬去。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出这是一条狭窄的、向下倾斜的通道，墙壁是粗糙的水泥，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
身后，萧医生己经站了起来，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像是在玩一场猫鼠游戏。
他并不急于抓住我，而是享受着我的垂死挣扎。
我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通道尽头似乎有微光，还有……滴水的声音。
终于，我爬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地下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储藏室或者防空洞。
角落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电压不稳的白炽灯，灯光摇曳，映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墙壁上挂着各种我说不出名字的、闪着冷光的金属器械，有些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一张蒙着白布的手术台摆放在中央，白布上有大块深色的、不规则的血迹渗透出来。
空气里的福尔马林味和血腥味浓得几乎实质化。
而最让我魂飞魄散的，是手术台旁边的一个大号塑料整理箱，箱盖敞开着，里面胡乱堆放着一些……个人物品！
有女式手提包，有男士皮带，有手机……还有一只熟悉的、我曾在第一个“梦”里见过的、带有蝎子纹身的假皮肤？！
（后来放进去的道具？
）这里不是什么心理咨询室，这是一个……屠宰场！
一个处理“工具”和“清理目标”的魔窟！
萧医生的脚步声停在了我身后。
“喜欢你的新‘安全角落’吗，林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残忍，“和你童年那个阁楼，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黑暗，封闭，充满……终结的气息。”
我瘫软在地，浑身冰凉，连牙齿都在打颤。
绝望像潮水般淹没了我。
逃不掉了……这里就是我的终点。
“放心，过程很快。”
他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造型奇特的手术刀，向我走来，苍白的面孔在摇曳的灯光下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你会成为……完美的‘素材’，你的恐惧，你的绝望，是下一阶段‘疗程’最好的……催化剂。”
冰冷的刀锋抵上了我的脖颈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砰！！！”
一声巨响从通道口传来！
那扇暗门被暴力撞开了！
刺眼的手电筒光柱射了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警察！
不许动！
放下武器！”
是那个年轻警员的声音！
他们制服了那个发狂的女人，找到了暗门！
萧医生的动作僵住了。
我趁着他分神的瞬间，用尽最后力气向旁边一滚！
“抓住他！
他是主谋！”
我用嘶哑的声音哭喊。
灯光下，萧医生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表情——惊讶，恼怒，但很快又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他没有试图抵抗，而是缓缓举起了双手，任由冲进来的警察将他按倒在地，铐上手铐。
但他被押着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留下了一句如同诅咒般的话：“游戏还没结束，林晚。
‘清道夫’协议……永不终止。
我们……会再见的。”
警察将他粗暴地拉走了。
年轻警员上前扶起几乎虚脱的我，给我披上一条毯子。
“林小姐，你安全了，没事了……”安全？
我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看着被警察搜查、拍照的这个地下魔窟，看着萧医生被带离的背影。
身体得救了，但我的灵魂仿佛己经被抽空，留在那个黑暗的、充满血腥味的噩梦里。
他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毒瘤，深植在我的脑海深处。
游戏还没结束……永不终止……我真的……安全了吗？
当我被警察搀扶着，踉跄地走出这个地下地狱，重新接触到外面冰冷的、但属于正常世界的空气时，我感到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无边无际的寒意。
每一个路灯下的阴影，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似乎都潜藏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和那句低语：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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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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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那一刻——“砰！！！”
一声巨响从通道口传来！
那扇暗门被暴力撞开了！
刺眼的手电筒光柱射了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警察！
不许动！
放下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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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医生的动作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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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
他是主谋！”
我用嘶哑的声音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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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试图抵抗，而是缓缓举起了双手，任由冲进来的警察将他按倒在地，铐上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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