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梅雨,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青石板路被浸得油亮,
空气里一股子霉味混着栀子花将败未败的香气,闷得人心口发堵。许念撑着那把旧的骨伞,
站在“忘忧”书店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周屿正弯着腰,
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擦拭一个旧相框。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侧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单薄而寂寥。雨水顺着伞骨滑下来,滴在许念的手背上,冰凉一片。
她知道自己不该来,五年了,她像个逃犯一样躲了五年,可这座城市,这条街,这个人,
就像她骨头里的钉子,稍微一动,就锥心地疼。她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转身走进了雨里。鞋跟敲在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声。店里的风铃响了又歇,周屿抬起头,
望向窗外迷蒙的雨幕,刚刚似乎有个极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摇了摇头,大概是错觉吧,
这雨下得人心神不宁。他低头,继续擦拭手里的相框。照片上是年轻的他和许念,
在一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田里,他搂着她的肩,两个人笑得没心没肺,
阳光像是凝固在了那一刻。相框的边角有些磨损了,这五年,他摩挲了太多次。
指尖划过许念灿烂的笑脸,一阵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从他左腿的旧伤处窜起,直冲脑髓。
他倒抽一口冷气,手里的相框差点脱手,慌忙扶住旁边的书架才站稳。
额头上瞬间就沁出了一层冷汗。“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不知道是骂这该死的阴雨天,还是骂这具不争气的身体。这腿伤,是五年前那场车祸留下的。
医生说能恢复到走路已是奇迹,但每逢阴雨天,那种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刺痛的感觉,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个夜晚——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巨响,
还有许念满身的血……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翻涌上来的记忆压下去。
疼痛却像附骨之疽,清晰而顽固。他跛着脚,慢慢挪到柜台后面,扶着椅子坐下,
从抽屉里拿出止痛药,干咽了两片。药片滑过喉咙,带着苦涩的味道。
店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但丝毫无法缓解他身体的痛苦和心里的空荡。这间“忘忧”书店,
是他和许念曾经的梦想。她说:“等我们老了,就开一家小书店,名字就叫‘忘忧’,
你看书,我看你。” 那时候多好啊,好的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可现在,书店还在,
梦想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个空壳子。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明黄色雨衣的身影像个小太阳似的闯了进来,带进一阵湿漉漉的凉气。“老板!
我回来啦!哇,这雨可真大!” 是店员林晚,一个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姑娘,
活泼得像只不知疲倦的鸟儿。她脱下雨衣,露出清爽的笑脸,
看到周屿苍白的脸色和额上的汗珠,笑容立刻敛去了,关切地凑过来:“老板,你腿又疼了?
我就说今天这天气……药吃了吗?”“嗯,吃了。”周屿勉强笑了笑,不想让这小姑娘担心,
“没事,老毛病了。”“什么老毛病,就是那时候……”林晚话说一半,赶紧刹住车,
吐了吐舌头。她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刚来打工时好奇问过隔壁店铺的阿姨,
大概知道老板受过重伤,好像还和一个女人有关。她手脚麻利地给周屿倒了杯热水,
“喝点热水暖暖。对了,老板,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周屿接过水杯,
温热透过杯壁传到掌心,稍微驱散了一点寒意。“谁?”“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
就在街角那边站着,看着咱们书店,站了好久呢。”林晚比划着,“穿着米色的风衣,
长得……嗯,有点像那个电影明星,就是气质特别清冷的那种。我还多看了两眼呢。
”周屿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米色风衣,清冷的气质……会是……吗?不,
不可能。她怎么会回来?她大概,早就忘了这个地方,忘了他这个人了。
“可能……是路过躲雨的吧。”他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腾的情绪,声音有些发干。
“不像哦,”林晚歪着头回忆,“那眼神,怪复杂的,好像要哭出来似的。老板,
你真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周屿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喝着水。热水下肚,
却感觉身体更冷了。记忆像挣脱了牢笼的野兽,咆哮着将他拖回五年前那个撕心裂肺的夜晚。
那天,也是下着雨。他们因为一点现在想来可笑至极的琐事吵了架。
许念气冲冲地跑出他们租住的小屋,他追出去,在马路对面看到她。他喊着她的名字,
她回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然后,就是那辆失控冲过来的车……他推开她,
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撞飞出去。醒来时,已经在医院。浑身插满管子,左腿钻心地疼。
父母红着眼圈告诉他,命保住了,但腿……可能以后走路会有点影响。
他第一句话就是问:“许念呢?她怎么样?”母亲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只说:“她没事,
就是吓坏了,受了点轻伤。”他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他甚至在疼痛中感到一丝庆幸,幸好,
受伤的是自己。他躺在病床上,每天都在等许念来看他。一天,两天,
一个星期……她始终没有出现。打她电话,关机。问她的朋友,也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直到他可以勉强下地活动,才从一个来看望他的、和许念关系一般的朋友那里,
听到了破碎的真相。原来,许念在他昏迷期间来过医院几次,
但都被他情绪激动的母亲拦在了外面。他母亲哭着求她,说:“小屿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
他以后就是个残疾了,你们许家条件好,你爸妈本来就有点看不上我们小屿,
现在这样……算阿姨求你了,你放过他吧,让他安安心心养病,
别再刺激他了……”而许念的父母,在得知情况后,更是态度强硬,迅速替她办理了离职,
举家搬迁到了另一座城市,彻底切断了和周屿的一切联系。他得知这一切后,像疯了一样,
拖着还打着石膏的腿,跑去许念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门上贴着招租的广告。
他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了。不是不爱了,是被现实硬生生地掰开了紧握的手。
那种无力感,比车祸的撞击更让他痛彻心扉。“老板?老板你没事吧?
”林晚担忧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你脸色好难看。”周屿回过神,
才发现自己攥着杯子的指节已经发白。他松开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
就是有点累。林晚,你看一下店,我上去歇会儿。”他撑着柜台站起来,左腿使不上力,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楼梯并不长,但他却觉得像攀登一座高山。
回到书店二楼自己住的小房间,他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晕开的水渍,
感觉那疼痛已经从腿部蔓延到了心脏,无边无际。
---许念在老街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房间很简陋,带着一股常年不散的潮气。
她打开窗户,看着外面连绵的雨丝,心里乱成一团麻。她见到他了。
虽然只是隔着玻璃窗远远的一眼,但那道瘦削、微跛的身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烫在了她的心上。五年,他变了很多,眉眼间的少年气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取代,
肩膀似乎也不再那么挺拔。可那就是他,刻在她骨子里的周屿。她这次回来,
是因为母亲病重。母亲在病榻上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念念,妈这辈子最对不起你的,
就是当年硬逼着你离开小屿……那时候看他伤成那样,我跟你爸是又怕又心疼,
怕你跟着他一辈子受苦,又心疼他那个样子……我们做父母的,自私啊……这些年,
看你一点都不快乐,妈这心里……跟刀绞似的……你回去看看他吧,要是他还在等你,
要是你们……”母亲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这五年,许念没有一天真正快乐过。
她试着接受父母安排的相亲,试着开始新的生活,但心里那个洞,用什么也填不满。
周屿成了她不能言说的禁忌,也是她无法愈合的伤。她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这座城市,
找到了这条他们曾经无数次牵手漫步的老街。她没想到,“忘忧”书店真的还在。
她更没想到,他还在里面。她该怎么办?走上前去,说一句“好久不见”?然后呢?
告诉他这五年她身不由己?告诉他她从未忘记他?可是,隔了五年的时光,
隔了那么多无法言说的伤痛和无奈,一句“对不起”或者“我还爱你”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他会不会恨她?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的“薄情寡义”?她看到他了,
也看到那个穿着明黄色雨衣、活泼开朗的女孩,那么自然地进出书店,给他倒水,关心他。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已经有新的生活了?如果自己突然出现,
是不是只会打扰他的平静?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厮杀,许念觉得头痛欲裂。她关上窗,
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好像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一切,也包括她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雨时断时续。许念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都会不由自主地走到老街,
隔着一段距离,偷偷看着“忘忧”书店。她看到周屿一瘸一拐地整理店外的书籍,
看到他和那个叫林晚的女孩说话时偶尔露出的浅淡笑容,看到他坐在窗边的位置看书,
侧影安静而落寞。她像一个窥探者,贪婪地捕捉着关于他的一切细节,心也跟着一会儿酸,
一会儿疼。她发现,周屿走路跛得确实很明显。阴雨天的时候,他的眉头总是下意识地蹙着,
脸色也更差。那场车祸,终究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而这印记,是为了她。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如果当年,她没有任性跑出去,
如果她当时能更坚强一点,顶住父母的压力,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不用承受身体的痛苦,他们也不会错过这五年。周五的下午,雨终于停了,
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老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许念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
换上了一件他曾经说她穿着很好看的淡蓝色连衣裙,慢慢走向“忘忧”书店。越是靠近,
她的心跳就越快,手心冰凉,沁出冷汗。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走到书店门口,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响起。周屿正背对着门口,踮着脚想去拿书架顶层的一本书,
腿脚不便让他这个简单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听到铃声,他头也没回,
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随便看看。”林晚今天休息,店里只有他一个人。
许念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和纸张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咖啡香。阳光透过玻璃窗,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和她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只是,
主角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周屿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觉得有些奇怪,便转过身来。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四目相对。周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拿着抹布的手僵在半空,
瞳孔剧烈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幻影。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只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示出他内心巨大的震动。许念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涌了上来,
模糊了视线。她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清晰的震惊,以及震惊过后,
那迅速弥漫开来的、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周……周屿……”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屿像是被这个名字烫了一下,猛地回过神。他放下抹布,动作有些慌乱,
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试图掩饰腿部的残疾,但这个动作却让他显得更加不自然。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才用一种极其干涩、沙哑的声音问:“……许念?
”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是我……”许念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我……回来了。”周屿看着她,看着她流泪的脸,看着她身上那件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裙子。
五年的思念,五年的怨恨,五年的孤独和痛苦,在这一刻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爆发,
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冲过去抱住她,想质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
想告诉她这五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最终,他只是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近乎嘲讽的笑。“回来?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压抑,“回来……做什么?
”许念被他话语里的冷意刺伤了,她上前一步,急切地想要解释:“周屿,
对不起……当年的事,我……”“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周屿打断她,转过身,
假装去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书架,背对着她,不让她看到自己此刻失控的表情,
“你不用道歉。都……过去了。”他说着“过去了”,但那紧绷的背脊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却分明在诉说着“过不去”。“没有过去!”许念激动地提高声音,泪水流得更凶,“周屿,
你听我说好不好?当年不是我想要走的!是我爸妈他们……他们逼我的!他们把我关在家里,
没收了我的手机,强行给我办了离职,把我带到了外地……我试过联系你,可是我联系不上!
我真的……”“够了!”周屿猛地转身,眼睛通红,像是濒临绝望的困兽,他低吼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吼完这一句,他看着许念被吓住的样子,
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又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起来。他颓然地垮下肩膀,
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许念,意义不大了。五年了,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笑容苦涩:“你看,我现在就是这样子,
一个阴雨天连路都走不利索的残废。你爸妈当年做得对,离开我,对你来说是好事。”“不!
不是这样的!”许念拼命摇头,“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从来没有!周屿,这五年,
我没有一天好受过!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想我?”周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自嘲,“许念,如果真的想一个人,五年时间,
足够你想办法找到他了。这座城市没变,这家店也没搬。一条短信,一封信,
哪怕托人带句话……很难吗?”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
精准地刺中了许念心中最深的愧疚和无力。是啊,难吗?在最初的半年里,
她被父母看得死死的,几乎与世隔绝。后来,生活看似恢复了正常,但她心里清楚,
有一种无形的枷锁和她自己的怯懦,让她不敢回头。她怕看到他怨恨的眼神,
怕面对残破的现实,怕自己的出现真的会打扰他……种种顾虑,让她一拖再拖,
直到五年光阴蹉跎而过。她的沉默,在周屿看来,成了一种默认。他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原来,所谓的苦衷,所谓的迫不得已,在五年的时光面前,竟是如此苍白无力。或许,
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在乎他。这个念头,比腿上的旧伤复发更让他痛不欲生。就在这时,
周屿腿上的剧痛再次袭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脸色惨白如纸。“周屿!”许念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
冲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腿又疼了?”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胳膊,
那真实的体温让周屿浑身一颤。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甩开了她的手,动作之大,
让两个人都愣住了。“我没事!”他咬着牙,靠着书架勉强站稳,抗拒着她的触碰,
也抗拒着自己内心想要靠近她的渴望,“不用你管。”许念的手僵在半空,
看着他痛苦却又倔强疏离的样子,心碎成了一片一片。她明白,这五年的隔阂,
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他心里的伤,比她想象的更深,更重。
“好……我不管……”她哽咽着,收回手,眼泪无声地流淌,“周屿,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回来了。还有……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书店。风铃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仓皇的意味。门关上了。
周屿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强撑着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沿着书架缓缓滑坐到地上。
左腿的疼痛和心脏的绞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他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膝盖里,
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地上,还残留着许念滴落的泪痕。
---许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旅馆的。她趴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要把这五年积压的所有委屈、痛苦和悔恨都哭出来。她以为做好准备面对他的怨恨,
可当那份冷漠和疏离真实地施加在她身上时,她才明白那有多痛。而周屿,
在书店的地板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腿上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才挣扎着爬起来。
店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她真的回来了。
带着眼泪,和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他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五年的杳无音信,
可更恨的是,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心底那疯狂滋长的、不该有的悸动和心疼。
他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原来那只是自欺欺人。那道名为“许念”的旧伤,从未愈合,
只需她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地让他再次鲜血淋漓。他走到窗边,望着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希望能再看到那个身影,又害怕看到。矛盾的心情像两股力量,将他撕扯。接下来的日子,
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许念没有再出现在书店,但周屿却总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有时是街角一个模糊的背影,有时是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香气。他知道,
她还在这个城市,没有离开。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
就是许念流泪的脸和五年前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腿伤也因为心情的低落和天气的反复而频繁发作,折磨得他筋疲力尽。
林晚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却不敢多问,只是更加细心地照顾着书店的生意,
默默地给他倒好热水,准备好止痛药。一天晚上,打烊之后,周屿一个人留在店里喝酒。
劣质的威士忌烧灼着他的喉咙和胃,却麻痹不了神经。醉意朦胧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许念,
穿着那条蓝裙子,笑着朝他走来。他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他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撑不下去了……”空荡的书店里,
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啜泣声在回荡。而与此同时,旅馆里的许念,
正对着一封邮件发呆。是母亲的主治医生发来的,告诉她母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了,
但需要长期静养,并委婉地提醒她后续的治疗费用。现实的压力像一座大山,
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她需要工作,需要赚钱,
也需要一个了断。她打开电脑,开始写一封长长的信。写给周屿的信。她把当年离开的真相,
这五年的思念和痛苦,以及此刻的矛盾和挣扎,都写了进去。写写停停,
泪水无数次打湿了键盘。写完信,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
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把这封信交给周屿,然后,去找工作,面对现实。无论他是否原谅她,
她都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这是她欠他的,也是欠自己的。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色阴沉,
似乎又要下雨。许念再次来到了“忘忧”书店门口。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店里只有周屿一个人,他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
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订单,脸色依然不太好,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听到门铃响,
他抬起头,看到是她,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神复杂。“我来……是想把这个给你。
”许念走上前,把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声音有些颤抖,
“你看完它……也许就明白了。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知道真相。
”周屿看着那个信封,没有动。许念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还有,我要去找工作了。
我会在这座城市待下来。周屿,我回来,不是为了打扰你。我只是……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说完这些,她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轻声说:“天气不好,你的腿……自己多注意。”然后,
她推门而出,消失在暮色里。周屿久久地凝视着那个信封,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最终,
他还是伸出手,慢慢地,几乎是虔诚地,拿起了它。信封很厚,掂在手里,沉甸甸的,
像他们之间错过的五年时光。他缓缓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信纸。
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他的指尖,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周屿坐在那里,
手里攥着那沓厚厚的信纸,指尖冰凉,甚至有些发抖。
他好像能闻到信纸上带着许念身上那种淡淡的、熟悉的香气,这味道像一根细针,轻轻一扎,
就把他这些天好不容易筑起来的、脆弱的防线,捅了个窟窿。看,还是不看?
这薄薄的几页纸,像是有千斤重。里面装着五年的时光,
装着他们之间所有的误会、痛苦和说不出口的思念。他怕。怕看到她的苦衷,
会让自己这五年的怨恨像个笑话;更怕看到她的思念,会让自己好不容易死寂下去的心,
又活过来,然后再经历一次撕裂的痛。他这条腿,阴雨天就疼得钻心,医生说是创伤后遗症,
骨头里的毛病,好不了了。可他心里清楚,这疼,一大半是来自心里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洞。
身体的疼,吃药能顶一会儿,心里的疼,无药可医。他盯着信封,眼神空洞,
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黑透,街灯在雨水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圈。店里没开大灯,
只有柜台上一盏旧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把他孤单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投在满是书籍的墙壁上,像个被困住的灵魂。最终,他还是颤抖着手,抽出了信纸。展开,
那熟悉的、娟秀中带着一点倔强笔锋的字迹,瞬间就让他红了眼眶。“周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想看,
甚至想把它直接扔进垃圾桶……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扔了,那大概也是我应得的。
但我还是想写,想把憋了五年的话,都说给你听。”开头的几句话,就像一只无形的手,
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仿佛能看到许念坐在灯下,
一边流泪一边写字的模样。“首先,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太轻了,
轻得根本承载不了任何东西。但我还是要说,为我当年的不告而别,为这五年的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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