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把七月的风烤得发烫时,林野的劳保鞋刚踩进造船厂的碎石路,
鞋底就沾了层滚烫的沙砾。他扛着半人高的钢板,铁料的温度透过帆布手套渗进来,
烫得掌心发疼。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里,涩得他睁不开眼,
只能眯着缝往临时堆放点走——这是他来船厂的第三周,
每天要搬够三十块钢板才能拿到当日的工钱,而每一块钢板的重量,
都压得他快要忘了体校录取通知书上的烫金字体。“小心脚下!
”清亮的声音突然从斜后方传来,像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冰块,瞬间驱散了几分暑气。
林野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还没等他回头,一片阴影就覆了上来,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他侧过头,看见个穿米白色帆布裙的姑娘站在身后,手里举着顶洗得发白的草编帽,
帽檐刚好挡住了照在他脸上的阳光。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扎着低马尾,
发梢沾着点细碎的木屑。她的帆布裙裙摆被风掀起个小角,露出脚踝上沾着的几处白漆点,
像落了片星星。最打眼的是她的眼睛,亮得像刚涨潮的海面,透着股未经世事的清澈。
“那边有棵老榕树,树荫下能歇脚,我带你去。”她说话时,嘴角会轻轻上扬,
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林野愣了愣,手里的钢板似乎都轻了些。他张了张嘴,想说“谢谢”,
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自从父亲摔断腿后,他就没再跟同龄的姑娘好好说过话,
工棚里的大叔们聊的都是工钱和农活,没人会注意到他眼里的涩意,
更没人会特意为他挡一片阳光。姑娘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伸手帮他扶了扶钢板的边缘。
她的指尖碰到帆布手套时,林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点微凉的温度,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我叫苏晚,”她报上名字,声音依旧清透,“我爷爷是这儿的老厂长,
我暑假来帮忙整理图纸。你呢?”“林野。”他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有些沙哑。
苏晚点点头,领着他往老榕树的方向走。路上遇到几个扛着工具的工人,
都笑着跟苏晚打招呼,喊她“晚晚”,语气里满是熟稔。林野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帆布裙在风里轻轻晃着,像只欲飞的白鸟。
他注意到她的帆布鞋边缘有些磨损,鞋面上还沾着点蓝黑色的墨水,
想来是经常在图纸堆里待着的缘故。老榕树枝繁叶茂,树荫下铺着块旧帆布,
上面放着个竹编的水壶和几本摊开的书。苏晚把草帽递给林野,又从帆布兜里掏出个苹果,
用衣角擦了擦递过来:“先歇会儿吧,这苹果是我奶奶种的,甜得很。”林野接过苹果,
指尖碰到她的手,赶紧缩了回来。他低头咬了口苹果,脆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
竟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买的苹果——那时候他家还没出变故,父亲在船厂当焊工,
每天回家都会给她带颗苹果,妈妈则在厨房里炖着排骨汤,满屋都是暖融融的香味。
“你是第一次来船厂干活吗?”苏晚坐在帆布上,随手拿起一本摊开的书,
是本《船舶结构力学》,封面上画着复杂的船体剖面图。林野点点头,
把啃剩的苹果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爸以前在这儿当焊工,三年前抢修船体时摔断了腿,
家里……”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攥了攥拳头——父亲的医药费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
还欠了外债,他拿着体校的录取通知书在家里坐了三天,最后还是把通知书锁进了抽屉,
揣着身份证来船厂找活干。苏晚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我爷爷常说,船厂的人都是硬骨头,再难的坎都能迈过去。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船坞,那里停着一艘未完工的远洋货轮,
船体上焊接着密密麻麻的钢架,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你看那艘‘破浪号’,
去年冬天开始造的,光龙骨就焊了两个多月,现在终于快完工了。”林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阳光照在“破浪号”的船体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想起父亲曾跟他说过,
造一艘船就像养一个孩子,从画图纸到铺龙骨,再到装引擎、挂船帆,每一步都要用心,
半点不能马虎。那时候他还不懂,只觉得父亲手上的焊枪很酷,能在钢板上焊出漂亮的花纹。
“我该去干活了。”林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他把草帽递还给苏晚,犹豫了一下,
还是说了句:“谢谢你的苹果。”苏晚笑着摆摆手,把草帽重新戴在头上:“要是累了,
就再来这儿歇会儿,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二楼的阁楼里整理图纸。”她说着,
指了指不远处的办公楼——二楼有个朝南的窗户,窗台上摆着几盆太阳花,正开得热烈。
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记在了心里。他扛着钢板往堆放点走,
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风里似乎还带着苏晚身上的松木香,还有苹果的甜意,
让他觉得这滚烫的七月,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接下来的几天,
林野总能在老榕树附近看到苏晚的身影。有时她坐在帆布上看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书页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有时她拿着画板,
对着船坞里的船体写生,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和远处的电焊声、敲打声奇妙地融在一起。
林野只要得空,就会找借口往老榕树那边跑。
有时是去接壶凉水——苏晚的竹编水壶总是满的,里面泡着薄荷茶,
喝一口能凉到心底;有时是去“借”工具——其实他的工具箱里什么都有,
只是想多看苏晚两眼,看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时,耳尖泛起的淡淡粉红;看她对着画板皱眉时,
鼻尖轻轻皱起的模样;看她遇到熟人时,笑着打招呼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好像很喜欢船?”这天午休时,林野又来到老榕树旁,苏晚正对着一艘船模发呆。
那是艘木质的渔船模型,船身刷着白色的油漆,船帆是用帆布做的,
上面绣着“白帆”两个字,针脚有些粗糙,却透着股认真劲儿。苏晚点点头,
把船模轻轻推到林野面前:“这是我爷爷年轻时造的第一艘渔船,叫‘白帆号’。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船帆,眼神里满是怀念,“我爷爷说,当年为了赶在台风季前造出它,
三十多个人在船坞里睡了半个月,焊枪烫破了衣服,手磨出了血泡,都没人喊停。
有次下暴雨,船坞漏雨,他们就用塑料布裹着船体,自己淋着雨继续焊,
生怕雨水把刚焊好的接缝泡坏了。”林野凑过去,仔细看着船模。
他发现船模的甲板上还刻着细小的名字,每一个都歪歪扭扭,像是用铁钉刻上去的。
“这些都是当年造船的人?”他指着那些名字问。“嗯,”苏晚点点头,“我爷爷说,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份力气,没有他们,就没有‘白帆号’。”她顿了顿,
抬起头看向林野,眼睛亮得像海上的月光,“我以后想造一艘能远航的科考船,
去探索深海里的秘密——比如海底热泉,还有那些没被发现的海洋生物。就像爷爷他们那样,
为了想做的事,拼尽全力。”林野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苏晚认真的模样,
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梦想——他曾是市里游泳队的队长,
最大的梦想是能代表省队参加全国比赛,站在领奖台上,让父母为他骄傲。可现在,
那个梦想被锁在抽屉里,蒙了层厚厚的灰。“我帮你。”林野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发紧。
他想起自己在体校时学过的物理知识,还有父亲教他的机械原理——父亲以前总说他手巧,
能把坏了的收音机修好,还能自己做小模型。“我会修机器,还能帮你画零件图,
只要能帮你造出船,我什么都愿意做。”苏晚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梨涡又露了出来。
“真的吗?”她眼里满是惊喜,“那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
”她从帆布兜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是天蓝色的,上面印着艘小帆船。
她翻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上“白帆计划”四个字,字迹娟秀又有力。
然后她把笔递给林野:“你也签上名字吧,以后这就是我们的计划本。”林野接过笔,
指尖有些颤抖。他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白帆计划”,又看了看苏晚期待的眼神,
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墨痕落在天蓝色的封面上,像是在这片“海”里,
落下了一颗属于他们的种子。从那天起,二楼的阁楼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阁楼不大,
靠墙的位置摆着个旧书架,上面放满了关于船舶的书籍和图纸,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船模。
窗户边有张木质的书桌,桌上摊着张巨大的科考船设计图,
旁边放着尺子、圆规和几支不同颜色的马克笔。阳光透过木窗棂洒进来,
在图纸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油墨香和淡淡的松木香——那是苏晚用的木质书签散发的味道。
林野每天都会提前一小时来船厂,先去阁楼帮苏晚整理资料。
他会把散落在桌上的图纸按尺寸分类,用夹子夹好;会把书架上的书摆得整整齐齐,
按照书名的首字母排序;还会帮苏晚校准设计图上的数据——他的眼睛很尖,
能很快发现图纸上标注错误的尺寸,苏晚总说他“比圆规还准”。
苏晚则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他看,耐心地给他讲流体力学、船舶结构这些专业知识。
她讲课时很认真,会用马克笔在图纸上画出重点,还会拿船模做演示,
告诉林野“船帆的角度会影响航行速度”“螺旋桨的叶片数量会影响推力”。
有时林野听不懂,她会不厌其烦地讲好几遍,直到他点头明白为止。有一次,
他们在讨论科考船的载人舱设计时,发生了争执。苏晚觉得载人舱应该设计成圆形,
这样能更好地抵抗水压;林野却觉得应该设计成椭圆形,因为椭圆形的空间更大,
能容纳更多的科研设备。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你看这个船模!
”苏晚急得拿起桌上的“白帆号”模型,“我爷爷说,圆形的结构最稳固,
当年‘白帆号’的船舱就是圆形的,在台风里都没出过事!”“可科考船不是渔船,
需要装很多设备,”林野也拿起个远洋货轮的模型,指着船舱的位置说,
“椭圆形的空间利用率更高,而且我查过资料,现在很多科考船的载人舱都是椭圆形的,
既能抵抗水压,又能装下足够的设备。”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决定各自查资料,
第二天再继续讨论。那天晚上,林野在工棚里熬到了凌晨,他翻遍了苏晚借给他的所有书,
还特意去船厂的图书馆查了最新的科考船设计报告。他把查到的资料整理成笔记,
还画了张椭圆形载人舱的结构图,标注出了空间利用率和抗水压的数据。第二天一早,
林野拿着笔记和结构图去了阁楼。苏晚已经在那里了,桌上摆着她查的资料,
还有一张圆形载人舱的受力分析图。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坐下来,一起对比着两份资料。
“你看,椭圆形的抗水压能力虽然比圆形稍弱,但只要在舱壁里加一层合金板,
就能达到要求。”林野指着自己画的结构图说,“而且椭圆形的空间比圆形大了15%,
能多装两台水质分析仪。”苏晚看着他画的图,又看了看自己的资料,
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科考船确实需要更多的空间装设备。”她拿起马克笔,
在设计图上把载人舱的形状改成了椭圆形,还在旁边标注了“加合金板”的字样,
“那我们就按椭圆形来设计,不过要在舱壁的材料上多下功夫。
”林野看着她认真修改图纸的模样,心里暖暖的。他发现,和苏晚一起讨论问题时,
不管争得多激烈,最后总能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案。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两艘在海上航行的船,虽然航向不同,却最终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阁楼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
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图纸的书桌上。有时他们会忘了时间,
直到楼下传来工人们下班的喧哗声,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苏晚会从帆布兜里掏出两个面包,
递给林野一个:“这是我奶奶做的全麦面包,里面夹了核桃,很顶饿。”林野接过面包,
咬了一口,核桃的香味和麦香在嘴里散开,很有家的味道。他们会坐在窗边,一边吃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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