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未竟的真相都被系统改写为杀人机关,两个各怀执念的男人必须在每一次死亡里,找回被世界亲手抹去的名字——包括他们自己的。”
消毒水的气味像冰锥,扎进沈砚的鼻腔时,他正趴在冰凉的铁架床上,后颈的钝痛让他想起被人从背后击打的瞬间——那是他在停职宿舍里,对着周延的遗像发呆时发生的事。
“醒了?”
懒洋洋的声音从斜对面传来。沈砚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人盘腿坐在对面的床上,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滑到脑后,露出一截利落的短发,眼尾那颗痣在惨白的光线下格外清晰。他指尖转着支没笔芯的钢笔,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有一道浅淡的、像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疤痕。
“这里是……”沈砚的声音嘶哑,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间病房。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暗红色的印记,像干涸的血;窗户被铁条封死,外面是铅灰色的浓雾,连太阳的轮廓都看不见。床头柜上放着个老旧的台历,日期停留在2019年7月13日——周延牺牲的那天。
“猩红疗养院,亡轨系统的新手村。”青年抛了抛钢笔,“看你这反应,是被强拉进来的?”
沈砚皱眉,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配枪没了,只有口袋里那张被他烧过又离奇出现的合影。照片上,周延笑得露出虎牙,正勾着他的脖子比耶。
“系统?副本?”他攥紧照片,指腹蹭过周延的脸,“这是什么恶作剧?”
“恶作剧?”青年嗤笑一声,站起身。他很高,走到沈砚床边时,阴影几乎将沈砚完全笼罩,“你可以试试现在掀开被子跑出去——走廊尽头的护士,最喜欢啃‘不遵守规则’的人脑子。”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金属器械在走路,还伴着女人走调的哼唱:“啦啦啦……该给不听话的病人打针了……”
沈砚的心脏骤然收紧。那声音太近了,仿佛就在门外。
青年忽然拽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将他猛地扯下床底。“躲好。”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吸扫过沈砚的耳廓,带着点烟草混合消毒水的味道,“护士NPC,午夜后会查房。她不喜欢‘回忆过去’的人——你刚才摸照片的动作,已经被她标记了。”
床底的空间狭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沈砚能清晰地听见青年的心跳,不算快,甚至有点稳得过分。他注意到青年的手腕上戴着个黑色手环,上面刻着一串模糊的数字:071…
“我叫林野。”青年忽然侧过头,距离太近,沈砚能看到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紧绷的脸,“你呢?”
“沈砚。”
“沈砚……”林野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环,“挺好记的。”
走廊的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口。沈砚透过床底的缝隙看去,只见一双白色的护士鞋站在那里,鞋面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那哼唱声更近了,像贴在耳边:“小病人,你在想什么呀?是不是在想……死掉的人?”
沈砚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确实在想周延——想那天如果自己没有固执地要去追嫌疑人,周延是不是就不会替他挡那一刀。
“别想了。”林野的声音贴着他的耳道,带着点奇异的安抚力,“在这里,‘回忆’是会致命的。”
护士的鞋尖开始往床底探。沈砚甚至能看到她白大褂下摆沾着的、类似脑组织的黏液。
就在这时,林野忽然抬手,用食指在沈砚的眉心轻轻一点。动作很轻,却像有股电流窜过。沈砚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刚才翻涌的情绪突然平息了,连周延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
“暂时压下去了。”林野的声音有点发哑,“但这招不能常用——会被系统发现的。”
护士的鞋尖在床底顿了顿,似乎没找到“目标”,又缓缓退了出去。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那走调的哼唱还在走廊里回荡。
沈砚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从床底爬出来,看向林野,对方正靠在墙上揉着太阳穴,脸色比刚才白了点。
“你刚才那个动作……”
“秘密。”林野打断他,重新戴上连帽衫的帽子,遮住半张脸,“想活下去,就少问。”
沈砚盯着他,忽然注意到林野的左耳后,有个极淡的、像条形码一样的印记。
“这里的病人,都是真的吗?”沈砚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对面空床上叠着的病号服上。那衣服的领口有干涸的血迹,大小看起来像是个孩子的。
林野抬眼,看向病房角落的通风口。那里传来细微的、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他们是‘过去’的影子。”他说,“这个疗养院,是现实中某起悬案的复刻。我们的任务,是找到真相碎片。”
“真相碎片?”
“通关的钥匙。”林野走到通风口前,侧耳听了听,“找到了,就能离开这个副本。找不到……”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会变成他们的一员,永远困在这里,重复死亡前的动作。”
通风口的刮擦声突然变快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挣扎。沈砚隐约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像是小女孩的哭喊:“救我……院长……他在注射……”
林野的脸色微变。“听到了?”他看向沈砚,“这就是我们的线索。”
沈砚皱眉:“你能听懂?”
“不止听懂。”林野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通风口的铁网,“我能‘感觉到’她的恐惧——比死亡更甚的恐惧。”
沈砚没再追问。他走到窗边,试图透过铁条看清外面的景象,却只看到浓雾里影影绰绰的轮廓,像是一排排墓碑。
他忽然想起周延牺牲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沈砚,有时候看到的真相,未必是真的。”
当时他不懂,现在却觉得,这句话像是为这个诡异的地方量身定做的。
“走吧。”林野已经换上了那件带血的病号服,正往门口走,“去看看其他病房。说不定能找到‘病历’——现实中,这里的病人是怎么死的。”
沈砚跟上去,手再次摸向口袋里的照片。这一次,他没有再想起周延的脸,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凉。
他有种预感,这个叫林野的男人,和这个所谓的“亡轨系统”,藏着比周延的死更复杂的秘密。而他,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无法回头的游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