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幕布,将整个城市的喧嚣都压在了下面。我站在十六楼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河,每一盏灯都像一颗跳动的野心。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
屏幕上还亮着和妻子的聊天记录。“老公,等年终奖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能把首付交了?
”我回了个“嗯”,心里头盘算着,四十万,足够我们在市中心换个三居室了,
还能给娃留个像样的儿童房。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跳了进来。电话那头,
财务王姐的声音干巴巴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劲儿。“ 陈岳啊,你那个年终奖,
公司给你打过去了,你自个儿去瞅瞅吧。”“好嘞,谢了王姐!”我挂了电话,
心里头那股子喜悦劲儿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拦都拦不住。
我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手机银行的APP。输入密码,指纹验证,心跳得跟打鼓似的。然后,
屏幕上跳出了一串数字。我定睛一瞧。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天雷给劈中了,从头到脚都麻了。
20000.00.两万块?我使劲儿搓了搓眼睛,还以为是自个儿熬夜熬多了,眼花了。
我退出去,又重新登录了一遍。屏幕上那个刺眼的“2”,后面跟着四个孤零零的“0”,
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刚才那点可笑的憧憬。不是四十万!是两万!一股子邪火,
“噌”地一下就从脚底板子窜到了天灵盖!我感觉我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
当场就崩断了。我捏着手机,指节都发白了,几乎是吼着拨通了王姐的电话。“王姐!
是不是搞错了?你们财务是不是把小数点给点错了?我的年终奖是四十万!四十万!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沉寂,过了足足有十几秒。王姐的声音才幽幽地飘了过来,
像口枯井里扔了块石头,连个响儿都没有。“ 陈岳……这是公司最新的决定。
”“今年……所有人的年-终-奖,都按新标准发。”“新标准?”我气得直乐,
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啥子新标准?哪个龟儿子定的新标准?
”“是赵总……赵总亲自定的。”王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无奈,还有一丝丝同情。
“公司今年效益不好,要……要控制成本。”“嘟……嘟……嘟……”我把电话挂了,
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四十万变两万。这他妈哪里是削减?
这简直就是把我的脸按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摩擦!“咋啦?
”妻子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瞅见我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吓了一跳。
“脸色这么难看?跟谁干仗了?”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结果比哭还难看。
“年终奖……发了。”“发了?那不是好事吗?”妻子走过来,挨着我坐下,
伸手想来搂我的胳膊。“是不是比想的少点儿?没事儿,老公,少点就少点,
大不了咱们明年再换房。”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堵得慌,
像是塞了一大团蘸了水的棉花。我把手机递给她。妻子的眼神从屏幕上掠过,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从理解,到震惊,再到最后,是和我如出一辙的滔天怒火。“两万?
!”她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他们怎么敢?!你给他们当牛做马干了八年!八年啊!
他们就这样对你?!”是啊。八年。我在这家破公司,从一个愣头青销售,
一步一步爬到销售总监的位置上。公司现在那80%的大客户,
哪个不是我当年拎着一箱子白酒,赔着笑脸,喝到胃出血才磕下来的?公司每年的利润,
上千万,哪个里头没有我 陈岳的血和汗?现在,他们用两万块钱告诉我, 陈岳,
你就值这个价。我心里的那团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但烧着烧着,我反倒冷静下来了。
行啊。两万块是吧?那往后,我 陈岳就给你们干两万块钱的活儿。第二天,
我破天荒地踩着点到了公司。以前我都是早上八点第一个到,
把一天的工作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今天,我九点才慢悠悠地晃进办公室。“陈总早!
”前台小美甜甜地跟我打招呼。我眼皮子都没抬,点了下头,径直往里走。往常,
我总要跟她开两句玩笑,夸她今天口红颜色好看。坐在我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
我没像往常一样打开CRM系统看客户数据,而是先给自己慢条斯理地泡了一壶普洱。
茶香袅袅,我眯着眼睛,感觉自己像个提前退休的老干部。电脑屏幕上,
各种待办事项的提醒窗口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闪得我眼晕。搁在以前,这些都是我的命,
我的军功章。现在我瞅着它们,就跟瞅着一堆垃圾没啥区别。既然公司觉得我只值两万块,
那我就按两万块的标准来工作。爱咋咋地。上午十点,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刘总-华南集团”几个大字。这可是我的财神爷,公司最大的客户,
每年上千万的单子。搁在平时,我电话不敢响第二声。今天,我由着它响。
响到快自动挂断了,我才懒洋洋地划开接听键。“喂,刘总啊。”“陈总!你搞什么飞机!
电话打半天才接!”刘总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从听筒里吼了出来。
“上次跟你提的那个智慧城市项目,怎么样了?我们这边八百万资金都准备好了,
就等你一句话!”以往,我听到这话,早就一蹦三尺高,立马开始安排合同、走流程了。
今天,我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热气。“哦,刘总啊,这事儿吧……我得再瞅瞅情况。
”“过几天,我再给您回话。”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刘总的声音里充满了错愕。
“瞅情况? 陈岳,你没睡醒吧?这个项目你他妈跟了半年了!你跟我说你还要了解情况?
”“是这样滴,刘总。”我故意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说。“公司最近在搞业务流程优化,
所有项目都得按新规矩走,一步都不能错。我这也是为了对您负责嘛。
”我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把他给搪塞了过去。挂了电话,我把自己扔进老板椅里,
长长地吁了口气。刘总这个项目,要是搁在以前,光提成我就能拿到手软,至少二十个W。
但现在,我心里头一丁点儿波澜都莫得。没劲。中午去食堂吃饭,销售部的小张端着餐盘,
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陈总,陈总!”他压低了声音,脸上那表情,就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听说了吗?今年大家的年终奖……都不太对劲啊。”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眼皮都没抬一下。“你拿了多少?”“八千!”小张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比哭还难看。
“本来HR跟我说的是三万保底!结果就给了八千!我房贷都还不上了!
”我心里头一阵冷笑。呵,看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技术部的老李,
”小张继续压着声音哔哔,“本来承诺的五万,最后到手一万二。大家私底下都传疯了,
说赵总最近又是换路虎,又是买了江景房,结果对咱们这些给他卖命的,
抠得跟个铁公鸡一样!”我没接话,默默地把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心里那团火,
又开始“呼呼”地往上冒。下午,我干了一件轰动全公司的事。五点半,下班铃一响,
我“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拎起包就往外走。在座的各位同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要知道,我 陈岳,是公司出了名的“卷王之王”,八年来,
我就没在晚上十点前离开过这栋楼。路过赵总那间豪华的玻璃办公室时,我眼角余光瞥见,
他正跷着二郎腿,跟几个一看就是投资人的家伙在那儿谈笑风生。阳光照在他手腕上,
那块明晃晃的百达翡翠,少说也得十五万。就是这么个玩意儿,跟我说公司效益不好,
要控制成本。我呸!回到家,妻子已经做好了晚饭。瞅见我这么早回来,她眼睛里满是惊讶。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啥事,就早点回来陪陪你和娃。
”我换了鞋,在餐桌前坐下。妻子给我盛了碗汤,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担忧。
“你……是不是还在为年终奖的事生气?”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嚼着。“我想通了。
”我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瞅着她。“既然他们觉得我 陈岳就值两万块,那从今往后,
我就给他们干两万块的活儿。”妻子皱起了眉头,有点没明白。“你想做啥子?
”“啥子都不做。”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准备,摆烂了。”从第三天开始,
我彻底开启了我的“摆烂”人生。早上九点半,我才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办公室。“陈总,
您来啦!”前台小美看见我,跟看见了救星一样。我“嗯”了一声,连个笑脸都懒得给,
径直走向电梯。到了办公室,第一件事不是开电脑,而是拿出我新买的紫砂壶,
慢悠悠地给自己沏上一壶大红袍。手机在桌子上“嗡嗡”地响个不停,全是客户打来的。
我拿起来瞅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就跟没看见一样,反手把手机扣在桌上,继续品我的茶。
十点钟,销售部的小张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陈总!
东海集团的张总一直在找您!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跟您商量!
”我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跟他说,我正开会。”“下午再联系。
”小张当场就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可……可是陈总,
您现在……没在开会啊?”我指了指自个儿的脑门,一脸高深莫测。“我在跟自己开会,
头脑风暴,懂不懂?”小张:“……”其实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东海集团,
公司第二大客户,年采购额超过五百万。那个张总,是个出了名的急脾气,
最烦别人拖拖拉拉。搁在以前,我对他就跟对亲爹一样,24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半夜三更给他送合同都是常事。现在?让他等着吧。中午,财务王姐找到我,脸上那表情,
就跟便秘了一个礼拜似的。“ 陈岳,有几个大客户的回款出了问题,拖了快一个月了,
你得出面去协调一下。”我头都没抬,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上的NBA新闻。“啥子问题?
”“三海科技那边说咱们的合同条款有歧义,拒-绝-付-款。”王姐的语气很焦急,
声音都拔高了。“还有永昌贸易,也在拖,理由是咱们上批货的包装有点瑕疵。
”这两家公司的欠款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多万。对公司现在的现金流来说,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搁在以前,我听到这话,早就坐不住了,立马放下手头所有事,
亲自杀上门去,不把钱要回来决不罢休。但现在,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晓得了,
我回头了解一下再说。”王姐明显感觉到了我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急了。“ 陈岳!
这事儿火烧眉毛了!赵总都问了好几遍了!你能不能今天就去处理了?”“王姐,
”我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瞅着她,“我现在手头上也有一堆重要的事情,
得排个队。”我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桌面上那堆“待办事项”。
“按照重要紧急程度来排,催款这事儿……大概能排到第十位开外吧。
”王姐的表情瞬间变得五彩纷呈,跟开了染坊似的。她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半天,
最后啥也没说,跺了跺脚,气冲冲地走了。下午三点,我的直属下属,销售二组的组长小李,
拿着一沓资料,兴冲冲地来找我汇报工作。“陈总!好消息啊!
南方区域有几个新客户意向非常强!我初步估算了一下,要是能拿下来,
至少是三百万的订单!”我接过资料,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嗯,看起来还行。
”小李等了半天,见我没下文,有点沉不住气了。“陈总,
那……您看咱们啥时候安排去拜访一下这几个客户?我感觉趁热打铁,成功率很高!
”“不急。”我把那沓他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资料,随手往桌角一扔。
“让他们再等等。”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活像个世外高人。“客户嘛,都是一个德性,
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不晓得珍惜。得吊着他们,让他们晓得,咱们不是非他们不可。
”小李的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懵逼”。这……这还是那个为了抢单子,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
带着团队坐红眼航班去跟客户死磕的陈总吗?四点钟,我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办公室里其他人,一个个都埋头在电脑前,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只有我一个人,
跟个局外人似的,在收拾公文包。小张瞅见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凑了过来。
“陈……陈总,您……您这又要早退啊?”“不是早退。”我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是准时下班。”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张啊,要学会劳逸结合。
《劳动法》规定了,标准工作时间就是八小时,我已经超额完成了我的工作量。
要懂得享受生活嘛。”小张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陈总您说得对。
”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街上的车流像一条金色的河。这个城市,节奏还是那么快。但我,不想再追了。至少现在,
我不想了。一个礼拜过去了。我的“摆烂”生活,已经进入了常态化轨道。每天九点上班,
五点半下班,中午雷打不动午休一小时,工作节奏慢得像在公园里遛弯。这天上午,
小张又跟见了鬼一样冲了进来。“陈总!刘总!华南集团的刘总又打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说……他说要是今天还不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就要……就要考虑换供应商了!”我正戴着耳机听郭德纲的相声,闻言,
只是把耳机摘下来,头都没抬。“哦,那让他换呗。”“供应商那么多,又不止咱们一家。
”小张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劈叉了。“陈总!刘总可是咱们公司最大的客户啊!
一年上千万的单子!占了咱们总业绩的四分之一啊!”“我晓得。
”我依然平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走势图。“但他不是唯一的客户。
”其实我心里头门儿清。刘总这个客户要是丢了,对公司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
甚至是致命的打击。但,老子就是要这个效果!就是要让那个姓赵的,感受到失去我的痛苦!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整个公司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窃窃私语声,
像蚊子一样,不停地往我耳朵里钻。“那个陈总最近到底搞什么鬼?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听说是因为年终奖的事,四十万变两万,搁谁谁受得了?”“嘘……小声点,
他看过来了。”我假装啥都没听见,继续慢条斯理地吃我的午餐。让他们说去吧。老子现在,
百毒不侵。下午两点,财务王姐又来了。这次,她的脸色比死了爹还难看,眼圈都是黑的,
估计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陈岳!”她一开口,声音都是沙哑的。“回款的事情,
现在越来越严重了!三海科技那边直接放话了,说如果不是你亲自过去给他们赔礼道歉,
那笔钱,他们就当喂狗了,一个子儿都不会给!”她的语气里,
已经带上了一丝丝哀求的意味。“你看,你能不能抽个时间……”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背着手,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王姐啊,你看我这黑眼圈,
看我这憔悴的脸色。”我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头晕眼花,
心悸气短,医生说我这是积劳成疾,可能……需要请几天病假,好好休养一下。”“病假?!
”王姐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陈岳!现在是啥时候?
公司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要请病假?!”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忧郁地望着窗外。
“人嘛,总是要生病的,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抗拒不了啊。”王姐在我身后站了很久很久,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最后,她长叹一声,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转身走了。我晓得,
她肯定会一字不漏地把我的话,汇报给赵总。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老子,
已经等不及了!果不其然,下午四点,赵总的贴身秘书,那个眼高于顶的小陈,踩着高跟鞋,
“哒哒哒”地走了过来。“陈总,”她的语气很官方,没有一丝感情,“赵总要见您,
请您现在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我抬腕看了看我那块戴了八年的天梭表。“现在?”“对,
现在。”小陈的下巴微微扬起。“赵总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跟您谈。
”我慢吞吞地把桌面上的茶具收好,盖上壶盖。“好的,跟赵总说,我五分钟后过去。
”走向赵总办公室的那条走廊,我走了八年。以前每一次,我都跟上刑场一样,
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把各种可能发生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又一遍,生怕说错一句话。今天,
我走得气定神闲,甚至还有点想吹口哨。“咚咚咚。”我敲了敲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进来。
”赵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我推门进去,一股子雪茄混合着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赵总大马金刀地坐在他那张意大利进口的真皮老板椅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办公室里,
墙上挂着一幅名家字画——“诚信经营”。现在瞅着,格外的讽刺。“ 陈岳,坐。
”他用下巴指了指我对面的椅子。我大大方方地坐下,身子往后一靠,双腿交叠,
等着他开口。办公室里的气氛很压抑,只有墙上那座古董钟,“嘀嗒嘀嗒”地响着。
赵总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两把刀子,想把我从里到外都给剖开。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才缓缓开口。“ 陈岳,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啊。”“哦?”我眉毛一挑,反问道,
“哪里不对劲了?”“客户投诉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回款一个个都拖着!
新项目全部停滞!”他伸出肥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这些,
是不是都跟你脱不了干系?”我坦然地点了点头,甚至还笑了笑。“没错,赵总,
您说得都对,确实都跟我有关系。”赵总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地承认,
准备好的一肚子训斥的话,一下子全给憋了回去,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那……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我正在努力解决啊。”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表情那叫一个真诚。“但是吧,赵总,您也晓得,我能力有限,精力也有限,
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赵总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身子猛地向前倾,双手撑在办公桌上,
形成一种压迫的姿势。“ 陈岳!你他妈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年终奖的事情有意见?!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意见。公司的决定,我完全理解,
并且坚决拥护。”“那你为什么工作状态变化这么大?!”他的语调变得急躁起来,
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可能是……年纪大了吧。”我云淡风轻地说,
还装模作样地捶了捶自己的后腰。“以前年轻,总想着拼命工作,现在不行了,
身体吃不消了,想要平衡一下生活和工作嘛。”赵总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就跟X光一样,
想从我脸上扫出点什么破绽。办公室里又是一阵死寂。只有那座钟,
还在“嘀嗒、嘀嗒”地走着。我太享受这种安静了。让他焦虑去吧,让他抓狂去吧。
“ 陈岳,”赵总终于绷不住了,语气缓和了一些,“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
可以敞开来说。”他开始打感情牌了。“公司现在,确实是遇到了一些困难。
年终奖这个事情,我……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听到“苦衷”这两个字,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苦衷?昨天我还瞅见公司群里有人在传,赵总的朋友圈里,晒了刚提的保时捷卡宴,
配文是“新玩具,奖励自己一年的辛苦”。“赵总,我完全理解公司的难处。
”我脸上的表情比他还真诚。“所以,我也在积极调整我自己的工作方式,争取为公司,
节省成本嘛。”“节省成本?”赵总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是啊。
”我一本正经地开始给他算账,“你看,以前我天天加班到半夜,现在我准时下班,
这不就给公司省了一大笔电费吗?以前我隔三岔五就出差见客户,机票酒店都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