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惊变暮春的细雨如同千万条银线,斜斜地织着,
将整座京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萧清沅斜倚在窗前,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上凝结的水珠,目光却穿透雨幕,
落在了庭院中那株历经沧桑的老榆树上。这株老榆树已有百年树龄,枝桠遒劲,
宛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见证了萧家府邸的兴衰荣辱。树身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是三十年前那场惨烈守城战留下的印记 —— 一支呼啸而至的狼牙箭穿透了将军府的高墙,
最终深深嵌入了这棵坚韧的树干。“小姐,该换上这身藕荷色的衣裙了。
” 贴身侍女挽月捧着一袭精致的衣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生怕惊扰了沉思中的萧清沅。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户部尚书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萧清沅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身绣满缠枝莲纹样的衣裙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藕荷色,多么温婉柔和的颜色,却与她骨子里的飒爽格格不入。她自幼在军营中长大,
习惯了穿着利落的短打劲装,骑在奔腾的骏马上,感受风拂过耳畔的自由。
那些繁复华美的裙裾,对她而言,无异于束缚飞鸟的金丝笼。“告诉他们,我头疼得厉害,
今日实在不便出门。” 萧清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她确实对那些虚伪的应酬感到厌倦。
挽月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小姐,这恐怕不妥。户部尚书府的千金是皇后的远亲,
若是失了礼数……” 萧清沅轻叹一声,接过那件绣裙。她明白挽月的顾虑,
在这等级森严的京城,一举一动都关乎家族的声誉。
她的父亲萧靖远将军镇守雁门关已有十年,家中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在这波谲云诡谲的京城,她们母女俩如履薄冰,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正当她准备更衣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雨巷的宁静。萧清沅心中一动,
快步走到窗前,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家仆翻身下马,神色慌张地冲进了侧门。
那是父亲留在京中负责传递消息的亲信,若非紧急事务,绝不会在这种天气如此匆忙地前来。
萧清沅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转身对挽月说:“替我换上骑装,
户部尚书府那边,你去回话,就说我突然接到军中急报,必须立刻入宫,改日再登门致歉。
”不等挽月应声,萧清沅已快步走向内室。她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依旧利落。
穿上那身熟悉的墨色骑装,腰间挂上父亲亲手为她打造的短剑,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雁门关城楼上跃马扬鞭的少女。“小姐,
这样怕是会得罪人……” 挽月忧心忡忡地跟在她身后。“若真是雁门关出事,
莫说一个户部尚书,便是皇亲国戚,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萧清沅一边说着,
一边快步走向马厩。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脚步却异常坚定。
跨上那匹陪伴她多年的乌骓马,萧清沅没有丝毫犹豫,策马冲出了萧府大门。
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她更加清醒。她没有直接入宫,
而是朝着城西的驿站疾驰而去 —— 那里是传递边关消息的必经之地。刚转过街角,
一阵刺耳的惊叫声突然传来。只见一辆失控的马车正朝着路边一个躲闪不及的孩童冲去,
赶车的车夫惊慌失措地拉着缰绳,却丝毫不起作用。周围的行人吓得纷纷后退,
没人敢上前阻拦。千钧一发之际,萧清沅猛地勒住缰绳,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马背上跃起,
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的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马车的辕木,
左手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剑,毫不犹豫地刺向紧绷的马绳。“嗤啦” 一声脆响,
缰绳应声而断。萧清沅借势发力,硬生生将狂奔的马匹拽得偏离了方向。
马车擦着孩童的衣角冲过,最终撞在墙上停了下来。2 神秘男子直到这时,
萧清沅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那个吓得呆立当场的孩童。她正要开口安慰,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姑娘好身手。”回过头,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看着她。
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眉目清秀,气质儒雅,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目光清澈而温和,仿佛能看透人心。萧清沅微微一怔,她从未见过如此气质独特的男子。
在这京城里,无论是武将还是文臣,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官场的圆滑或戾气,
而眼前这个男子,却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 萧清沅收回目光,翻身下马,走到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孩童身边,轻声安慰了几句,
又塞给了他一块碎银子,让他赶紧回家。“姑娘似乎有急事在身?” 那男子缓步走上前来,
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头和急促起伏的胸膛上。萧清沅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定了定神,淡淡道:“与先生无关。” 说罢,她正欲上马离去,却被男子拦住了去路。
“姑娘请留步。” 男子微微欠身,语气诚恳,“在下谢云澜,方才见姑娘身手不凡,
想必是将门之后?”萧清沅眉头微蹙,她最不喜别人探究她的身份。
尤其是在这种心绪不宁的时刻,更是没耐心应付陌生人。“先生认错人了。
” 她冷冷地说了一句,正欲绕过他离开,却被谢云澜再次拦住。“姑娘莫怪,
” 谢云澜连忙解释道,“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看姑娘似乎在寻找什么,
若是信得过在下,或许我能帮上忙。”萧清沅狐疑地看着他,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云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温和地笑了笑:“在下在驿站当值,见姑娘行色匆匆,
想必是来打听消息的吧?”萧清沅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剑。这个人究竟是谁?
为何会知道她的来意?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警惕,谢云澜连忙补充道:“姑娘莫怕,
在下只是恰巧看到姑娘从萧府出来,又直奔驿站而来,便大胆猜测一二。
家父曾在雁门关任职,与萧将军也算有过一面之缘。”3 茶馆密谈听到这里,
萧清沅的戒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她上下打量了谢云澜一番,见他神色坦然,
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问道:“既然先生在驿站当值,可知今日是否有雁门关的消息传来?
”谢云澜点了点头:“确实有一封急件刚刚送到,不过按照规矩,需要先交由兵部拆阅,
再呈给圣上。姑娘若是着急,在下可以想办法替姑娘打听一下大致内容。”萧清沅心中一动,
连忙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姑娘客气了。” 谢云澜微微一笑,
“不过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若不嫌弃,可否随在下到前面的茶馆一坐?等消息的同时,
也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为姑娘压惊。”萧清沅犹豫了一下,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怕是会坏了名声。但一想到雁门关的消息,她便顾不得许多了,
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先生了。”两人并肩走进街角的茶馆,选了一个靠窗的雅间坐下。
小二殷勤地端上热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便识趣地退了下去。“姑娘请用茶。
” 谢云澜为她斟了一杯茶,动作优雅流畅。4 玉佩之谜萧清沅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幕。她的心始终悬着,一刻也无法平静。谢云澜看出了她的焦虑,
却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一时间,雅间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驿站服饰的小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在谢云澜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又悄然退了出去。萧清沅立刻抬起头,紧张地看着谢云澜,
眼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谢云澜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姑娘不必担心,
雁门关一切安好。只是北狄最近有些异动,萧将军特意派人回来禀报情况,
顺便…… 托人给姑娘带了件东西。”听到父亲安好的消息,萧清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眼眶不由得一热,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等她稍稍平复了情绪,才抬起头,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先生见笑了。不知父亲托人给我带了什么东西?
”谢云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萧清沅:“就是这个,
说是萧将军在关外猎到的雪狐,取了皮毛,让匠人做了个暖手炉,特意托人给姑娘送来。
”5 暗流涌动萧清沅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个精致的雪狐暖手炉。
那雪白的狐毛柔软顺滑,摸上去温暖舒适,显然是用最好的料子制成的。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细腻的皮毛,眼眶再次湿润了。父亲总是这样,看似粗枝大叶,
却总能记得她的喜好。小时候在雁门关,天寒地冻,她的手总是冻得通红。
父亲便每天晚上把她的小手揣在自己怀里暖着,还说等将来打了胜仗,
就给她做一个最暖和的暖手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着这件事。
“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送你回去吧?” 谢云澜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萧清沅连忙擦干眼泪,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先生了。”两人起身离开茶馆,谢云澜撑开伞,
默默地护在萧清沅身侧,为她挡去风雨。一路无话,却并不觉得尴尬。萧清沅能感觉到,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到了萧府门口,萧清沅翻身下马,
对着谢云澜盈盈一拜:“今日多谢先生相助,大恩不言谢,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报答先生的恩情。”谢云澜连忙扶起她:“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若是姑娘不嫌弃,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在下便是。”6 母女情深萧清沅点了点头,
正欲转身入府,却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道:“不知先生在驿站任何职?
改日我该去哪里找你?”“在下在驿站任文书一职,姑娘若是有事,
直接到驿站找谢云澜便可。” 谢云澜温和地笑了笑,“天色不早了,姑娘快些进去吧,
免得夫人担心。”萧清沅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府门。直到那扇朱漆大门缓缓关上,
谢云澜才转身离去。回到房中,萧清沅将那个雪狐暖手炉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看着它,
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今天虽然虚惊一场,却也算是有惊无险,更重要的是,
她认识了一个名叫谢云澜的有趣男子。“小姐,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
” 挽月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看到萧清沅安然无恙,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才户部尚书府又派人来了,问你是不是真的入宫了,我好说歹说才把人打发走。
”萧清沅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淡淡道:“无妨,明日我亲自去一趟户部尚书府,
向他们赔个不是便是。”“那倒不必。”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萧夫人缓步走了进来,“方才我已经让人备了一份厚礼,送到了户部尚书府,替你赔了罪。
他们也表示理解,不会放在心上的。”7 驿站重逢“母亲。” 萧清沅连忙起身行礼。
萧夫人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傻孩子,我还不了解你吗?若不是天大的事,
你绝不会如此失礼。是不是雁门关那边有消息了?”萧清沅点了点头,
将谢云澜告知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把那个雪狐暖手炉拿给母亲看。萧夫人看着那个暖手炉,
眼眶也湿润了:“你父亲啊,就是这个性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疼你。
” 母女俩相视一笑,所有的担忧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接下来的日子,
萧清沅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每日里读书、练字、习武,偶尔陪母亲出去散散心,
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只是不知为何,
她的脑海里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出谢云澜那张温和的笑脸,想起他雨中撑伞的模样。几日后,
萧清沅按照约定,准备去驿站拜访谢云澜,答谢他那日的帮助。
她特意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裙,略施粉黛,既不失将门之女的风范,又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
到了驿站门口,通报了姓名,没过多久,谢云澜便笑着迎了出来:“萧姑娘,你可算来了,
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小人物忘了呢。”8 情愫暗生萧清沅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脸颊微微泛红:“先生说笑了,那日若非先生相助,我还不知道要担心多久呢。这点薄礼,
不成敬意,还请先生收下。” 说着,她将手中的一个锦盒递了过去。谢云澜接过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狼毫笔,笔杆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腾图案,
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姑娘这礼物太贵重了,在下实在不敢收。” 谢云澜连忙合上锦盒,
想要还给她。“先生不必推辞。” 萧清沅笑着说,“家父常说,笔墨纸砚是文人的兵器,
这支笔虽然算不上什么稀世珍宝,但也是我精心挑选的,希望能对先生有所帮助。
”谢云澜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推辞:“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姑娘的美意。
”“先生客气了。” 萧清沅微微一笑,“不知先生今日是否有空?
我想请先生到前面的茶馆喝杯茶,聊表谢意。”谢云澜欣然应允:“能得姑娘相邀,
是在下的荣幸。”9 茶馆再会两人并肩走出驿站,沿着街道慢慢前行。
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柔和,洒在身上,让人感觉格外舒适。街道两旁的店铺生意兴隆,
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说起来,在下还未曾请教姑娘的芳名。
” 谢云澜打破了沉默。“我叫萧清沅。” 萧清沅轻声答道。“清沅,清如芷兰,
沅芷湘兰。好名字。” 谢云澜赞道,“人如其名,果然是位清雅脱俗的姑娘。
”萧清沅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先生过奖了。”两人边走边聊,
从诗词歌赋到风土人情,无所不谈。萧清沅惊讶地发现,谢云澜不仅学识渊博,
而且见识独到,对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尤其是在谈到边关的局势时,
他虽然只是个文官,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和洞察力,让萧清沅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而谢云澜也被萧清沅的聪慧和直率所吸引。他见过太多娇柔做作的大家闺秀,
像萧清沅这样既有将门之女的飒爽英姿,又不失女儿家的细腻温柔的女子,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10 诗词论道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上次那家茶馆。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几碟精致的点心。“说起来,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姑娘。” 谢云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先生请讲。
” 萧清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姑娘身手如此了得,想必是从小习武吧?
只是不知姑娘为何会对诗词歌赋也如此精通?” 谢云澜好奇地问道。
萧清沅笑了笑:“家父常说,身为将门之后,不仅要习武强身,保家卫国,更要知书达理,
明辨是非。所以从小他便请了最好的先生教我读书写字,闲暇时还会亲自教我骑马射箭。
”“萧将军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 谢云澜赞叹道,“不像有些人,
总以为习武之人都是些鲁莽匹夫,只会打打杀杀。”萧清沅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是啊,
我也最讨厌别人这么说。其实习武之人也有自己的操守和底线,我们讲究的是侠义精神,
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不是恃强凌弱,横行霸道。”11 夕阳余晖“姑娘说得极是。
” 谢云澜赞同道,“其实无论是习武还是习文,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修身养性,造福百姓。
只可惜,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两人越聊越投机,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茶馆。“不知不觉竟聊了这么久。
” 萧清沅看着窗外的晚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耽误先生这么长时间,真是抱歉。
”“能和姑娘聊天,是在下的荣幸,怎么会觉得耽误呢?” 谢云澜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