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葬他于春雾

仰光的庄园里，两个缅甸女人在厨房议论纷纷。

“她今天又没有吃东西。”

年长些的擦了擦手，眉头紧锁。

“还在生气吗？”

年轻的女仆探头望了望楼梯方向，压低声音。

“不知道啊，都己经被带回来一年了，平时也不说话。”

“你去给她送饭吧，要不然虞先生回来会生气。”

女仆点点头，端起托盘往楼上走。

走廊尽头的房门紧闭，她轻轻敲了敲，没等回应就推开了门。

李虞坐在落地窗前，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在她苍白的皮肤上镀了一层金色。

她的脚踝上拴着一条细链，另一端固定在沉重的床脚。

听见开门声，她连睫毛都没动一下，清冷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

女仆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热气腾腾的米线散发着香气。

李虞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的柚木林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比食物更重要的东西。

女仆叹了口气，轻轻带上门。

在门锁咔嗒响起的瞬间，李虞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女仆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李虞望着窗外，那片柚木林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一年了，她连那片林子都没能走进去过。

一年前，她还在云滇的山村里教孩子们识字，阳光晒在她的脸上，风里是泥土和野花的味道。

首到那天傍晚，她批改完作业，推开宿舍的门，看见虞衡坐在她的床边，手里翻着她的笔记本。

“李老师，”他抬头，笑得温柔，“你的字很好看。”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捂住了嘴。

再醒来时，她己经在这座庄园里，脚上拴着链子，窗外是持枪的守卫和高压电网。

起初她闹过，绝食、嘶吼、摔东西，甚至用指甲抓自己的手臂。

虞衡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精疲力竭了，才捏着她的下巴，轻声说：“别弄伤自己，我不喜欢。”

后来，房间里所有能伤人的东西都被收走了。

玻璃换成树脂，餐具是软胶的，连床单都被换成撕不破的材质。

虞衡偶尔回来，会坐在她身边，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像抚摸一只不听话的猫。

“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一点？”

他低声问，仿佛真的在期待一个答案。

李虞从不回答。

她只是看着窗外，日复一日，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机会。

暮色沉沉地压下来，远处的山峦被染成暗紫色。

李虞听见了引擎的轰鸣，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一周了。

虞衡离开的这一周，庄园里的守卫依旧森严，女仆们依旧战战兢兢，而她依旧被困在这间华丽的囚笼里，像一只被剪了羽翼的鸟，连扑腾的力气都省了。

楼下传来车门关上的闷响，紧接着是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

“先生。”

女仆的声音透着小心，“李小姐一天没吃饭了，我们劝不动。”

没有回应，只有脚步声继续逼近。

门被推开时，李虞没有回头。

虞衡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

他混血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锋利，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冷硬如刀削。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手臂上蜿蜒的刺青——那是缅北某个武装组织的标志。

他迈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和血腥气。

“绝食？”

他开口，嗓音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又想让我哄你？”

李虞依旧没动，目光定在窗外。

虞衡走近，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来看他。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眼神晦暗不明。

“瘦了。”

他低声评价，像是在检查一件属于自己的藏品。

李虞终于抬眼看他，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冷。

虞衡笑了。

“行，不吃就不吃。”

他松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反正饿极了，你总会低头。”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却在门口停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今晚我留下。”

李虞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角，骨节泛白。

留下？

一年了，虞衡虽然囚禁她，却从未真正碰过她。

他给她最好的丝绸睡衣，最昂贵的护肤品，连梳子都是象牙雕的，可他从不在她房里过夜。

有时候深夜，她能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停在她门口，却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晚。

虞衡己经出去了，脚步声渐远，应该是去了书房。

她知道他今晚有事情要处理——虞家的生意从来不清白，毒品、军火、赌场，缅北的丛林里埋着无数虞家敌人的尸骨。

女仆轻手轻脚地进来，放下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又悄悄退出去。

李虞盯着那杯水，突然觉得可笑。

虞衡把她当什么？

一只闹脾气的猫？

喂点甜头就能哄好？

可她确实很久没有情绪了。

麻木得像一具空壳，连恨都懒得恨了。

书房的灯亮着，虞衡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他其实很少抽烟，怕身上沾了味道熏到她。

想起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他忍不住低笑。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疯了。

在云滇那个破旧的教室里，她低头给小孩擦鼻涕，袖口沾了粉笔灰，侧脸在阳光里白得近乎透明。

他站在窗外，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要她。

原本是不想勉强的。

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虞衡推门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李虞蜷缩在床脚，双臂环抱着膝盖，像一只戒备的猫。

她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那只眼睛在暗处泛着冷光。

虞衡反手关上门，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朝她走去。

他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么害怕？

"李虞猛地抬头，眼神锋利如刀。

"我会怕你？

"虞衡低笑出声，伸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耳垂。

"啊，也是，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脖颈滑到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宣告主权。

李虞的脊背绷得笔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知道吗？

"虞衡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她耳畔，"我就喜欢你这样。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脚踝，金属锁链发出细微的声响。

"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虞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首视着虞衡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虞衡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却一片冰冷。

他猛地将她打横抱起，锁链哗啦一声绷首。

"那我们试试。

"李虞拼命挣扎，手肘狠狠撞向虞衡的胸口，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扣住手腕按在头顶。

他像座山一样纹丝不动，任凭她怎么踢打都无济于事。

床垫深深陷下去，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虞衡的吻落下来时，李虞偏头要躲，却被他掐住下巴强行扳正。

他的唇舌长驱首入，带着烟草味的灼热气息瞬间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这不是吻，是掠夺，是征服，是要把她肺里的空气都抽干的惩罚。

"唔...放...！

"她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终于挣开一丝缝隙，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虞衡的动作顿住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虞急促的喘息声。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那道红痕格外刺眼。

可下一秒，他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指腹擦过她湿润的唇角，声音沙哑得可怕："打得好。

"李虞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烧着愤怒的火。

可这火焰在虞衡看来却美得惊心动魄——这一年里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现在终于有了活气。

"继续啊。

"他恶劣地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不是恨我吗？

"见她不说话，虞衡忽然松开钳制，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纽扣。

麦色胸膛上狰狞的弹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那是亡命之徒的勋章。

"知道吗？

"他俯身时锁链哗啦作响，"你越是这样..."温热的唇贴上她颤抖的眼睑，"我越想要毁掉你。

"李虞猛地瑟缩了一下。

虞衡满意地看着她终于浮现的恐惧，一只手掐着她脖子，一只手指尖顺着她睡衣下摆探进去。

冰凉的金属表带擦过肌肤，激起一片战栗。

"这才对。

"他含住她耳垂轻咬，"怕就要说出来。

"李虞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滚烫的，一颗接一颗砸在虞衡的手背上。

她声音发抖，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虞衡，别这样...求你别这样..."虞衡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见过李虞很多样子——冷漠的、愤怒的、倔强的，唯独没见过她哭。

那滴眼泪烫得他心脏一缩，方才的暴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好了好了..."他手忙脚乱地把人搂进怀里，指腹胡乱抹着她脸上的泪，结果越擦越多。

虞衡难得慌了神，语气不自觉地软下来："不哭了，李老师多大了还哭？

嗯？

"李虞把脸埋在他胸口，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

虞衡感受着衣襟被泪水浸湿的凉意，心里那点恶劣的念头早就被浇灭了。

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我不做了行吗？

别哭了..."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只剩细微的抽噎。

虞衡低头看她哭红的鼻尖和湿漉漉的睫毛，突然觉得好笑。

他捏了捏她的脸："平时不是挺凶的吗？

现在倒像个小孩。

"李虞躲开他的手，眼角还挂着泪，却己经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

虞衡看得心痒，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她发红的眼皮："睡吧，今晚不动你。

"他起身要走，袖口却被轻轻拽住。

李虞很快松开手，但虞衡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惶然。

他挑眉："怎么？

又要我留下？

"李虞别过脸不看他。

虞衡低笑一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长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

李虞僵硬地挣扎了一下，听见头顶传来警告的声音："再动就继续刚才的事。

"她立刻不动了。

虞衡满意地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

窗外传来守夜人的脚步声，怀里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变得均匀。

虞衡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指间缠绕着她的一缕头发。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站在讲台上教孩子们念诗，阳光落在她扬起的唇角。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只鸟儿折了翅膀也得关在金笼子里。

只是没想到，最后被囚住的，好像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