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程津北来疗养院接我时，正夸我变得温顺。他不知道，
我早已偷听到他的秘密通话——所谓的疗程，不过是拿我当小白鼠，
为他们肮脏的生意铺路的实验！看着他虚伪的嘴脸，和他身边那个叫陆听雨的帮凶，
我抱紧怀里唯一给我温暖的男孩，我发誓，要让他们为这七个月的折磨，付出血的代价！
他们很快就会后悔疯了！1程津北带着陆听雨来静心山房接我时，我正蹲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把一块沾了肉汁的馒头，塞进阿野嘴里。他不会自己用手，
像一头瘦骨嶙峋的幼兽，只知道张着嘴等。温稚，七个月，看来这里的清静把你养得很好。
程津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一种审视艺术品般的满意。他旁边站着的陆听雨，
一袭白裙，眼神悲悯得像个观音。她轻声细语：稚嫂现在沉静多了，
不再像以前那么……有攻击性了。山里的水土，果然养人。我没理他们。我只是用指腹，
轻轻擦掉阿野嘴角的馒头渣。他仰着脸，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清澈见底，
完完全全地倒映着我的脸。他是这个“疗养院”里唯一的活物。其他的人，
包括程津北和陆听雨，都只是一具具会说话的皮囊。程津北的皮鞋踩在枯叶上，
发出格格的声响，他绕到我面前，蹲下身，试图与我平视。那张英俊的脸上，
带着一丝被忤逆的不悦。你该谢谢听雨，她为你费了不少心。现在的你，
身上总算没有那股子在外面跟野男人拼酒的媚俗气了。我终于抬眼，却不是看他。
我看着阿野的眼睛，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懂的语调，缓缓说：阿野，看见没？
这就是不懂礼貌的野男人，别学。程津北的脸色，瞬间僵住。2温稚，
你这是在耍什么脾气？程津北的声音冷了下来。陆听雨连忙上来打圆场，
一只手温柔地搭在我肩上，稚嫂，津北哥也是为你好。
他眼睁睁看你在酒会上被那些男人围着灌酒，心里有多难受？把你送来这里静养，
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怎么能这么跟他置气？是啊，为我好。
所以在我升任区域总监、彻底压过他那位废物表弟的第二天，就把我绑来了这个鬼地方。
我低头，阿野感觉到我情绪不对，伸出脏兮兮的手，笨拙地抓住了我的衣角。
他的体温隔着布料传过来，烫得我心口发酸。就在被送来的一周前，我半夜醒来，
无意间听见程津北在阳台上给陆听雨打电话。他说：顶级的律师，精神防线最高，
也最自负。把她逼到极限，记录下她崩溃的所有数据……陆听雨，
这个‘净化疗程’一旦成功，我们就能打开整个京圈的市场。那些豪门老头子，
有的是钱来‘管教’他们那些不听话的继承人。原来我的“病”，是他们的生意。
我是一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小白鼠。而阿野，是他们为了让我彻底孤立，
特意留下的、唯一一个不会说话、被所有人当成畜生使唤的对照组。此刻，程津北见我不语，
只当我是默认。他眼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我一直以为你知书达理，没想到这么小心眼。
不就是让你来体验一下生活，反省反省吗？他伸手想来拉我。阿野猛地从我身后窜出来，
张开双臂护在我面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用那双全世界最干净的眼睛，
死死瞪着我名义上的丈夫。程津北被他的眼神刺得后退半步，随即勃然大怒：温稚！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纵容一个……一个傻子来攻击我？他不是傻子。我站起身，
第一次正眼看向程津北，眼神平静到让他发慌，他现在是我的家人。3程津北怔住了，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家人？温稚，你是不是在这里待傻了？
你居然说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杂种，是你的家人？我把阿野拉到身后，紧紧护住。是的，
家人。刚来的第一个月，我绝食、自残，用尽了所有律师的手段和他们周旋，
换来的却是加倍的镇定剂和更长的禁闭。是阿野。在我被饿得眼冒金星时，
他从门缝里给我塞进来一颗酸涩的野果。在我被护工打骂时，
他会冲过来死死抱住那个人的腿，哪怕被打得头破血流。他不会说话，
却用全世界最笨拙的方式，给了我唯一的善意和温暖。我们分食一块馒头，
huddled在一起看星星。这七个月，他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陆听雨见状，
脸上的悲悯更浓了，她捂着嘴，一副心碎的样子：天啊，稚嫂，你真的……陷进去了？
津北，我们的‘共情疗法’是不是太过了？她把对外界的所有情感，
都投射到了这个孩子身上！程津北的眸光，从惊疑，变成了冷酷的了然。他笑了。温稚，
你真不愧是顶尖的律师。演戏演全套，居然想出用人畜不分的疯癫模样来陷害听雨，
好让我愧疚？他拍了拍手，高明！真的高明！差点就让你骗过去了！
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拉着阿野的手，我说：走，我们去搭我们的新窝。
那是我和阿野在后山找到的一个小山洞，我们用茅草和树枝，把它弄得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程津北眼里的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了。我让你来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你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护着野种的母狗？他冷笑，既然你这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那我就成全你。他对着不远处的几个黑衣护工一挥手：把他们两个，锁进玻璃花房。
不给吃的，不给喝的，也不给暖气。我倒要看看，你是要骨气，还是要命！
随着他一声令下，我和阿野被粗暴地推进了那个巨大的玻璃笼子。锁扣落下的声音，
清脆又绝望。山区的寒冬，一瞬间，淹没了我们。4玻璃花房像一个巨大的冰棺。
冷气从四面八方渗进来，刀子一样割着皮肤。我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血液仿佛流得越来越慢。阿野比我更不堪。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粗布衣，
嘴唇很快就冻得发紫。但他没有发抖，只是固执地、一遍遍地用他粗糙的手，去哈气，
然后再贴到我的脸上。暖意微乎其微，却是我此刻唯一的星火。玻璃外，
程津北和陆听雨就站在不远处，像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温稚，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程津北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里显得格外扭曲。我看着阿野开始涣散的眼神，
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这辈子，从未求过人。可现在，我对着玻璃外那两个魔鬼，
缓缓地跪了下去。求求你……我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放他出去，
他还只是个孩子……有什么，都冲我来……程津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碾碎我所有骄傲的快感。就在他准备开口时，
陆听雨忽然激动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津北，等等！你看他，他在保护她！
他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贴着最冷的玻璃！
这种在极端环境下的‘守护’行为，数据太珍贵了！再等等，等他到了极限，我们再介入！
我浑身一震。极限？我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花房顶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有一个闪着微弱红点的东西。是针孔摄像头。原来，这场残忍的“惩罚”，
也是他们“疗程”的一部分。阿野的生死，温稚的崩溃……全都是他们生意的一部分。
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愤怒，从我脚底直冲天灵盖。我不再乞求，也不再发抖。
我只是抱紧了怀里越来越冷的阿野。阿野，别怕……嫂子在。5一夜，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天快亮时，阿野的身体，已经不再发抖了。他变得僵硬，冰冷。
那双曾只倒映着我的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灰白的翳。他死了。
程津北和陆听雨终于让人打开了花房的门。哎呀，真是可惜。
陆听雨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惋惜，反而带着研究者特有的兴奋，身体机能还是太弱了。
不过没关系，样本……已经足够了。程津北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温稚，
戏演完了吗？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静静地抱着阿野，
仿佛他只是睡着了。我低下头，用脸颊贴着他冰冷的额头，
轻轻地、不成调地哼起了一支童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那是我小时候，
我母亲唯一教过我的一首歌。在这七个月里，我每晚都唱给阿野听。我的眼神空洞，
动作机械，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程津北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最讨厌我这副死人样子。别装了！温稚，你闹够了没有！他伸手想来拽我，
我却猛地抬起头。那一眼，让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我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恨，
没有爱，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烧完一切之后的灰烬。我对他们笑了笑。好啊，
回家。我小心翼翼地把阿野的身体平放在地上，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然后站起身，
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跟在程津北身后，一步一步，
走出了这个囚禁了我七个月的人间地狱。陆听雨对着护工吩咐：尸体处理掉，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我会回来的。我会来接阿野，堂堂正正地，
回家。6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我表现得像个完美的病人。顺从、安静、不哭不闹。
程津北很满意我的“康复”，陆听雨也因此拿到了他一笔不菲的尾款。
他们开始频繁地出入各种酒会，向他们的潜在“客户”兜售那个血淋淋的“净化疗程”。
而我，则利用程津北对我放下戒心的机会，在他书房的电脑里，
找到了那个被命名为缪斯计划的文件夹。里面，
是我和阿野在那七个月里的所有高清视频。从我第一次狼狈地与他抢食，
到他为我挡下护工的拳头，再到我们在玻璃花房里……最后的一夜。
程津北和陆听雨给每一个片段都标注了冷静到残忍的分析：目标的精神防御正在瓦解。
开始对低等人类产生‘圣母式’共情，是崩溃的前兆。求生欲压倒自尊，
初步‘净化’成功。最终压力测试，样本反应完美，具备极高的商业价值。
我将所有视频和他们的商业计划书，都拷进了一个U盘。三天后，是程家老爷子，
程津北那位传说中的父亲的七十寿宴。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程津北作为主持人，
正意气风发地介绍着他和陆听雨的下一个投资宏图。在他讲话最激昂的时刻，
宴会厅中央那块巨大的LED屏，忽然闪了一下。程津北慷慨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他的PPT，而是玻璃花房里，我抱着阿野冰冷的尸体，一遍一遍，
不成调地唱着童谣的画面。画外音，
是我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程津北先生与陆听雨女士联手打造的‘净化疗程’，
以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为代价，致力于为在座各位……解决所有‘不听话’的麻烦。现在，
这份礼物，送给你们。全场死寂。程津北和陆听雨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