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未晞结婚第五年，她衣领沾着陌生口红回家。
暴雨夜的车祸现场，我攥着她情夫滴血的领带夹选择沉默。
三年后私家侦探发来第17段监控：酒店镜面反光里，她正熟练解开同一个男人的皮带。
我笑着拨通电话：“报复该开始了。”
午后阳光斜穿过落地窗，在昂贵的进口橡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新拆封油画颜料特有的松节油气味。顾延铮没开灯，就坐在客厅那片沉沉的阴影里，指尖夹着的烟积了长长一截灰白，烟头明灭的红点是他视野里唯一带温度的东西。
玄关传来钥匙拧动锁芯的金属摩擦声，清脆，又带着点主人归家时特有的漫不经心。
门开了，光影切割的分界线处，沈未晞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节奏稳定得像个精准的节拍器。她随手把那个价值不菲的小羊皮手袋丢在玄关柜上，动作流畅，带着一丝完成工作的疲惫。
“累死了，”她一边弯腰换鞋，一边抱怨，声音透过宽敞的客厅传过来，显得有些飘，“画廊新展的布置方案吵了一下午，一群老顽固，死抱着那点旧审美不放。” 她甩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朝客厅走来，目标明确——沙发边小几上的冰桶和水晶醒酒器。
顾延铮在阴影里动了动，烟灰终于不堪重负地掉落在玻璃烟灰缸里。“谈成了？” 他的声音不高，有点沙，像许久没上油的齿轮。
“差不多吧，”沈未晞的声音离得近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她拿起醒酒器，给自己倒了半杯暗红色的酒液，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她端着杯子，转过身，正好面向顾延铮坐着的角落。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斜斜打在她身上，为她姣好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也清晰地照亮了她雪纺衬衫的左侧衣领。
一道刺目的、樱桃红色的印记，蹭在月白色的衣料上。像是画家不小心甩上去的一抹油彩，突兀，扎眼。
顾延铮的目光，像被那抹红色灼伤，猛地一凝。他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气灼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口那股骤然涌起的冰寒。他抬眼看着他的妻子。
沈未晞毫无所觉。她啜饮了一口红酒，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脸颊染上淡淡的薄红。“你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好像没什么菜了，”她晃着酒杯，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天气，“要不叫家楼下那家日料的外卖？他们家的鳗鱼饭你上次说还行。”
她的视线随意扫过来，掠过顾延铮的脸，落在他指间的香烟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依旧是那副略带慵懒的神态。那抹刺眼的红，就在她修长的脖颈下方，随着她说话时轻微的起伏而晃动着，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好。”顾延铮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滋”声。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暂时挡住了光线，将阴影投在沈未晞身上。他朝她走过去，脚步很稳。
沈未晞看着他靠近，下意识地又抿了一口酒。顾延铮在她面前站定，很近，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红酒、香水，还有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家里任何一款香氛的气息。
他抬起手，动作很慢，指节分明的手指没有碰触她，而是精准地、带着某种冰凉的力度，轻轻拂过她衣领上那抹樱桃红。
指尖传来一点微乎其微的粘腻触感。是口红。
沈未晞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如同被细小的电流击中。她端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关节微微泛白。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像平静湖面投入石子后骤然荡开的涟漪，但只存在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慌乱就被一层更深的、带着点恼羞成怒的不耐烦覆盖。
“哦，”她飞快地侧了一下头，避开顾延铮的手指，语气变得又急又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肯定是下午试新口红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都怪那个专柜灯光太暗，我都没看清颜色就试了，难看死了，回来就扔了。”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撇清什么的急躁，同时伸手用力地搓了搓衣领上那处印记，似乎想把它立刻抹去。
“是吗？”顾延铮的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半点波澜。他的目光沉沉地锁着她，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那眼神像冰冷的探针，刺得沈未晞心头发虚。
她避开他的视线，仰头将杯子里剩余的红酒一口灌下。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却没能浇熄心头那点骤然升起的燥意和心虚。喉咙被酒液呛了一下，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着那片刻的失态。
“不然呢？”沈未晞放下空杯，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被冤枉的委屈和色厉内荏，“顾延铮，你什么意思？我忙了一天累得要死，回来还要看你脸色？就为一点不小心蹭到的口红？你有病吧！” 她像找到了合理的宣泄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胸膛微微起伏。
顾延铮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客厅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昂贵的画作在墙上沉默不语，空气里只剩下沈未晞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城市遥远模糊的喧嚣。
那抹樱桃红，在沉沉的暮色里，红得更加诡异。
良久，顾延铮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弧度冰冷至极。“没什么意思。”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平静之下，仿佛有无数碎裂的冰棱在无声碰撞，“洗洗睡吧。”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径直走向书房，关上了门。
门轴转动的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客厅里，却像一声沉重的闷雷。
沈未晞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冰冷的红酒杯还握在手里。她看着紧闭的书房门，脸上的怒意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一种空茫的苍白。衣领上那点粘腻的触感，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她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书房没有开灯。顾延铮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如星河的城市灯火。他背对着门，身影融入黑暗。黑暗中，他慢慢摊开刚才拂过那抹口红的手掌。
掌心里空空如也，只有刚才触碰过衣领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廉价的香精气味，混杂在妻子昂贵的香水味里，像一个恶毒的污点。
窗外霓虹闪烁，映在他深潭般的瞳孔里，却照不亮一丝温度。他缓缓地、极其用力地收拢了手掌，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