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未赴的邀约凌晨三点十七分,筑境建筑事务所的大楼只剩一扇窗亮着冷光。窗内,
沈砚对着屏幕专注忙碌,侧脸干净得毫无多余线条,丹凤眼尾微微上挑,既带着英气的锐感,
又藏着骨子里的利落倔强,指尖在键盘上起落的轻响,成了这层楼里唯一的动静。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时,她以为是项目甲方的紧急邮件。屏幕亮起的瞬间,
“母亲”两个字像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刺进她紧绷的神经。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
多半又是睡不着觉翻旧账——上次是质问她为什么拒绝表姐介绍的公务员,
上上次是说邻居家女儿生二胎时请的月嫂多划算。她深吸一口气接起,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带着刻意放缓的语气:“还在忙?我刚起来见你还没回来,
你那破公司就没人干活吗?非要你一个人熬?”“在改方案,”沈砚盯着投标的方案图,
声音平稳得像块钢板,“您早点睡。”“睡什么睡,”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
“上周你二姑家薇薇结婚,男方家陪嫁了套别墅你知道吗?人家才二十五!你呢?
三十五了——”“我三十四。”沈砚纠正道,指尖的动作没停。“三十四不是三十五?
差一岁能当饭吃?”母亲的声音裹着水汽,像是从老式保温壶里倒出来的,
“你爸今天整理旧照片,看到你小时候穿公主裙的样子,说要是当初让你学钢琴,
现在说不定早就嫁人了——”“妈,”沈砚打断她,保存文件的动作顿了顿,
“方案明早要交。”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后天中秋节全家人都回老家过节,你也一起回去吧?姥姥特意念叨,
说想你想得紧,备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红烧带鱼,说要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母亲的话像开关,瞬间打开了沈砚记忆的闸门。
她立刻想起每次过年过节回老家的场景:二姑攥着她的手夸“薇薇找了个男朋友,
年薪百万”,三姨扒着门框喊“你表妹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姥姥坐在太师椅上叹着气说“女孩子事业再好,总得有个家”。那些裹着“关心”的催婚,
比甲方的修改意见更让她窒息。沈砚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沉默了半刻道:“妈,
我中秋没空,有重要的事要做。”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跟姥姥说声对不起,
我抽时间回去看她。”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
随后是母亲刻意压着的失落:“又是工作?你这工作比亲妈还亲……行吧,忙你的吧,
早点回来。”“嗯。”沈砚应了一声,没等母亲再说什么,轻轻按了挂断键。
电脑右下角弹出日历提醒:距清北大学建校110周年校庆还有7天。
想起来师姐发来的邀请函还躺在邮箱里一直没回复,紫色烫金的校徽在屏幕上泛着光,
像枚沉默的勋章,也像个无声的契机。第一章:满月下的荒唐念头最近几天,
沈砚几乎把家安在了写字楼。投标文件改了第八稿,总算是称得上尽善尽美。
合上笔记本电脑时,整栋写字楼的电梯只剩下货梯还在运行。她手提黑色公文包走出旋转门,
凌晨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扑过来,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才惊觉今天是中秋节。
手机里有三条未读消息,
是母亲发来的:“薇薇老公是做金融的”“你三姨家孙子会叫奶奶了”“老家的石榴结果了,
姥姥特意摘了些红透的,说给你带回来,果肉饱满得很”。她点开输入框,
删删改改最终只回了句“忙完联系你”,转身走进24小时便利店。
冰柜里的关东煮冒着白气,她拿了两串萝卜,付账时指尖碰到微凉的玻璃柜面,
倒也不觉得冷。走出便利店时,夜风格外清透,带着秋夜特有的舒爽,只是一阵风卷过桂树,
落叶打着旋儿飘下来,掠过脖颈时才带起一丝轻凉。抬头望去,天空中悬着一轮满月,
亮得像枚银盘,把路边的桂花树都照得清清楚楚。
“人月两团圆”——母亲常说的话突然冒出来,沈砚的脚步顿了顿。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街角,
看着月亮把自己的影子压得扁扁的,心里空落落的。迎面走过来一对母女,
小女孩扎着两个粉色蝴蝶结,手里拿着串糖葫芦,被妈妈牵着手蹦蹦跳跳。“妈妈你看,
月亮跟着我们走呢!”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咬碎了冰糖。走到沈砚身边时,
小女孩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眼睛亮得像星星。沈砚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对她笑了笑。
那笑容还没从脸上褪去,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她想起自己放在抽屉最底层的愿望清单——十岁那年写的,
第一条是“有只属于自己的小狗”,第二条是“想要个洋娃娃一样的妹妹陪着自己,
我会给她买最甜的糖葫芦,教她折小兔子”。那时她总趴在窗台上看月亮,
听着隔壁两姐妹叽叽喳喳地追跑打闹,玻璃上的倒影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心里总盼着能有个人陪,让她不再孤单。沈砚把剩下的萝卜扔进垃圾桶,
指尖还残留着关东煮的热气。她望着空荡荡的街角,突然意识到,这些年除了工作,
自己好像真的越来越孤单了。不是没想过结婚的。母亲催了这些年,她不是没试着迈出步子,
可相亲桌上,对方要么是听说她“项目连轴转三个月不休息”就面露难色的男人,
要么是聚餐时被同事起哄“沈总气场太强不敢追”的尴尬场面。
她早已习惯了被贴上“女魔头”“工作狂”的标签,那些带着距离感的目光像层无形的墙,
把靠近的人都挡在了外面。她自己也累,应付完工作上的刀光剑影,
实在没力气再去磨合一段关系,那些“合心意”的标准,在现实里被磨得越来越模糊,
到最后连“找个人结婚”的念头都跟着淡了。可心底总有个角落没被磨平。就像此刻,
风卷着桂花香掠过耳畔,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趴在窗台上的自己,
总盼着有个妹妹能陪自己分糖葫芦、数星星。如果……如果有个孩子呢?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心里那片空落忽然被轻轻撞了一下。不用应付复杂的关系,不用勉强自己融入另一个家庭,
只是拥有一个小小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生命。她可以像小时候幻想的那样,
给孩子梳辫子、讲睡前故事,在加班晚归时,家里能有盏等她的灯。
这个想法比“找个男人结婚”清晰多了,也温柔多了。沈砚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月光落在她眼底,那点念头不再是荒唐的闪念,倒像颗被月光浸暖的种子,
悄悄在心里发了芽。她掏出手机给师姐回了消息:“师姐,校庆那天有空。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壳。说是想拓展交际范围也好,
想给生活找点新的可能也罢,甚至……连“去父留子”的荒唐念头,
都悄悄和这场校庆勾连了起来。她把手机揣回口袋,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月光跟着她的影子移动,心里那点模糊的期待,竟和桂花香一起,变得清晰了几分。
第二章:白衬衫与旧时光校庆当天的阳光好得不像话。沈砚站在清北大学的校门前,
看着穿学士服的学生们在“厚德载物”的石碑前拍照,突然觉得脚下的黑色高跟鞋有点硌脚。
她今天破天荒没穿西装裤,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
一头利落的短发垂在颈侧——这是十七岁时母亲最不允许的样子,
当年母亲总说“女孩子留长发才端庄,穿裙子才像样”。“沈砚?”她回头,
看到当年的系主任站在银杏树下,
白头发比毕业时多了大半:“听说你成了筑境最年轻的合伙人?上次那个城市规划展,
你的‘流动美术馆’设计我看了,有当年的影子。”“您还记得。”沈砚笑了笑,
那是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表情。“怎么会忘,”老教授拍她的胳膊,
“当年你做的榫卯结构模型,被我摆在办公室当教具呢。对了,你师弟林舟——”“林舟?
”沈砚愣了愣。记忆突然被拉回毕业典礼那天,她抱着一摞证书往校门口走,
路过图书馆旁的香樟树下时,撞见一个男生正站在公告栏前。香樟树的叶子筛下斑驳的阳光,
落在他身上:他穿简单的白T恤,风掀起额前的碎发,露出线条干净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
侧脸轮廓像被月光细细雕刻过,棱角分明却又透着少年气的柔软。“那是谁啊?
”当时同行的室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哦”了一声,“机械系转来的天才学弟林舟啊!
你不知道?刚代表学校拿了全国建筑模型大赛金奖,贴吧里都在扒他,
说他三个月啃完五年的专业书,简直是学神级别的怪物!”沈砚当时没说话,
只觉得阳光落在他发梢上的样子很好看,像镀了层细碎的金箔,风一吹就闪着暖光。
她急着赶火车回家,脚步没停,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在多年后再次响起。“就是那个从机械系转来的男生,跟你一个导师,
”老教授眯起眼睛回忆,“当年为了转专业,天天泡在图书馆啃建筑史,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现在可出息了,去年拿了亚洲青年建筑师金奖。”讲座厅里坐满了人,
沈砚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台上的院士讲着建筑与城市的关系,
她却盯着投影幕布上的老照片走神——那是二十年前的系楼,墙面上爬满爬山虎,
她当年总在三楼靠窗的位置画图,能看到楼下篮球场有人打夜场,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中场休息时,她去洗手间补口红。镜子里的女人眉眼锐利,
唇线清晰,是常年练出来的、无懈可击的模样。但当她抬手拂过耳后的短发,
指尖触到利落的发尾,突然想起大三那年,母亲来学校看她,看到她剪了及肩短发,
当场就在宿舍楼下红了眼眶,说“女孩子留长头发才端庄,才像样子”。那天她没说话,
只是默默听着,第二天就去理发店接了长发。如今利落的短发垂在颈侧,
倒像是对当年那个“听话”的自己,做了一场迟来的告别。
第三章:酒会上的意外活动刚落帷幕,校友会为多年未见的优秀校友备了酒会,
设在清北大学外的颐和酒店宴会厅。挑高的穹顶下悬着盏枝形水晶吊灯,
数百片水晶花瓣在暖光中折射出细碎光晕,既璀璨又不失温润。为方便外地校友参会,
校方早已提前在这家酒店预订了客房,宴会厅就在一楼,楼上便是住宿区,来往十分方便。
厅内摆了十二桌宴席,深棕色雕花圆桌配着同色系丝绒椅,米白色桌布上叠着银灰色餐巾,
每桌中央插着束香槟色郁金香,简约中透着雅致。门口的签到台旁放着按院系分类的胸牌盒,
方便来人自取,席间攀谈时一眼就能识得彼此身份。沈砚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手里捏着杯香槟,看着穿西装的男人们互相递名片,女人们讨论着孩子的留学规划,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成人礼的中学生。“这里有人吗?”她抬头,撞进一双很亮的眼睛里。
男生穿着浅灰色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他站在桌旁时,身形高大挺拔,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白衬衫领口透出点淡淡的雪松味,整个人显得格外帅气。“没人。
”沈砚往旁边挪了挪。男生坐下时,她瞥见他胸牌上的“林舟”二字。
“林舟……”她在心里嘀咕着,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沈师姐,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我是林舟,跟周教授读的博。”话音刚落,
一个穿米色连衣裙的女生端着酒杯走过来,熟稔地拍了拍林舟的肩膀:“林大博士,
今天穿西装也太帅了吧?平时不是休闲装就是运动服,藏得够深啊!”她上下打量着他,
语气里满是欣赏,“果然人靠衣装,这衬衫一穿,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师妹。
”林舟无奈地笑了笑,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女生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
才注意到旁边的沈砚,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了。沈砚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猛地想起——他就是当年那个香樟树下的男生。“周老师身体还好吗?
”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身体硬朗着呢,”林舟眼里漾着笑意,语气带着些敬佩,
“上周还拄着拐杖去工地盯项目,谁劝都不听。”见沈砚没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自然地转开话题:“对了师姐,你做的那个‘云栖酒店’设计,
我特意去现场看过三次。那个曲面玻璃的比例尺度,是不是参考了柯布西耶的模度理论?
”沈砚有些意外。这个项目的细节连合作的工程师都很少细究,他却记得如此清楚。
他们聊了很多,从安藤忠雄的清水混凝土,到最近热议的旧建筑改造。林舟说话时很专注,
会微微前倾身体,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认真。沈砚发现自己竟然说了超过十分钟的话,
这在她的社交记录里,算得上是奇迹。酒过三巡,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沈总年轻有为,
得单独敬一杯。”沈砚刚要起身,手腕突然被轻轻按住。林舟已拿起她的酒杯,
指尖擦过杯沿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沈师姐胃不好,这杯我替她喝。
”他仰头饮酒的瞬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酒液顺着唇角滑落一点,
被他抬手拭去的动作带着种不经意的性感。沈砚握着茶杯的手指蜷了蜷,
杯壁的温热竟抵不过他指尖那瞬的触碰——原来有人记得她某次采访里提过的老胃病。
可没等她细想,又有几个女生围过来找林舟说话,问他论文选题,聊行业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