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的水流像无数细小的钢针,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浇透了我单薄的睡衣。
布料湿淋淋地紧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激得我一个哆嗦,混沌的意识被猛地拽回躯壳。
我撑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火烧火燎,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尖锐地疼痛。水珠顺着湿透的刘海狼狈地滑进眼睛,又涩又痛。
我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对上盥洗台上方那面宽大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属于少女的脸。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颊边和脖颈,
水珠正沿着下巴不断滴落。嘴唇失血般泛着青白,微微颤抖着。最惊心的是那双眼睛,
里面盛满了来不及褪尽的、溺水般的巨大恐惧,瞳孔深处还残留着高楼天台边缘呼啸的风声,
以及身体急速下坠时,内脏被瞬间掏空的冰冷虚无。
…风……陈野那张在视野里急速缩小、混合着残忍快意和扭曲的脸……还有最后撞击地面时,
那沉闷得令人灵魂都为之碎裂的钝响……我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尖锐的疼痛刺破了记忆的幻象。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撞得整个胸腔都在嗡鸣。不是梦。
那粉身碎骨的痛,那刻骨的恨,那被彻底碾碎的尊严……都真实得如同附骨之疽。我重生了。
回到了这个地狱之夜的起点。水流声单调地响着,掩盖了浴室门外隐约传来的电视节目声音。
我猛地关掉花洒,刺骨的寂静瞬间包裹过来。我侧耳倾听,门外客厅里,是陈野。
那个在全校女生眼中光芒万丈、桀骜不驯的校霸,
此刻正等着猎物无知无觉地踏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前世,就是在这之后,
他递给我一杯红酒,带着那种令人心慌意乱的、痞气的笑,哄着我喝了下去。再醒来时,
天崩地裂。我无声地推开磨砂玻璃门,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暧昧地流淌。陈野果然半靠在沙发上,
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边缘,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心不在焉地换着台。
他侧脸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着一种惯常的、漫不经心的锐利。茶几上,
放着两杯红酒,旁边还搁着一个全新的、包装都没拆开的盒子。前世,
这也是他用来“助兴”的工具之一,带着赤裸裸的羞辱意味。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看到浑身湿透的我站在浴室门口。他挑了挑眉,
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勾起一抹标志性的、带着几分邪气的笑。“洗这么久?
我还以为你晕在里面了。”他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
眼神却像带着钩子,在我湿透的睡衣上扫过,毫不掩饰其中的玩味和侵略性。前世的我,
就是被这种表象迷惑,一步步坠入深渊。“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垫,
目光落在那杯加料的红酒上,“喝点东西,看你脸色白的。”就是现在——我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下了翻涌的恨意和恶心。我低着头,慢慢走过去,
湿发垂下来挡住了我的眼睛。在他以为我即将顺从地坐下时,我身体似乎不经意地晃了一下,
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带着湿冷的潮气,朝着茶几的方向“失控”地扑倒。“哎!
”陈野下意识地伸手想扶,又嫌恶地缩了回来,似乎怕我身上的水弄脏他。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的手臂已经扫过茶几边缘。指尖精准地、飞快地掠过那两个杯子。
两个玻璃杯的位置在碰撞的脆响中瞬间互换。动作快得像是错觉,
只有杯壁上残留的水珠滑落的轨迹,在昏暗光线下短暂地折射出微光。
我“狼狈”地撑住茶几稳住身体,顺势拿起那杯被我调换过的、加了料的“红酒”,递向他,
声音带着刻意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抱歉,差点摔了。给你。
”陈野皱了下眉,大概是被我的“笨拙”扫了兴致。他没接我递过去的杯子,
反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嫌恶,
伸手拿起了茶几上那杯被我调换过的“红酒”——他以为的安全品。他看也没看我,
仰头就灌了一大口下去。深红色的液体滑过他的喉结。“啧,”他放下杯子,舔了下嘴角,
重新看向我,眼神里的玩味又浓了几分,“现在,该你了。”他抬了抬下巴,
示意我喝掉我手里那杯真正的红酒。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掌控欲的脸,
心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彻底绷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我端着杯子,
没有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客厅里只有电视里无聊广告的嘈杂声。陈野脸上的不耐烦逐渐堆积。他正想开口催促,
眉头却突然皱紧,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他晃了晃头,
试图甩开那突如其来的沉重感。紧接着,他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明显地软了一下,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艹……”他低骂了一声,
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猛地抬头看向我,
那双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神采的眼睛里,
此刻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不再是那个湿漉漉、怯生生的猎物,
而是一个嘴角噙着一丝冰冷弧度,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猎人。“你……”他张了张嘴,
想质问,但舌头却像打了结,声音变得含糊不清。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身体却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眼神逐渐涣散,粗重的喘息渐渐带上了一种不正常的灼热。
药力开始生效了。那张曾让无数女生尖叫的英俊脸庞,此刻因痛苦和欲望的煎熬而扭曲,
汗水浸湿了额发,狼狈不堪。我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在地毯上痛苦地扭动、喘息。
心头那口积压了两世的恶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快意喷涌而出。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混乱的喘息。我走到茶几前,
拿起那个全新的、包装都没拆的盒子。陈野大概从未想过,
他自己准备的东西会在他自己身上派上这样的用场。陈野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涣散的瞳孔勉强聚焦在我手中的粉色物件上。那一瞬间,
他脸上因药效而泛起的潮红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濒死的惨白和极致的恐惧。
他徒劳地想要蜷缩后退,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听使唤。
“不……林晚……别……求你……”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哀求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溢出,
卑微得如同蝼蚁。这声音,与我记忆深处天台顶上他那冷酷的嘲笑声,形成了最残忍的交响。
我面无表情,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没有犹豫,俯下身。“啊——!!!
”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撕裂了房间里的死寂,
又在瞬间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扼断在喉咙深处,只剩下破碎的、倒抽冷气的嘶嘶声。
陈野的身体像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弹起,随即又重重砸落在地毯上,剧烈地抽搐着,
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青筋在额角和脖颈上狂乱地跳动。
他那张总是带着傲慢与不屑的脸,此刻完全被一种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痛苦所占据,
五官扭曲得几乎移位。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惨白的皮肤上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身上的浴袍。
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暴突,里面血丝密布,倒映着天花板上昂贵水晶灯破碎的光影,
只剩下纯粹的、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剧痛,仿佛灵魂都被这一下彻底贯穿、撕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空气里只剩下他破碎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不成调的嘶嘶抽气声,
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挣扎。他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身体间歇性地猛烈抽搐一下,
每一次都伴随着一阵压抑不住的、濒死的呜咽。我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个曾轻易将我推入地狱的男人,此刻在地狱的边缘疯狂挣扎。
心中那片被仇恨和痛苦烧灼了两世的荒原,终于迎来了一场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暴雨。
没有怜悯,没有快意,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我缓缓直起身,随手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
慢条斯理地把手擦干净,动作冷静得不像刚完成一场酷刑。然后,我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解锁,调出相机功能。冰冷的电子音效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我对着地毯上那具还在痛苦痉挛的躯体,调整角度,镜头拉近,
清晰地捕捉住那张被汗水、泪水和极度痛苦彻底摧毁的脸,以及他此刻最狼狈不堪的姿态。
刺目的闪光灯骤然亮起,像一道审判的闪电,狠狠劈在陈野的脸上。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本能地闭紧了双眼,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几秒后,
他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涣散的瞳孔在强光刺激下艰难地聚焦,
终于看清了我手中的手机和屏幕上那定格了的、令他魂飞魄散的画面。
“你……你拍这个……干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极致的惊恐,破碎不成句。那双曾盛满傲慢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最深沉的绝望和哀求。我缓缓收起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
勾勒出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轮廓。我弯下腰,凑近他那张被恐惧彻底扭曲的脸,
嘴角向上牵起一个绝对称不上温暖的弧度。“干什么?”声音很轻,却如淬毒的冰锥,
一字字钉入他的耳膜和心脏,“陈野,你不是最喜欢看别人身败名裂、痛苦崩溃的样子吗?
”吓唬完陈野,我直起身,俯视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惨无人色的脸,笑容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