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傻世子我叫温芷,相府里最不起眼的庶女。五岁那年,我从恶犬嘴里抢下半个馊馒头,
换来满手血痕。从那天起我就明白,活下去,得靠抢。可就在三天前,
一纸圣旨断了我所有的路。皇上金口玉言,将我赐婚给靖王府的傻世子萧珏冲喜。
整个京城都知道,靖王世子萧珏十岁落水伤了脑子,心智如同稚童,整日抱着个拨浪鼓,
见谁都喊姐姐。我那美艳动人的嫡姐温妤,捏着帕子,幸灾乐祸地凑到我耳边:“好妹妹,
外面赌坊都开了盘,赌你能不能活过新婚夜。姐姐我呀,可是压了重金,
赌你见不着明早的太阳。”我垂着眼,没说话。出嫁前夜,我那位高权重的宰相爹,
终于肯浪费一盏茶的功夫见我。他坐在太师椅上,指腹摩挲着玉扳指,
连个正眼都没给我:“温家没有丢人的女儿,只有死掉的女儿。
你若敢在靖王府做出半点有辱门风的事,你的牌位,连祠堂都进不去。”“女儿明白。
”我低头,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明白,怎么会不明白。我死了,相府撇得干干净净,
还能落个深明大义的好名声。我若活着惹了祸,就是整个相府的污点。从书房出来,
冷风灌进我的领口,我却感觉不到凉意。十七年了,我在这个家里活得像个影子,
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他们把我推入火坑,还嫌我烧起来的姿势不够好看。
我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活到天亮?不。这个愿望太小了。
我不止要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我要活到他们都死在我前头。靖王府是龙潭虎穴?
那我就做最毒的那条蛇,谁敢惹我,我就咬断谁的喉咙。“吱呀——”房门被推开,
喜婆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大红的嫁衣,那颜色刺得我眼睛生疼。
门外是虚假的喧闹,门内是我一个人的战场。我看着镜中那张苍白消瘦的脸,
慢慢扯出一个笑。萧珏。我来了。2- 他的心声大红的盖头沉甸甸的,压得我脖子发酸,
也隔绝了外面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八抬大轿一路晃进了靖王府。喜堂上,我被人扶着,
隔着盖头,也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有讥讽,
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新郎到——”随着一声高唱,我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是拨浪鼓,“咚咚,咚咚”,由远及近。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我牵红绸的另一端,力道不大,
甚至有些黏糊糊的。“姐姐,你真好看。”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稚气,
还有几分傻气。满堂宾客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笑声尖锐,
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我垂下头,攥紧了袖中的手。很好,一个傻子,最好拿捏。
只要哄住他,再拿到王府中馈,这虎狼窝里,我就能扎下根。“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喜娘高亢的声音响起,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冰冷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在我脑中炸开——演傻子真累。我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谁?谁在说话?这媳妇长得还行,就是瘦了点,不知道够不够结实,能不能活过今晚。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审视,清晰无比。我猛地抬头,视线穿过盖头的缝隙,
正对上萧珏的脸。他依旧是那副痴傻模样,嘴角挂着涎水,甚至还把拨浪鼓凑到嘴边,
用牙啃了啃。可那声音,分明就是从他那儿传来的!我被喜婆扶着,踉跄一步,
扶住了他的手臂。他的肌肉瞬间绷紧,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我感觉到了。碰我做什么?
口水都蹭到新衣服上了,黏糊糊的,真恶心。我:“……”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又瞬间化为滚烫的狂喜。他会装傻,我能听见他的心声!这不是老天爷递到我手里的刀吗?
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顺从地被扶着往新房走,脑子却飞快地转着。他能装,我也能装。
只要我能一直听见他的“心声”,就等于开了天眼。靖王府是龙潭虎穴又如何?从今天起,
这龙潭虎穴的规矩,我说了算!喜房的门“吱呀”一声关上,将所有的喧嚣隔绝在外。
我听见他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药应该已经下在合卺酒里了,但愿她喝得痛快点。
3- 刺客?洞房里,红烛高烧,烛泪蜿蜒而下,像一行凝固的血。
那两杯下了药的合卺酒,就静静地摆在桌上。我刚想开口试探,
窗外忽然掠过几道极快的黑影,紧接着,一点寒光戳破了窗纸。刺客?几乎是同一瞬间,
萧珏的心声在我脑中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来了。他知道!我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我猛地扑过去,一把将他推倒在柔软的婚床上,
顺势扯过厚重的喜被,将两人严严实实地蒙住。黑暗中,我掐着嗓子,
用一种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娇嗲声线尖叫起来:“夫君,你好厉害!”……这女人是疯了?
萧珏的心声带着一丝罕见的错愕。被子外,刀尖划破窗纸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抹寒光在我们头顶一扫而过。我死死压住身下瞬间绷紧的萧珏,嘴唇贴上他滚烫的耳朵,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想活命,就继续装。”他身子僵了一瞬。下一秒,
他便发疯似的“嘿嘿”傻笑起来,手脚并用地扑腾,整个人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把喜床捶得“砰砰”作响。窗外的黑影明显犹豫了。
大概是觉得一个傻子王爷和他的新婚妻子,实在闹不出什么花样。片刻后,
黑影悄无声息地退去。我松了口气,刚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手腕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抓住。他没起身,就那么躺在床上,隔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我。
那双平日里浑浊痴傻的眼,此刻清明得吓人。你到底是谁的人?
他的心声冷得像腊月的冰。我心头一哂,随即化作一声苦笑:“王爷,
我是温家送来给你陪葬的,你觉得我会是谁的人?”我顿了顿,
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活命而已。”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眼中的锐利缓缓褪去,
又恢复了那副痴傻模样,甚至还拍着手,咧着嘴傻笑起来:“姐姐,我饿!我要吃糕糕!
”我却清晰地听见了他补上的后半句心声:桌上有桂花糕,里面放了穿肠散。
本王倒要看看,你吃不吃?我的目光落向桌上那盘精致的桂花糕,糕点小巧玲珑,
还散发着甜腻的香气。阻碍我活下去的,从来不是一个傻子。而是整个靖王府,
都想要我的命。我从他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嫁衣,走到桌边,端起了那盘桂花糕。
然后,我转过身,对着床上还在流口水的萧珏,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夫君饿了?来,
我喂你。”4- 同盟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可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我的“强”,
在靖王府这座铁桶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敬茶时,王妃,也就是萧珏的嫡母,
正襟危坐于高堂之上。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慈母般的微笑,亲热地拉过我的手,
将一只温润的玉镯套上我的手腕。“芷儿啊,你既已嫁入王府,便是我们靖王府的主母。
从今日起,这府中中馈,便交由你来掌管。”她声音温和,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哪是交权,这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果然,她话音刚落,
账房的陈管事便抱着一摞半人高的账本走了进来,往地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王妃,
王府上季度的账目都在这了。只是……库房里有三万两的亏空,小的愚钝,实在查不出缘由,
还请王妃明示。”他嘴上说着请王妃明示,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我,
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幸灾乐祸,等着看我出丑。我面上不显,
甚至还对王妃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多谢母亲信任,儿媳定不负所托。”随即,
一道冰冷得意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蠢货,我看你怎么填上这个窟窿。是王妃的心声。
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的寒意。接下来的三天,我把自己关在新房里,
日夜不停地翻看那些账本。可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这三万两银子,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夜深人静,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烛火下堆积如山的账本,
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就在这时,窗户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叩”声。我警惕地站起身,
抄起桌上的烛台。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身而入,他身形高大,动作间悄无声息,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才看清他的脸。是萧珏。他已经换下了一身喜服,穿着利落的黑衣,
平日里那双浑浊痴傻的眼,此刻清明得像两汪寒潭。查了三天,还没查出个所以然,
真够笨的。我:“……”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压低声音问:“你来做什么?”他没说话,
只是将一本蓝皮小册子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真账本。”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沙哑,“陈管事的命换来的。”我心头一跳,猛地看向那本册子。我颤抖着手翻开,
只看了两页,便如坠冰窟。王妃私吞军饷,倒卖军械,勾结外敌……每一条,
都足够靖王府满门抄斩。那三万两亏空,不过是她庞大黑账里的冰山一角。我猛地合上账本,
抬头看他,声音都有些发飘:“你……为什么帮我?”他一步步走近,
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因为我母妃,就是死在她手里的。”那一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平日的痴傻,也没有此刻的冰冷,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被仇恨浸泡了多年的死寂。我们,是同一类人。从这一刻起,
我们是同盟。5- 明日午时我握着那本足以决定靖王府命运的蓝皮账本,准备呈给靖王,
将王妃彻底钉死。可我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王妃的刀,比我的更快。“不好了!不好了!
陈管事……陈管事在账房上吊了!”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声音凄厉,
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我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