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借个火?"
深圳宝安机场的吸烟区,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姑娘冲我抛媚眼。
我叼着烟,摸了摸口袋,掏出打火机——印着"天上人间"字样的赠品。
"谢了。"她凑过来点烟,香水味熏得我打了个喷嚏,"第一次来深圳?"
"来投奔我嫂子。"我吐了个烟圈,"她是个病娇。"
姑娘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踩着她十厘米的高跟鞋落荒而逃。
我笑得直不起腰,烟灰抖了一身。
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到了没?别死在半路上。"
发信人:春雨。我的前嫂子,比我大五岁,现在在深圳某互联网公司当高管。头像还是那张她在大学话剧社演朱丽叶的剧照,笑得像个天使——假象,全是假象。
"刚落地,想你想得烟都抽不动了。"我回复道。
"再贫嘴我就把你扔进深圳湾喂鱼。"
我都能想象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微微眯起的眼睛,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大学时她总这样看我哥,后来也这样看我。病娇的凝视,让人后背发凉又心跳加速。
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热浪扑面而来。深圳的夏天像个蒸笼,而我像个待蒸的小笼包。
"刘昊!"
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见春雨站在一辆白色特斯拉旁边。她穿着米色西装套裙,高跟鞋把小腿线条拉得修长,头发剪短了,利落地别在耳后。和记忆中那个总穿碎花裙的嫂子判若两人。
"哟,春雨总亲自接驾?"我嬉皮笑脸地走过去,"怎么没举着'欢迎刘昊莅临指导'的牌子?"
她抬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叫姐。"
"疼疼疼!"我揉着脑袋,"嫂子变姐,这关系降级了啊。"
"我和你哥离婚三年了。"她冷冷地说,打开后备箱,"上车,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乖乖把行李塞进去,钻进副驾驶。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中控台上摆着个小玩偶——是我大学时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只咧嘴笑的柴犬。
"还留着啊?"我戳了戳玩偶,"不会是拿它练飞镖吧?"
春雨没理我,专注地开车。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她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突然发现她眼角有了淡淡的细纹。
"看什么看?"她斜了我一眼。
"看美女啊。"我笑嘻嘻地说,"春雨总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闭嘴,系安全带。"
车子驶入深南大道,高楼大厦像巨人般矗立两旁。我趴在窗户上,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
"真牛逼,这楼得有多少层啊?"
"五十八层。"春雨说,"我在三十七层上班。"
"哇,那我是不是可以跟人吹牛逼,说我姐在腾讯上班?"
"我在字节跳动。"
"哦,那更牛逼了。"
春雨叹了口气:"你简历带了吗?"
"带了带了。"我拍拍背包,"二十份彩印,花了我五十大洋呢。"
"明天开始投简历。"她语气不容置疑,"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内必须找到工作。"
"遵命,长官!"我敬了个歪歪斜斜的军礼,"那住宿问题..."
"我家有间客房。"春雨目视前方,"月租三千,押一付三。"
"我靠!抢劫啊?"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我可是你亲学弟!"
"前学弟。"她纠正道,"而且你大学时偷吃我冰箱里的布丁,这笔账还没算。"
我哑口无言。那是我大一的事,有天去她家找我哥,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把她精心准备的甜品给消灭了。后来她整整一个月没理我。
"那布丁真的很好吃..."我小声嘀咕。
春雨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压平:"水电费平摊,不准带女人回家,不准半夜开趴,违反任何一条就滚蛋。"
"是是是,您说了算。"我举手投降,"不过我有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收留我?"我直视她的眼睛,"别说是因为我帅。"
春雨沉默了一会儿,拐进一个高档小区:"因为你哥给我打电话了。"
"我哥?"我愣住了,"他不是在澳大利亚放羊吗?"
"他说你被三个女朋友同时甩了,毕业论文差点没过,最后是靠给导师女儿补习高数才勉强毕业。"春雨停好车,转头看我,"听起来你需要个监护人。"
"操!他怎么能这么诋毁亲弟弟!"我气得冒烟,"明明只有两个女朋友!"
春雨终于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下车吧, loser。"
她的公寓在二十三楼,两室一厅,装修得像个样板间——极简风格,黑白灰为主,干净得不像有人住。
"拖鞋。"她扔给我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超市打折买的。"
"专门给我准备的?"我受宠若惊。
"想多了,买一送一。"
我换上拖鞋,好奇地四处打量。客厅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看起来价格不菲;开放式厨房一尘不染,冰箱上贴着几张外卖单;阳台摆着几盆多肉植物,蔫头耷脑的,显然主人不怎么上心。
"你住这间。"春雨推开一扇门,"床单被套在衣柜里,自己铺。"
客房不大,但采光很好,有张单人床、一个书桌和一个小衣柜。窗外能看到远处的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牛逼啊!海景房!"我扑到窗前,"这房租得多少钱一个月?"
"两万八。"春雨轻描淡写地说。
我腿一软:"富婆,求包养!"
"先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她转身往外走,"六点开饭,迟到没饭吃。"
门关上了。我瘫在床上,闻着崭新的床单散发出的阳光味道。手机震动,是我哥发来的微信:"到深圳了?"
"到了,你前妻收留了我。"我回复,"话说你俩还有联系?"
"偶尔。"我哥发来个憨笑表情,"她其实挺关心你的。"
"得了吧,她刚才还说要收我房租。"
"她逗你的。"我哥说,"春雨就是嘴硬心软,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大学时我发烧到39度,是她翘班来照顾我,一边骂我"活该"一边给我熬粥;我失恋喝得烂醉,是她把我拖回家,吐了她一身她也没发火。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春雨:"出来吃饭。"
我屁颠屁颠地跑出去,餐桌上摆着两碗泡面,加了个荷包蛋和几片青菜。
"就这?"我失望地问,"说好的大餐呢?"
"爱吃不吃。"春雨头也不抬地搅拌着她的面。
我坐下来,尝了一口:"嗯!好吃!春雨总亲手泡的面就是不一样!"
"马屁精。"她白了我一眼,却把荷包蛋夹到我碗里,"补充蛋白质,明天面试用。"
我心头一暖:"明天就有面试?"
"我帮你投了几家公司。"春雨说,"第一家上午十点,做跨境电商的,在福田。"
"春雨总万岁!"我作势要抱她,被她用筷子挡住。
"别动手动脚。"她警告道,"记住,在我这儿,你只是个租客。"
"知道啦知道啦。"我缩回去,埋头吃面,"对了,你男朋友呢?不介意我住这儿吧?"
春雨的动作顿了一下:"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她轻描淡写地说,"他受不了我工作太忙。"
我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那男的瞎了眼,你这么漂亮又能干..."
"刘昊。"春雨打断我,"食不言寝不语,懂?"
"懂。"我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饭后,我主动要求洗碗。春雨靠在厨房门框上,手里端着杯红酒,看我笨手笨脚地冲洗碗筷。
"你打算在深圳待多久?"她突然问。
"看情况呗。"我甩了甩手上的水,"找到好工作就长住,找不到就滚回老家啃老。"
"没出息。"春雨抿了口酒,"深圳不相信眼泪,只相信实力。"
"我有实力啊!"我挺起胸膛,"我大学可是辩论队队长,还拿过创业大赛二等奖..."
"那些都没用。"春雨走过来,把酒杯放在台面上,"在这里,你要么有技术,要么有关系,要么...有厚脸皮。"
我笑了:"那我肯定选第三个。"
春雨也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对待一只大型犬:"早点睡吧,明天别迟到。"
她的手指穿过我发丝的触感让我心跳加速。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红酒的醇香。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吻我。
但她只是收回手,拿起酒杯离开了厨房。
我站在原地,摸了摸刚才被她碰过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