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林
又疼又痒，奶奶的痒死老子了！
"老王抓挠着背后鼓起的紫红色大包，指甲刮出血痕也停不下来。
老张见状"霍"地起身，搪瓷缸在铁皮桶里搅出哗啦水声："再挠就该见骨头了！
肥皂水止痒最管用——""王叔！
你的眼睛......"闵浩突然失声惊呼。
昏暗灯光下，老王浑浊的眼球竟泛出死鱼般的灰白色，但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如常。
"眼睛咋了？
"老王茫然抹了把脸。
"没...没事，我看错了。
"闵浩话音未落，刺耳的手机***突然撕裂工棚的嘈杂。
闵昊盯着屏幕上"城北监狱"的来电显示，喉结滚动："监狱？
都他妈十点了...难不成是二林出了事？
"闵浩接电话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狱警机械的声音从听筒里渗出："2057号犯人王二林有***行为，家属如果方便，尽快来一趟——""他伤哪了？
严不严重？
"闵浩的声音陡然拔高。
回应他的只有忙音"嘟嘟"作响。
"咣当！
"椅子被他撞翻在地，金属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闵浩己经扯起外套冲出门去，夜风灌进来时带着他破碎的尾音："二林要寻短见！
"金刚追到门口时，只看见电动车尾灯在黑暗中拉出血色弧线。
闵浩把油门拧到底，夏夜燥热的风扑在脸上像沾了盐水的鞭子。
后视镜里，工地昏黄的灯光越来越远，就像他们再也回不去的十八岁——那时候的二林，还会经常给他们送奶奶蒸的槐花包子，校服兜里总揣着被体温焐热的可乐糖。
“二林，你最好别他妈有事。”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二林的模样，那个曾经阳光开朗、充满活力的少年，如今却在监狱里遭受着这样的痛苦。
而这一切本都不该发生在他身上，他的心中满是怜惜与自责。
二林在这世上己经没有了亲人，那场变故以后，他的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了世，二林甚至都没能看上一眼。
“唉~~~”闵昊深叹了一口气，高中时期，二林家中出了严重变故，他母亲出轨，父亲接连将其母亲和情夫弄死，原本打算带着二林一起死的父亲，最后改变主意，***在二林眼前。
之后，二林整个人都变了。
每天学也不上，除了喝酒便是打架找事。
首到那场约架，双方打急了眼，闵昊这方失手将人打死，由于场面混乱，没人看到是谁下的死手，但唯一用石头的只有二林和闵昊二人，恰恰闵昊的石头一侧，还带有血迹。
二林就这么把罪给全部担了下来。
因为那件事，闵昊父母与其断绝了父子关系。
而闵昊为了给监狱里的二林和他爷爷奶奶充足的生活费，他才选择来到这工地上班，除了赚的多以外，唯一的理由，就是这里离监狱近一些。
他回想起与二林一起度过的那些年少时光。
他们在翠绿的田野里肆意疯跑，笑声回荡在整个山谷；他们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脚下。
可命运却在不经意间拐了个弯，让他们走上了那条错误的道路，从此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闵昊朝着门卫室冲了过去。
他掏出烟来递给门卫，急切地跟门卫说明了情况，而门卫并没有接过那皱巴巴的烟，只是漠不关心的瞥了一眼闵昊，不慌不忙的将登记表递了过去。
闵昊双手颤抖着填写表格，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狂风肆虐过的树枝，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工整。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和繁琐的手续办理后，闵昊被带到了狱警办公室。
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狱警坐在桌前。
“来了？”
他示意坐下聊，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王二林这次情况较为复杂。
据我们了解，他之前在狱里与人起了冲突，最近一首被那帮人盯着。
加上他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些问题，才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不过你不必过于担心，发现及时，除了他脖子有些勒痕以外，没有生命危险。”
闵昊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长吸一口气问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老狱警点了点头：“可以，但要控制好时间。
他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多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出来以后还不算晚。”
闵昊跟着狱警来到了西楼医务室，透过玻璃探视窗，他看到二林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己经飘到了另一个世界。
闵昊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痛难忍。
他轻轻推开门，脚步放得很轻很轻，生怕惊扰到二林，缓缓走到二林床边。
二林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来，看到是闵昊，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重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昊子，你怎么来了？”
二林声音微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短短几个字眼，像是道尽了人间沧桑。
“我来了。”
曾经能单手把他撂倒的少年，如今手腕细得能看见青色血管，脖子上紫红色的勒痕像条扭曲的蜈蚣。
闵昊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二林的手，那双手冰冷而粗糙，像是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石头，让他心里一阵刺痛，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
“二林，你这是何苦呢，怎么能这么傻啊？”
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二林笑了一下，笑容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昊子，我觉得在这儿没啥盼头。
我身边的亲人全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总觉得自己活得没着没落的。”
他嗤笑一声接着说道：“呵，昊子你不知道，老子都他妈己经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想让老子给他捡肥皂，呵呵。”
“是谁，老子现在就去弄死他。”
闵浩站起身来，可一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又颓然的坐了回去。
“你知道吗昊子，我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做梦，而且每次都能看到我爷奶在向我招手，对了，还有我爸和。。。。那个女人。
他们像是在对我说什么，但我就是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