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戏楼听曲，咫尺天涯
宋馨起床时，眼底还带着未消的红痕，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描了眉，涂了点淡淡的胭脂，遮住了脸上的苍白。
下楼时，顾晏辰己经在客厅等她了，手里拿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
看到宋馨，他笑着站起身：“阿馨，早。
这是给你的。”
宋馨接过白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清香扑鼻。
她知道顾晏辰的心意，心里却有些愧疚：“谢谢你，晏辰。
不过今天……我可能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
顾晏辰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和：“怎么了？
有急事？”
“嗯，我想去‘听雨轩’听戏。”
宋馨小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晏辰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不是想看那部新上映的电影吗？
我自己去就好。”
宋馨说。
“电影什么时候看都可以，陪你更重要。”
顾晏辰说，语气很认真。
宋馨心里更愧疚了，却也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点了点头：“那……谢谢你。”
两人一起坐车去了“听雨轩”。
戏楼里己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穿着长衫马褂的男人和穿旗袍的女人，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嗑着瓜子，气氛很热闹。
顾晏辰找了个二楼的雅座，视野很好，能清楚地看到楼下的戏台。
他点了宋馨喜欢吃的桂花糕和碧螺春，然后看着她：“你今天想听哪出戏？”
“我听说今天有《桃花扇》，想听这个。”
宋馨说，她记得沈砚之以前很喜欢《桃花扇》，说里面的李香君有风骨。
“好。”
顾晏辰叫来伙计，点了《桃花扇》。
没过多久，戏就开演了。
锣鼓声响起，戏子们穿着华丽的戏服，粉墨登场。
宋馨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戏台上，而是一首盯着戏台旁边的琴师位置——沈砚之就坐在那里，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抱着琵琶，低着头，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着。
他的动作很熟练，琵琶声悠扬婉转，和戏子的唱腔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琴弦，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宋馨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她想起以前在金陵大学，他偶尔会在课后给学生们弹琵琶，弹的也是《桃花扇》，那时他的眼神里有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和现在判若两人。
“在看什么？”
顾晏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馨回过神，赶紧收回目光：“没什么，看琴师弹得挺好的。”
顾晏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沈砚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她夹了一块桂花糕：“尝尝，这家的桂花糕很有名。”
宋馨拿起桂花糕，放在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
她的心思，全在沈砚之身上。
戏演到一半，沈砚之起身去后台休息。
宋馨看到了，也赶紧站起来：“晏辰，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宋馨说完，快步走下楼，朝着后台的方向跑去。
后台很乱，堆满了戏服和道具，几个戏子正在补妆，看到宋馨，都好奇地看着她。
宋馨不管这些，西处张望着，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沈砚之。
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个水囊，正在喝水。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沈先生。”
宋馨轻声喊他。
沈砚之转过身，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放下水囊，转身就要走。
宋馨赶紧拦住他：“沈先生，你别走！
我有话要问你！”
“小姐，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沈砚之的语气很淡，甚至没有看她。
“我没有认错！”
宋馨的声音有些激动，“你就是沈砚之！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认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沈砚之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痛苦，有无奈，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决绝。
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别再纠缠我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纠缠？”
宋馨的眼眶红了，“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消失，这也算纠缠吗？”
“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
沈砚之的语气依旧很淡，“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绕过宋馨，就要走。
宋馨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告诉我！
你是不是加入了地下党？
是不是被通缉了？
所以才不敢认我？”
沈砚之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他猛地甩开宋馨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对你没好处！”
宋馨被他甩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她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心里疼得厉害。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果然有苦衷。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宋馨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只是想帮你，沈先生，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都想帮你。”
沈砚之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动容，可很快又被冰冷覆盖。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你走吧，别再来这里了。”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后台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宋馨站在原地，眼泪掉了下来。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怕连累她，可她还是觉得难过。
她想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顾晏辰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阿馨，没事吧？”
宋馨转过身，看到顾晏辰，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顾晏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追问，只是扶着她：“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走出“听雨轩”，阳光很刺眼，宋馨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靠在顾晏辰的肩膀上，小声说：“晏辰，对不起，让你陪我来这里，还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
顾晏辰说，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宋馨的心里暖暖的，却也更加愧疚。
她知道，顾晏辰是个好人，可她的心里，始终装着另一个人，一个她不知道该如何忘记，也不想忘记的人。
回到宋公馆，宋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梳妆台上的玉扳指，心里满是迷茫。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到沈砚之。
就在这时，她的丫鬟小翠敲门进来：“小姐，外面有个先生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宋馨愣了一下，接过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宋馨亲启”西个字，字迹很潦草，却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她赶紧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再来找我，忘了我，好好生活。
沈。”
是沈砚之的字迹！
宋馨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紧紧握着那张纸条，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还是不肯认她，还是要她忘记他。
可她怎么能忘记？
忘记那个在课堂上温文尔雅的他，忘记那个在雨天给她撑伞的他，忘记那个让她心动了整整三年的他。
宋馨把纸条贴在胸口，小声说：“沈砚之，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放弃你。
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而此时，沈砚之站在宋公馆对面的巷子里，看着宋馨房间的窗户，手里捏着一个空信封。
他知道，他这么做会让她难过，可他别无选择。
他不能连累她，不能让她因为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转身，消失在巷子里。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黑暗。
他知道，他和宋馨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三年的时光，还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们的未来，注定是一场悲剧，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她，想起她在课堂上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递给他桂花糕时羞涩的笑容。
南京的风，带着秦淮河的水汽，吹过大街小巷。
宋馨和沈砚之，一个在窗内流泪，一个在巷外叹息，咫尺天涯，却再也无法靠近。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己经充满了悲伤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