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光标在“1943年鹤鸣戏楼火灾档案”的标题下闪了闪,突然灭了。
他啧了声,伸手去摸桌角的台灯,指尖刚碰到金属灯座,整栋楼的灯都暗了。
应急灯在走廊里亮起惨绿的光,把档案柜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排排站着的人。
“又跳闸?”
陈砚摸出手机打光,屏幕映出他眼下的青黑——这是他值夜班的第二十八天,也是第二十八次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听到那声音。
“叩叩叩。”
声音很轻,像有人用指甲盖蹭防盗门,不急不躁,却精准地凿在耳膜上。
陈砚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屏幕光里,他手腕上的表针正卡在三点十六分五十秒。
他起身时,办公椅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像指甲划过玻璃。
走廊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档案柜顶层的铁皮盒“哐当”响了声,像是被风吹的。
但陈砚知道,窗户关得好好的,连条缝都没留。
档案馆在老市政府的地下室,铁门是当年防轰炸的款式,厚重得能挡住坦克。
可那叩门声就像长了脚,从门缝里钻进来,顺着走廊的回声,缠上他的后颈。
“叩叩叩。”
这次更清楚了,就在门外。
陈砚走到铁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空空荡荡,应急灯的绿光铺在地上,像泼了一地的胆汁。
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牌闪着红光,像只盯着他的眼睛。
他数着秒。
三,二,一——手机屏幕跳成三点十七分,叩门声准时停了。
陈砚松了口气,后背己经沁出冷汗。
这二十八天,天天如此。
他刚要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猫眼外的走廊里,多了个影子。
不是他的。
那影子贴在门对面的墙上,细长细长的,像根晾衣绳上挂着的白裙。
陈砚的呼吸瞬间卡住,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影子动了动,缓缓抬起手——如果那团模糊的轮廓能被称为手的话,轻轻按在门上。
没有声音,但陈砚能感觉到,铁门在微微震动,像有颗心脏在门后跳动。
他僵在原地,首到应急灯“滋啦”一声灭了。
黑暗里,那影子似乎俯下身,凑近猫眼。
陈砚能感觉到一股寒气从门缝钻进来,带着点烧纸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档案柜被碰倒的声响,哗啦啦的,像有人在翻找东西。
陈砚摸到墙角的消防斧,握紧时,斧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手心生疼。
声响渐渐远了。
他摸索着捡起手机,用裂成蛛网的屏幕照向铁门,猫眼外空空如也。
但地上多了点东西——张泛黄的报纸碎片,卡在门缝里,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捞出来的。
陈砚用两根手指夹起碎片,报纸上印着“鹤鸣戏楼”西个字,旁边还有个模糊的女伶剪影,穿一身白裙,正对着镜头笑。
手机突然亮了下,是条陌生短信,发信时间显示三点十七分:“明天,带包桂花糕。”
陈砚的后背猛地窜起一股寒意。
他想起第一天值夜班时,老馆长交代过:“这地方邪性,半夜听到敲门声别开,看到纸片别捡。
尤其记住,三点十七分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别抬头看镜子。”
当时他只当是老人吓唬人,现在才发现,办公室里的穿衣镜不知何时转了方向,镜面正对着铁门,里面映出他发白的脸,还有……他身后站着个穿白裙的影子,裙摆沾着黑灰,像刚从火场里走出来。
陈砚的脖子像被冻住了,转不动。
镜中的影子慢慢抬起头,脸白得像宣纸,嘴角裂到耳根,正对着他笑。
“叩叩叩。”
这次,叩门声从镜子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