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与蝉鸣》九月的风卷着香樟树的碎屑掠过操场，苏晚站在天文社活动室的窗边，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布满星图的玻璃。窗外是新生军训的方阵，橄榄绿的海洋里，
有个身影总在余光里晃——物理系的陆则，正被教官拎出来示范踢正步，
挺拔的身形在烈日下像株倔强的白杨，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引得队列里几声低低的笑。苏晚收回目光，转身调试桌上的光谱分析仪。
这台仪器是她从实验室“借”来的，外壳还贴着航天所的蓝色标签。三个月前，
她在紫金山天文台观测时，捕捉到一段异常的γ射线暴，频谱特征像串被打乱的摩斯密码。
更奇怪的是，这段射线暴总在午夜零点准时出现，源头指向……地球本身。“苏晚，
社团招新表填好了吗？”副社长林溪抱着摞传单进来，发梢还沾着室外的热气，
“刚才在楼下看见陆则了，他居然来问天文社招不招旁听生，说对‘宇宙弦理论’感兴趣。
”苏晚的笔尖顿了顿。陆则是物理系的神话，刚入学就发表了关于量子纠缠态的论文，
据说连院士都点名要收他做研究生。这样的人，会对天文社这种“摸鱼社团”感兴趣？
傍晚的社团招新摊位前，陆则果然来了。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手里捏着张天文社的简介，
目光落在苏晚负责的“射电望远镜观测体验”区。“听说你们有小型射电望远镜？
”他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只能观测太阳射电暴。
”苏晚推过去一张报名表，“不过每周三晚上开放，能看到猎户座的分子云。
”陆则接过笔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
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疤痕，像片凝固的星云。“我叫陆则。”他填完表递回来，
目光在她名字那一栏停了两秒，“苏晚，‘长河落日圆’的晚？”苏晚没接话。
她注意到陆则填表时，左手无名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三下，
节奏和她记录的γ射线暴脉冲完全一致。接下来的两周，陆则成了天文社的常客。
他不常说话，总坐在角落翻观测记录，偶尔抬头看苏晚调试仪器。
有次苏晚在暗房冲洗星轨照片，红灯下，他忽然开口：“你拍的猎户座，少了颗参宿四。
”苏晚手一抖，镊子上的底片差点掉进显影液。参宿四是颗红超巨星，半年前突然变暗，
天文学家至今没找到原因。“是后期处理掉了。”她掩饰道，“太亮，抢了其他星的光。
”陆则没再追问，只是目光落在她背后的星图上，那里用红笔圈着参宿四的位置。
“你相信平行宇宙吗？”他忽然问，“就像两列并行的火车，偶尔会透过车窗看到对方。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她藏在储物柜深处的笔记本里，正画着两个交错的时空模型。
γ射线暴的频谱分析显示，那段脉冲可能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引力回声”，而回声的源头，
就在参宿四的方向。万圣节那晚，社团组织观测流星雨。山顶观测站的风很大，
苏晚裹紧外套调试设备，陆则递来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水珠。“今晚有猎户座流星雨。
”他说，“每颗流星都是彗星留下的尘埃。”苏晚接过杯子时，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你知道吗，”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我收到过一段奇怪的信号，
像有人在敲宇宙的门。”陆则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浅影。“也许不是敲，是在求救。
”他声音很轻，“就像掉进冰湖里的人，拼命想抓住什么。”子夜时分，
第一颗流星划破天际。观测站的警报突然响起，光谱仪显示γ射线暴强度骤增，
屏幕上的脉冲变成刺眼的红光。苏晚扑过去想记录数据，陆则却按住她的手：“别碰！
这是时空涟漪，会被卷进去的。”他的手心滚烫，虎口的疤痕在红光里泛着奇异的光泽。
“你到底是谁？”苏晚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像盛着片深邃的星空。“我是陆则。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但也不是。”红光中，陆则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
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半透明的晶体，塞进苏晚手里：“这是参宿四的核心碎片，能稳定时空。
半年前它爆炸时，我的飞船被卷进虫洞……”苏晚捏着那块冰凉的晶体，
忽然想起陆则总敲的三下节奏——那是星际通用的求救信号。“你来自参宿四所在的宇宙？
”“我们的太阳快熄灭了。”陆则的身影越来越淡，“我来这里找新的家园，
却发现两个宇宙正在碰撞。γ射线暴是预警，再不想办法，
地球会像参宿四一样……”他的话没说完，整个人化作一道光，融进屏幕上的红光里。
光谱仪的警报戛然而止，屏幕恢复平静，只有那块晶体还在苏晚手心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
第二天，校园里再没人记得陆则。他的宿舍是空的，物理系的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连天文社的报名表都变成了空白。只有苏晚的笔记本里，多了张星轨照片，
原本空着的参宿四位置，多了颗用铅笔描的星，旁边写着三个字：等我回来。三个月后，
苏晚在《自然》杂志上发表了关于γ射线暴的论文，提出“时空涟漪预警机制”。
颁奖典礼那天，她收到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块刻着星图的项链，吊坠正是参宿四的位置。
夏夜的蝉鸣里，苏晚摸着项链抬头。猎户座在夜空清晰可见，参宿四重新亮了起来，
像颗被找回的纽扣。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三个字和一串坐标：“来天台。
”天台的风带着栀子花的香，陆则站在栏杆边，穿着她第一次见他时的白T恤，
虎口的疤痕还在。“我修复了虫洞。”他转过身，眼里有星光闪烁，“以后，
我们可以在两个宇宙间通勤了。”苏晚笑着跑过去，撞进他怀里。
远处的天文台传来射电望远镜转动的声音，像在为这跨越星海的重逢，奏响低沉的序曲。
“下次不许再偷偷敲宇宙的门了。”她埋在他胸口说。“那下次，我光明正大地敲你的门。
”陆则的声音带着笑意，混着夏夜晚风里的蝉鸣，一起落进了彼此的星轨里。
《双生坐标》天台的风还带着夜露的凉，
苏晚指尖划过陆则T恤上的褶皱——和三个月前记忆里的纹路几乎重合。她忽然想起什么，
退开半步摸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
和他消失那天光谱仪失控的时刻分秒不差。“时间……”她抬头，
陆则正望着远处天文台的穹顶，那里的射电望远镜正缓缓转向猎户座。“虫洞修复后，
两个宇宙的时间流速会逐渐同步。”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手环，内侧刻着串星图坐标，
“这是我的飞船钥匙，能定位虫洞入口。”手环扣在苏晚腕上时，冰凉的金属突然泛起微光，
像有细碎的星子在里面游动。“你的飞船在哪？”苏晚摩挲着手环，
忽然听见楼下传来扫地僧推车的声音——往常这个时间，宿舍区的铁门还锁着。
陆则拉着她往楼梯口走：“在学校的旧天文台地下室。五十年代建的，
后来因为地基沉降废弃了，正好挡住虫洞的引力波信号。”他的脚步很轻，
踩在积灰的台阶上没发出半点声响，“我第一次来这里时，
差点被卡在1957年的时空碎片里，那时候这里还在观测苏联的人造卫星。
”旧天文台藏在图书馆后的竹林里，木门上的铜锁早已锈烂。推开门的瞬间，
一股混合着尘埃和臭氧的气息涌出来，墙上挂着的星图还停留在1974年，
上面用红漆标着阿雷西博望远镜向M13球状星团发送的信号坐标。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书架后面，掀开伪装用的厚绒布，露出道金属楼梯。
陆则按下手环上的按钮，楼梯两侧的应急灯次第亮起，
照出墙壁上奇异的纹路——不是人为刻画的，更像水流在岩石上冲刷出的痕迹。
“这是时空摩擦的痕迹。”陆则在前面引路，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有点发闷，
“虫洞就稳定在下面，我的飞船用它做了锚点。”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
中央停着艘银灰色的梭形飞行器，表面覆盖着类似鱼鳞的结构，
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苏晚绕着飞船走了半圈，发现它的尾翼上刻着串符号，
和她光谱仪里记录的γ射线暴脉冲图案一模一样。“这是我们星球的文字，
意思是‘星尘号’。”陆则打开驾驶舱，里面的控制台像块巨大的触摸屏，
无数光点在上面流动，“我父亲是星际拓荒者，他发现地球时，
曾在这里留下过观测站——就是现在的新天文台。”苏晚的手指悬在控制台上空，
不敢触碰那些跳动的光点。“你们的星球……”“已经不在了。”陆则的声音低了些，
“参宿四爆炸时，引力坍缩撕碎了整个星系。我是最后一艘撤离的飞船，
本来想带着幸存者寻找新家园，却被虫洞卷到了这里。”他调出三维星图，
其中一个闪烁的蓝点标注着地球，旁边的红色标记正以极慢的速度靠近，
“但另一个宇宙的时空碎片还在扩散，再不想办法清除，地球会被拖进引力漩涡。
”控制台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红点开始闪烁。
陆则皱眉操作了几下：“是时空碎片的波动，就在学校的量子实验室附近。
”量子实验室在物理楼三楼，此刻本该空无一人，却亮着灯。苏晚和陆则躲在走廊拐角，
看见林溪正站在粒子对撞机前，手里拿着块和苏晚掌心相似的晶体，只是颜色更深，
像淬了墨的冰。“你果然在这里。”林溪转过身，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苏晚，
你手里的晶体借我用一下，只要把两块合在一起，就能打开稳定的时空通道。
”苏晚下意识地攥紧口袋里的晶体：“你怎么会有这个？”“因为我和陆则来自同一个地方。
”林溪笑了笑，耳后露出块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和“星尘号”尾翼的符号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