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女嫁人后，摄政王悔哭了

为了沾点儿阳气，我捡了个一身血衣的乞丐当小相公。

并倾尽所有家当，救了他性命。

谁知小相公嫌我晦气，宁肯出去做工还债也不愿做我的丈夫。

后来京中来人，我才知他是落难的摄政王。

回京前，他睨着眼告诉我：“宋鸢，你的身份，和隔壁村的棺生子最般配。”

我生来愚笨，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于是当晚收拾了行李把自己嫁到了隔壁村。

可洞房夜，他却一脸怒意踹开我喜房的门。

“宋鸢，谁允许你嫁的？”01萧玦主动拿起竹篾帮我扎满一屋子纸人的时候，我以为他终于想通，要给我当相公了。

我穿过栩栩如生的纸人，挤到他面前，仰着头问他：“萧玦，你手艺真好！我们是要成亲了吗？”过去三年，我问了他无数遍这个问题。

他从一开始的恼怒，到沉默，再到今天看着我，声音平静：“宋鸢，我是摄政王，今日便要走了。”

我挠挠头，有些没明白：“摄政王是什么？你新找的活计吗？在哪条街上？工钱……”“噗嗤”一声轻笑打断我的话。

我扭头，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绣裙的姑娘从一群穿着盔甲的人后面走出来。

她头上戴的坠子一晃一晃的，金光闪闪。

“摄政王乃是当朝一品，权倾朝野，岂是你口中那等寻街找活的匠人？”她瞥了我一眼：“乡野村姑，真是不知所谓。”

我听出了她在瞧不起我，梗着脖子反驳：“我不知道才问的！萧玦就是很会扎纸人！他扎的比我扎的还要好！他……”“我从来都不喜欢扎纸人。”

萧玦的声音不高，却轻易地压过了我的。

他看着我，眉头微蹙：“宋鸢，我觉得晦气。”

平日里，村里人骂我最多的便是“晦气”，时间久了，我不觉得有什么。

可今天从萧玦嘴里听到，我心里却闷得难受。

我扁了扁嘴，干脆蹲到一旁的墙角，看着地上的五只蚂蚁搬着一粒米回家。

那萧玦呢？他说的“走”，也是回家吗？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家在哪里。

如果我想找他了，又该去哪里找呢？我的耳朵不自觉地竖起来，去听身后的动静。

我听见萧玦问那黄裙子的姑娘：“婉玉，你怎么来了？”那位叫婉玉的声音立刻变得又软又委屈，带着哭腔：“我怎么来了？阿玦，这三年你音讯全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让我怎么安心等在驿站？”我偷偷侧过一点头。

余光里，我看见乔婉玉扑进了萧玦怀里。

萧玦的身体似乎僵了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萧玦从没有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过话。

他对我总是不耐烦。

以前我让他帮我熬浆糊，他假装听不见。

我求他帮我算账，他眼皮都不抬：“就那几个铜板，谁会骗你？”后来我真的被骗了，哭着找他告状。

他却说：“还不是因为你傻？要不人家怎么骗你不骗别人？”他说得多了，我也就慢慢信了。

我这样的傻子，生来就是笨手笨脚，活该被人骗的。

只这会儿出神的功夫，我听见乔婉玉说：“阿玦，驿站那里备好了上好的酒菜为你接风，我们走吧。”

一听他们要走，我猛地站起来，正对上萧玦看向我的视线。

他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和过去三年他看我的样子一般无二。

可不知怎的，这次我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又想不明白。

我捏着破烂的衣角，小声喊他的名字：“萧玦，你……”话没说完，萧玦打断了我。

他说：“宋鸢，我扎完了所有的纸人，不欠你的了。”

02三年前，我在冰天雪地里捡回了脸色比我扎的纸人还要白的萧玦。

我一个人守着这间破房子太久了，久到看见个活人，就想把他留下来。

所以他刚能睁开眼，我就凑过去问他：“我救了你，你能留下来和我做夫妻吗？”其实我不懂什么叫“夫妻”。

只知道村口陈家大哥病死的时候，陈嫂子喝了药跟着去了。

葬礼办的很大很热闹，我过去送纸人时听到陈家二哥说：“夫妻向来生同衾死同穴，希望他们下一辈子能到白头。”

那句话很美，我听不懂。

但却知道做了夫妻，就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萧玦当时靠在床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救我的恩情我会报，银子，我也会还。”

如今他帮我扎满一整间屋子的纸人，又往我手中递了几锭沉甸甸的金子。

他继续说：“宋鸢，我们两清了。”

我垂着脑袋，盯着自己露出脚趾的布鞋，轻轻地“嗯”了一声。

忽然又像想到什么，我抬头看他：“你现在就要走吗？还没收拾行李呢……”他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旁边的乔婉玉已经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

“阿玦可是摄政王，等回了京城，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什么好东西没有？”“还惦记那几件破行李做什么？”萧玦淡淡附和：“那些东西，不值得收拾。”

我的嗓子更堵得慌。

他们看不入眼的东西，已经是我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乔婉玉轻轻拉了拉萧玦的袖子，声音娇柔：“阿玦，我们快些走吧，再晚些天该黑了。

这院子……瞧着怪渗人的。”

萧玦“嗯”了一声，最后看了我一眼。

“宋鸢，这些钱足够你把欠下的债还完。”

“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弄这些东西了。”

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院外的马车。

我的脚像是不听使唤，跟着他挪到了院门口，眼巴巴看着他被侍卫扶着，上了马车。

很多年前，爹娘得知我是个傻的后，把我丢在荒无人烟的野外。

我追着他们的牛车跑了很久，摔了无数个跟头，喊得嗓子都哑了，他们一次头也没回。

我虽然傻，却从那时候明白，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更何况萧玦现在恩情还了，为了救他欠下的那些银子也给我了。

我更找不到能留下他的理由了。

我听着马蹄“哒哒”地响起，车轮卷起地上的尘土迷得眼睛发酸。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去，我想：宋鸢，你又是一个人了。

可突然，我听到了萧玦的声音。

“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他掀开车帘，跳下车，几步又走回到我面前。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像是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

“算了，我陪你一起去把债还了。”

“你这么傻，一个人去，怕是转头连金子带人，都被骗没了。”

03萧玦果真跟着我一家一家地去还债。

先是村长家，去年冬天萧玦感染了风寒，我半夜敲开村长家的门，借来看病的二两银子。

村长接过银子掂了掂，眼神在我们俩之间转了一圈，什么也不说。

然后是邻村张屠户家，萧玦吃不惯野菜的味道，我便月月去赊些猪肉，给他炒菜吃。

张屠户拿着银子咧着嘴笑，说：“鸢丫头阔气了呀，以后跟着王爷有好日子过了。”

最后一家，是镇上的布行。

萧玦身子金贵，穿那些麻布衣，身上总是起红疹子。

布行的老板捻着滑溜溜的料子说城里的达官贵人穿的都是这种好料子。

我赊了十两银子的布，给他做了两身里衣。

店老板拨拉着算盘：“连本带利，十二两。”

我“哦”了一声，低头就去掏钱袋子里的碎银子。

“等一下。”

萧玦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砸下来。

“他说十二两，你就给十二两？息钱是怎么算的？借据呢？都不会看不会问吗？”“你被骗过那么多次，就不会长点记性吗？”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哆嗦，攥紧了钱袋子，茫然地抬头看他。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要怎么才能不被骗。

爹娘只嫌我笨。

邻居只笑我傻。

萧玦也只说我是榆木疙瘩敲不开。

他唯一教过我的词，就是“两清”。

他说，就是债还完了，恩报尽了，谁也不欠谁，再不相见的意思。

而现在他也已经和我“两清”了。

乔婉玉从后面跟上来，轻轻拉住萧玦的衣袖：“阿玦，你跟一个傻子置什么气呢？她哪里懂这些？”萧玦盯着我，那目光像要把我看穿。

最终却只是极淡地勾了一下嘴角，声音平平：“也是。”

“她生来愚钝，这样的身份，和隔壁的棺生子最般配。”

说完，他没再看我，利落地按照该给的数目把钱付清后，径直上了马车。

马蹄声嘚嘚响起，越走越远，最后在人群里变成一个小黑点。

我还攥着手里的银子，愣愣地站在原地，心想：棺生子？这样的人，才是和我般配的相公吗？04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跑去敲了隔壁李姑姑家的门。

李姑姑最不待见我，总说跟我这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的人做邻居，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这会儿见到我，她更是拉着脸，像赶苍蝇一样往外撵我。

“去去去！大清早的堵门口，嫌我运气太好是不是？真是晦气！”我扒着她家的门柱子，不肯走：“李姑姑，我不进去，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棺生子？”李姑姑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嫌弃地“呸”了一声：“打听这干嘛？那种人比你还晦气！生在棺材里，天生带阴命，克父克母的玩意儿！”我听了，却觉得心里踏实了点，连忙说：“是萧玦告诉我的。”

“他说我如果想找个人当相公，就去找棺生子。”

李姑姑愣住了，上下打量我，那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像是惊讶，又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这话……真是萧公子亲口跟你说的？”我用力点头：“是啊！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像我这样的身份，和棺生子最般配！”李姑姑半晌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还是把隔壁村那棺生子的事告诉了我。

那人叫沈淮之，没爹没娘，也没人愿意亲近他，自己一个人住在村口的土房子里。

“宋鸢，不成你再去问问别人呢？棺生子……总归是不吉利的。”

我却笑着摇头，声音清亮：“姑姑，他跟我一样都是一个人，也一样的不招人待见。”

“你看我们，真是很般配呀！”我谢过了李姑姑，回到家就把我那点少得可怜的家当打了个小包袱。

天擦黑的时候，我终于找到沈淮之的家。

我敲开篱笆门，一张清俊的脸露了出来，眉眼温和。

我看着他，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人，我见过的。

半年前，我给镇上一户办丧事的人家送纸人，那管家欺负我不会算数，少给了我十个铜板。

我回去找，他们死活不认。

萧玦嫌我丢人，说我为了十个铜板与人争执，蠢不可及。

我蹲在那家大门外抹眼泪，是沈淮之路过递给我一块帕子，又在问清缘由后帮我争回了十文钱。

送我回去的路上，他还怕我再被骗，一句一句耐心地教我背“小九九”。

沈淮之也认出了我，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温和地笑了笑：“姑娘，是你啊。”

看到他笑，我也咧开嘴笑了，把胸前的小包袱往上掂了掂，仰着头，直接又笨拙地问他：“沈淮之，你愿意和我一起组成一个家吗？”“家？”月光下，沈淮之的眼神忽然颤了颤，出现了几分我看不懂的神色。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也要拒绝我，他才看着我的眼睛，很轻很认真地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怎么会嫌弃？我开心还来不及！终于有人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了！就这样，我有了准相公。

宋傻子和棺生子要在下月初八成亲的消息，成了两个村子最大的笑话。

大人们指着我们窃窃私语，孩子们编了难听的顺口溜，追在我们身后唱。

沈淮之一直都是很温和的，别人说他什么，他都装作没听见。

可那天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我们唱那些编排我的词，他罕见地沉了脸，呵斥了他们。

我揪着他的袖子，有点不安：“沈淮之，你是在生气吗？以前他们说你是棺生子的时候，你都不生气的。”

他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声音温柔：“鸢鸢，别人怎么说我，我早习惯了。

可我在乎你，不能让他们这样说你。”

我的心里突然就暖乎乎的。

成亲那天的喜宴办的简单，除了勉强请来的村长和自己过来的李姑姑，几乎没有别的宾客。

院子里冷冷清清，我却开心极了。

我穿着沈淮之为我做好的嫁衣，脸上是李姑姑给我涂的胭脂，香喷喷的。

她看着铜镜里的我，突然叹了口气：“你这傻子……那萧公子随口一句戏言，要你嫁，你就真这么嫁了。”

我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李姑姑，是我自己要嫁沈淮之的。”

我想了想，又高兴起来：“不过我要是能再见到萧玦，我一定要谢谢他，他是个好人。”

“要不是他说我和棺生子般配，我还遇不见沈淮之呢！”话音刚落，院子外那稀稀拉拉的喜乐声突然停了。

我心里一急，也顾不上李姑姑的话了，手忙脚乱地去找那顶红盖头：“姑姑快，盖头！乐声停了，是不是沈淮之来迎亲了？我要嫁给他了！”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刺眼的阳光猛地涌入屋内，萧玦站在门口，面色阴翳地盯着我：“宋鸢，你再说一遍！你要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