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贤攥着刚买的菜篮子站在小区楼下，目光触及那辆本该锃亮如新的白色轿车时，
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手里的芹菜叶子都滑落在地。那是半个月前刚提的车，
外婆特意从养老钱里拿出四十万，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文贤啊，你跟开宇过日子，
手里得有个方便的物件，这车写你名，以后你出门也硬气点。” 当时她摸着冰凉的车漆，
心里满是对未来的盼头，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短短几天，
这车竟成了眼前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车身原本洁白的车漆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
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引擎盖边缘还凹进去一大块，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底色。
轮毂上卡着不少小石子，有的地方甚至锈迹斑斑 —— 苏文贤记得很清楚，
提车那天她特意让 4S 店给轮毂做了防氧化处理，如今那层保护膜早就不见踪影。
她快步走过去，手指轻轻碰了碰车漆上的划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心像被针扎似的疼。
拉开驾驶座车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汗臭、食物馊味和沙土的恶臭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座位上洒满了黄色的沙土，
像是刚从沙漠里开回来，米色的真皮座椅被蹭得发黑，椅背上还沾着几根枯草。
副驾驶的脚垫上堆着十几个空饮料罐，有可乐的、啤酒的，还有几袋拆开的零食袋，
薯片渣子撒得到处都是，甚至在座椅缝隙里还卡着半截烟头，烟灰落得满座都是。
苏文贤的手开始发抖，呼吸也变得急促，她弯腰想把座椅上的沙土拂掉，
却发现沙土已经渗进了座椅的针脚里，根本清理不掉。仪表盘上蒙着一层灰，
原本显示油量的地方亮着红灯，旁边的故障灯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她想起自己提车后每天都把车擦得一尘不染，连脚垫都要每周拿出去洗一次，可现在，
这辆车却被糟践成了这副 “鬼样子”。“哟，文贤姐回来了？
”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文贤猛地回头，
看见丈夫周开宇的同事赵勇和张谦走了过来，两人穿着沾满沙子的冲锋衣，
头发里还夹着草屑，赵勇手里拿着个没喝完的冰红茶罐，随意地往地上一扔，
发出 “哐当” 一声响。苏文贤强压着怒火，指着车问：“赵勇，张谦，
你们把我车弄成这样？”赵勇满不在乎地挠了挠头，走到车边踢了踢轮胎，说：“嗨，
不就是点沙子嘛，洗洗车就好了。再说了，文贤姐，不是我说，你这女人的车性能就是不行，
我们去沙漠玩，没开多远就陷沙子里了，折腾半天才弄出来，蹭掉点漆、凹块儿进去也正常。
”张谦在一旁附和：“就是，早知道你这车这么不经造，当初就该让周哥换个越野车，
我们也不至于玩得不尽兴。”“不经造？” 苏文贤气得声音发颤，
“这是刚提半个月的新车！你们借车的时候怎么不说性能不行？现在把车弄成这样，
连句道歉都没有？”赵勇脸色一沉，双手抱在胸前：“文贤姐，话可不能这么说，
车是周哥主动借给我们的，又不是我们抢的。再说了，不就是辆车嘛，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苏文贤懒得跟他们废话，她想起半小时前母亲打来的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文贤，你外婆快不行了，一直喊你的名字，
你赶紧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啊！” 她当时急得差点哭出来，赶紧给周开宇打电话，
可周开宇手机一直关机，她只能跑回家想开车去车站，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她坐进驾驶座，手忙脚乱地插上钥匙，拧了一下 —— 仪表盘闪烁了两下，
发出 “哒哒哒” 的声音，发动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又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故障灯亮得更刺眼了。“怎么回事？” 苏文贤猛地推开车门，愤怒地盯着赵勇和张谦，
“车怎么打不着火了？你们到底对它做了什么？”赵勇往后退了一步，
眼神躲闪：“我们也不知道啊，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能是你自己操作不当吧？
”“我操作不当？” 苏文贤气得浑身发抖，她冲上去想拉住赵勇理论，却被赵勇一把推开。
她没站稳，踉跄着撞到车身上，手臂擦过车门的棱角，一阵刺痛传来，她低头一看，
手臂上已经红了一大片。“你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文贤抬头，
看见周开宇快步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领口还沾着点油渍，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显然是刚从外面应酬回来。苏文贤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说：“开宇，
你快看，他们把我们的车弄成这样，现在还打不着火了！我要去见外婆最后一面，
这可怎么办啊？”可周开宇并没有看车，而是快步走到赵勇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关切地问：“赵勇，你没事吧？没伤着吧？”赵勇揉了揉胳膊，故意皱着眉说：“周哥，
我没事，就是文贤姐太激动了，推了我一把。”周开宇转头看向苏文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苏文贤！你疯了是不是？赵勇是我同事，也是我好兄弟，
你怎么能动手推他？不就是辆车嘛，弄脏了、坏了修修就好，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苏文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自己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周开宇，
我手臂都被撞红了，你没看见吗？这是我的车！是外婆给我买的车！他们把车弄成这样，
还不认错，你不怪他们，反而怪我？”“你的车？” 周开宇冷笑一声，“咱们是夫妻，
你的车不就是我的车？我借我兄弟开几天怎么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懂点事行不行？
”“懂事？” 苏文贤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她想起当初周开宇追她的时候，
说会一辈子对她好，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可结婚后，周开宇就像变了个人，不仅工作不上进，
还总爱打肿脸充胖子，到处跟人说自己家境好、能力强，
经常拿她的钱去请同事吃饭、充场面。这次借车，他也没跟她商量，直接就把钥匙给了赵勇，
她还是昨天从邻居嘴里才知道车被借走了。“这车是外婆给我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
” 苏文贤咬着牙说，“我现在要去见外婆最后一面，你让他们把车修好，
或者让他们把他们的车借我用一下！”赵勇嗤笑一声：“文贤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们的车凭什么借你？再说了，你娘家离这上千公里，一来一回对车的损耗多大啊，
谁家好人借车给别人回娘家？你好意思说出口？”张谦也跟着帮腔：“就是，
我们借周哥的车去自驾游，那是给周哥面子，你一个女人家，别在这胡搅蛮缠。
”“给周哥面子？” 苏文贤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把我的新车弄成这样，还说是给面子？
周开宇，你听听他们说的话！”周开宇却拉了拉苏文贤的胳膊，低声说：“文贤，别闹了，
赵勇他们也是无心的。外婆那边，我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先照看着，
等明天我们再想办法回去行不行？”“不行！” 苏文贤甩开他的手，
“我妈说外婆已经快不行了，我必须现在就回去！周开宇，那是你外婆，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我冷血？” 周开宇也火了，“我这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吗？你现在闹成这样，
让我在同事面前多没面子？”“面子？” 苏文贤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心里满是失望，“周开宇，在你眼里，面子比我外婆的命还重要？比我们的婚姻还重要？
”赵勇见两人吵了起来，故意火上浇油：“周哥，你看看文贤姐这态度，
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娶这么个小心眼的女人，还是得找个懂事的。
”苏文贤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上去，抬手就给了赵勇一巴掌。“啪” 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区里回荡，周围原本围观的邻居都屏住了呼吸。赵勇被打懵了，
反应过来后，气得脸都红了，他伸手就要打苏文贤，周开宇急忙拉住他：“赵勇，别动手，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赵勇挣脱周开宇的手，指着苏文贤的鼻子骂，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敢打我？今天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着，
他就朝苏文贤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拽。苏文贤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挣扎着，手里的菜篮子掉在地上，西红柿、鸡蛋滚了一地，鸡蛋摔碎后，
黄色的蛋液和红色的西红柿汁混在一起，像一滩难看的污渍。“你放开我！
” 苏文贤哭喊着，“周开宇，你快拉开他！”周开宇犹豫了一下，
还是上前拉住了赵勇：“赵勇，别打了，再打出事了！”“打出事又怎么样？是她先动手的！
” 赵勇不依不饶，还是狠狠推了苏文贤一把，苏文贤重重地摔在地上，
后脑勺磕到了路边的台阶上，一阵剧痛传来，她感觉眼前发黑。就在这时，
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小区门口出现了两辆警车。原来刚才有邻居看不下去，偷偷报了警。
警察很快走了过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面，皱了皱眉：“都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打架是违法的吗？”赵勇看到警察，顿时收敛了气焰，他指着苏文贤，
恶人先告状：“警察同志，是她先打我的，你看我脸上还有巴掌印呢！
”苏文贤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后脑勺，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
他们借了我的新车去自驾游，把车弄成了报废车，现在打不着火了。我外婆快不行了，
我要回去见她最后一面，让他们把车借我用一下，他们不仅不借，还动手打我！
”警察看了看苏文贤手臂上的红印和后脑勺的红肿，又看了看那辆破旧的白色轿车，
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向赵勇和张谦：“你们借了人家的车，把车弄坏了，
现在人家着急用车，你们应该配合。而且动手打人是不对的，不管谁先动手，都涉嫌违法。
”张谦急忙辩解：“警察同志，我们也不知道这车这么不经造啊，我们去沙漠玩，
陷进去几次，可能就弄坏了。而且这车也不是她的，是周哥借我们的，周哥都说了，
随便我们开。”周开宇在一旁小声说：“警察同志，其实都是误会，我老婆情绪不太好，
给你们添麻烦了。”苏文贤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开宇：“周开宇，你说什么？这是我的车！
你怎么能这么说？”警察看了周开宇一眼，严肃地说：“这位先生，不管这车是谁的，
借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好好爱护，弄坏了就要赔偿。现在人家着急去见亲人最后一面，
你们如果有车，借人家用一下也是合理的。”赵勇和张谦对视了一眼，
不情愿地说：“我们的车也刚开回来，还没保养，可能也开不了长途。
”周开宇这时突然从钱包里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转了钱，很快，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对赵勇和张谦说：“我给你们转了五千块，算是赔偿你们的医药费，
这事就算了，好不好？”赵勇看到手机里的转账记录，脸色缓和了一些：“周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