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投影仪亮着。光柱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讲台上的老师，
正在公布本年度最后一次印能觉醒名单。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手里的自动铅笔在素描本上移动。纸张上，一个背生双翼的战士轮廓，逐渐清晰。“白航，
D级，利爪强化！”前排一个高大的男生站了起来。他右手五指并拢，
指甲猛地弹出半寸长的寒光，像五把小小的匕首。周围的同学发出不大不小的惊叹声。羡慕，
嫉妒，都有。老师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就算只是D级，也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在这个时代，有印能，就意味着有了通往上层社会的门票。我手里的笔尖停顿了一下。
给那个战士的翅膀，添上了一根新的翎羽。线条要干净，要有力量感。老师继续念着名字。
“赵磊，E级，皮肤硬化。”“李静，F级，发丝缠绕。”一个个名字念过去，
一个个同学站起来。有的激动，有的平静。觉醒的印能有好有坏，但终究是有了。最后，
老师合上了名单。“本次觉醒仪式结束。没有念到名字的同学，请不要灰心。
”老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公式化的安慰。全班的目光，有一部分，很轻，
但很准地落在了我身上。我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念到名字的人。新元市第七中学，高三七班，
唯一的普通人。白航回到座位，经过我旁边时，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我那本画满了各种人物的素描本上。他的利爪还没收回去，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画这些没用的东西，能让你长出印能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废物。
”我没抬头，继续画着。我知道，任何反驳都只会招来更过分的羞辱。白航的手伸了过来，
很快，像一只鹰爪，抓起了我那页画稿。“撕拉——”纸张在他的利爪下，变成了几片碎屑，
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我画了两个小时的战士，瞬间就没了。他很满意我的反应，或者说，
是我的没反应。他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向周围的人炫耀他新得的能力。
我看着地上的纸片。然后抬起头，看着白航宽阔的背影。我没有说话。只是弯腰，
将最大的那块碎片捡了起来。上面还留着半边翅膀的线条，孤零零的。我把它夹回了本子里。
没关系，你们的荣耀与我无关。反正这个世界……只是有点无聊的草稿。2回家的路很长。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更长。新元市的天空，偶尔能看到英雄联盟的巡逻队飞过。
他们身上印能的光芒，像一道道流星，短暂地划破黄昏。那是另一个世界。和我无关。
我家住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楼道的灯是声控的，但你得用尽力气跺脚，
它才肯懒洋洋地亮一下。我通常不跺脚，我习惯了黑暗。打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飘过来。
“哥，你回来啦。”妹妹姜 Ling 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一条薄毯子。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看到我，眼睛里还是亮起了光。“嗯，回来了。”我把书包放下，
走到她身边，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今天学校怎么样？觉醒仪式，有结果了吗？
”她小声问，眼神里藏着期待。我摇了摇头。她眼里的光，暗下去了一点。
但她很快又笑起来：“没关系，普通人也挺好的。你看，电视上那些英雄，
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啊。”我知道她在安慰我。这个世界上，没人觉得普通人好。吃过晚饭，
我帮妹妹收拾好，等她睡下，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书桌，
就占满了。墙上贴着我画的各种画。有些是英雄，有些是怪物，
有些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风景。我拿出那本被撕坏了的素描本。神笔涂鸦册。
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有点中二。它是我从小用到大的，纸张好像永远也用不完。
我翻过那一页残骸，看着空白的纸张。白航那张嘲弄的脸，和他闪着寒光的利爪，
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废物。这两个字像一根针，扎在心里。一股说不出的郁闷和愤怒，
堵在胸口。我没办法像那些印能者一样，用拳头宣泄。我只能画。我拿起笔，
笔尖重重地落在纸上。我要画一个反派。一个真正的硬汉。我不给他什么花里胡哨的能力。
就给他最纯粹的防御和力量。我给他画上钢铁般的肌肉，每一块都充满了爆发力。
皮肤的质感，要像久经锻打的金属。他的眼神要冷，要硬。像两块不会融化的寒铁。
我给他设计了一个印记图腾。盘踞在胸口，是一头咆ें哮的金属雄狮。每一根鬃毛，
都是利刃的形状。能力叫什么好呢？超合金体。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都可以瞬间金属化。坚不可摧。我沉浸在创作里，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了进去。
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对力量的渴望。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我没注意。
等我画完最后一笔，天已经蒙蒙亮了。纸上的那个男人，眼神凶狠，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胸口的郁闷，好像随着这一晚的涂鸦，消散了不少。合上本子，
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我不知道，在我睡着的时候，新元市的某个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少年，
胸口正亮起一道刺眼的光。3第二天到学校，气氛有点不一样。走廊里，
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脸上带着兴奋和不可思议。我没兴趣听。
走进教室，就看到白航和他那几个跟班，围着一个瘦小的男生。是马东。
马东是我们班最懦弱的一个。个子小，说话声音也小，总是低着头。
他是白航最常欺负的对象。作业被抢去抄，值日被推给他做，都是家常便饭。“马东，
听说你昨天晚上回家，路上遇到抢劫的了？”白航的语气带着戏谑。“没……没有。
”马东的声音像蚊子叫。“没有？那怎么有人看到你被人堵在巷子里打？
”另一个跟班推了马东一把。马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我真的没事。”他快哭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课本。这种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白航似乎觉得无趣了，
正准备放过他，忽然看到了我。“喂，废物。”他朝我喊道，“今天的午饭，
给我去买一份豪华套餐。”这是命令。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乐意？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指甲“噌”地一声弹了出来，“我的爪子，还没见过血呢。
”周围的同学都看着我们。眼神里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漠然。这就是没有印能的下场。
谁都可以踩上一脚。我正准备站起来，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很小，但很清晰。
“别欺负他。”所有人都愣住了。声音是从马东那里传来的。他抬起了头，看着白航。
虽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白航也愣了。随即，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马东？你在跟我说话？你想学英雄救美？
可惜，他不是美，你也不是英雄。”白-航一步步走向马东，像一只猫在戏弄老鼠。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他扬起了手，那闪着寒光的利爪，
朝着马东的脸抓了过去。有女生尖叫起来。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但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没有发生。“铛！”一声清脆的，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白航的利爪，停在了马东脸前一寸的地方。挡住它的，是马东的手臂。不，那不是手臂。
那是一条泛着金属光泽，如同钢铁铸就的手臂。4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马东。马东自己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金属化的手臂，
脸上满是茫然和不敢相信。白航的表情，从嚣张，到错愕，再到惊恐，只用了一秒钟。
“你……你觉醒了？”他声音发颤。马东没有回答。他好像还没从自己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不可能！觉醒仪式都结束了！你怎么可能……”白航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怒吼一声，
另一只手也化作利爪，狠狠地抓向马东的胸口。“铛！铛！铛！”连续几声脆响。
白航的利爪在马东的胸膛上，擦出了一串火花。连衣服都没能划破。马东的校服下面，
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泽。“怪物！”白航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后退了两步。
马东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懦弱和恐惧，而是一种陌生的，带着力量的平静。
他看着自己金属化的双手，然后，看向了白航。“你刚才说，要让我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他的声音不再细小，变得低沉而有力。白航的脸色一片惨白。“我……我……”马东动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们的心脏上。他举起了拳头。
那只完全金属化的拳头，在灯光下闪着森冷的光。“住手！”班主任终于反应过来，
大声喝止。但已经晚了。马东的拳头，挥了出去。没有风声。只有拳头和物体碰撞的闷响。
白航甚至没来得及惨叫，整个人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后面的墙上，
再滑落在地。他那引以为傲的利爪，五根指甲，齐齐断裂，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教室里一片死寂。马东站在原地，慢慢收回了拳头。
他身上的金属色泽缓缓褪去，恢复了正常的肤色。他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双手，
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很快，学校的警卫和医护人员冲了进来。现场一片混乱。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头到尾，一动不动。我的目光，落在了马东的胸口上。
刚才他皮肤金属化的时候，校服被撑开了一点。我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胸口正中，
有一个图腾印记。一头咆哮的雄狮。鬃毛根根分明，如同利刃。
和我昨天晚上画在素描本上的那个反派，他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5马东觉醒A级印能超合金体的消息，像一场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学校。
这太不寻常了。首先，他错过了统一的觉醒仪式。这种情况，被称为“延迟觉醒”，
非常罕见。其次，他觉醒的印能等级太高了。A级，整个新元市第七中学，几千名学生里，
也找不出五个。最重要的是，觉醒的契机。是在被霸凌，情绪受到极端刺激的情况下，
瞬间爆发。这简直就是标准的热血故事主角模板。一时间，马东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校长亲自接见，英雄联盟的初级招募官也闻讯赶来，对他进行了评估和登记。据说，
他很有可能被保送进三大印能学院之一。而白航，则成了笑柄。一个D级印能者，
被一个刚刚觉醒的A级，一拳打进了医院。他的利爪印能，据说受到了根本性的损伤，
可能再也无法恢复。这一切，都和我无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坐在教室里，
听着周围同学的议论。他们谈论着马东的强大，白航的凄惨，
语气里充满了对力量的向往和敬畏。没人再注意我这个唯一的普通人。这很好。
我拿出我的神笔涂鸦册，翻到画着那个硬汉反派的一页。纸上的人，
依旧是那副冷硬的表情。胸口那头金属雄狮的图腾，栩栩如生。我拿出手机，上网搜索。
很快，校园论坛上就出现了关于马东印能的帖子。有人用手机拍下了当时的画面，虽然模糊，
但依然能看到马东金属化的手臂。还有人，凭着记忆，画出了他胸口的印记图腾。
虽然画得很拙劣，线条歪歪扭扭。但那头雄狮的轮廓，那种咆哮的神态，错不了。
就是我画的。这怎么可能？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心里冒了出来。难道说……我画的东西，
变成了现实？不。不可能。这太离谱了。世界上哪有这种事。一定是巧合。对，就是巧-合。
我画过的东西多了去了。背生双翼的战士，操控火焰的法师，能吐出冰霜的巨龙。
如果画什么就能成真，这个世界早就被我画的东西给填满了。我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才会胡思乱想。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我合上素描本，
把它塞进书包最深处。眼不见，心不烦。放学后，我没有直接回家。我绕路，去了趟医院。
不是去看白航，是去看我妹妹，姜 Ling。今天，是她常规检查的日子。
6医院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姜 Ling 的病房是双人病房，另一个床位空着。她正靠在床上看书，
一本很厚的童话故事集。看到我进来，她放下书，对我笑。“哥，你怎么来了？
”“顺路过来看看。”我把在路上买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今天检查怎么样？
”“老样子呀。”她的语气很轻松，好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医生说，
我的细胞活性又降低了一点点。”我的心沉了一下。
姜 Ling 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基因病。身体的细胞会缓慢地失去活性，
最后……走向衰竭。这种病，目前没有根治的办法。只能靠一种昂贵的药物，
“生命维持液”，来延缓细胞衰败的速度。“钱……还够吗？”她小声问。“够，当然够。
”我立刻回答，语气轻松，“我不是在网上画画，接一些稿子吗？收入很稳定的。
”我在撒谎。我的漫画，在一个小众网站上连载，几乎没什么人看，更别提收入了。
家里的积蓄，父母留下的抚恤金，大部分都用在了妹妹的治疗上。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姜 Ling 看着我，没说话。她太了解我了。“哥，要不……我们别治了吧。
”她忽然说。“胡说什么！”我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她被我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的病，
一定会治好的。相信我。”我拿起一个苹果，开始给她削皮。我的手很稳。从小画画，
练出来的。苹果皮在我手里，连成一条长长的，没有断开的线。“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
你给我画过一个仙女。”姜 Ling 忽然说，“你说那个仙女会魔法，能治好所有的病。
”“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画的第一个人物。当时姜 Ling 刚生病，
天天哭。我就画了一个仙女给她，告诉她仙女会保护她。“你画的仙女，特别好看。
”她笑着说，“手上会发光，飘出好多好多绿色的小光点。碰到哪里，哪里的伤就好了。
”绿色的小光点……我的手，顿了一下。脑子里，莫名地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一个温柔的辅助角色，双手合十，掌心散发出无数萤火虫般的生命光点，飘向受伤的同伴。
“哥，你再给我画一个吧。”“好。”我轻声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等你出院了，
我给你画一个，比以前那个好看一百倍。”离开病房的时候，我的脚步有些沉重。钱。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7第二天，坏消息就来了。主治医生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递给我一份检查报告，表情很严肃。“姜澈，你妹妹的情况，不太好。”医生推了推眼镜，
“她的细胞衰败速度，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常规剂量的‘生命维持液’，
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有什么……办法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干。“办法有一个。”医生说，
“联盟科学院最近研发出了一种新型的强化药剂，‘基因稳定剂’。
配合‘生命维持液’使用，可以大大提高治疗效果。”我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
”医生话锋一转，“这种药剂，因为产量极低，成本高昂，所以……价格非常贵。”“多贵？
”“一个疗程，三十万。”三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山，瞬间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家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到五万。“而且，这只是一个疗程的费用。”医生补充道，
“后续还需要持续治疗。”我拿着那份报告单，走出了办公室。脑子里一片空白。三十万。
去哪里弄三十万？去抢银行吗？还是去贩卖器官？我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墙壁上，
感到一阵无力。在这个印能至上的世界，没有力量，就等于没有一切。金钱，地位，
甚至……家人的生命。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印能体质”。如果我也有印能，
哪怕只是一个最垃圾的F级，我也可以去英雄联盟注册成为后备成员，
或者加入某个佣兵小队，去城外猎杀低级异兽。那样，至少能赚到一些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城市的巨型屏幕上，
正在播放新闻。“近日，英雄联盟公开悬赏，
征集一种能够‘快速治愈外伤’的新型辅助类印能的‘创意概念’。要求概念新颖，
具备可行性。一经采纳，将给予最高一百万的奖金，
并授予‘联盟荣誉贡献者’称号……”我的脚步，停了下来。一百万奖金。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屏幕。征集……创意概念？他们缺的不是印能者，而是……想法？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破了我脑中的混沌。妹妹的话，回响在耳边。“你画的仙女，
手上会发光，飘出好多好多绿色的小光点……”绿色的小光点。
能够快速治愈外伤的辅助印能。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或许……我有一个办法。8我立刻回了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电脑，
开始搜索关于英雄联盟这次悬赏的全部信息。信息很多。官方公告，专家解读，民间讨论。
我花了一整个下午，才把所有内容都看完。事情比我想的要复杂。新元纪以来，
人类觉醒的印能，百分之九十都是战斗型的。什么元素操控，身体强化，武器召唤。
而辅助类的印能，尤其是治疗类的，极其稀少，而且效果大多不理想。
目前联盟最强的治疗印能，是一个B级的活力滋养，也只能加速伤口愈M合，
对于断肢之类的重伤，完全无能为力。这成了联盟对抗高级异兽时，最大的短板。
无数优秀的英雄，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战死或者留下终身残疾。所以，
联盟才会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不拘一格，向全社会征集“创意概念”。他们希望，
能从普通人的奇思妙想里，找到一条新的路。当然，大部分人都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开什么玩笑？印能是能设计出来的吗？那我们还需要觉醒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