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中秋节，妈妈都会为我的老师准备一盒手工糕点。这次，我还梦到老师当着全班的面，
夸妈妈手艺好。可半夜醒来，眼前却是空空的盒子，和吵得正凶的爸妈。
“你怎么把悦悦的中秋节礼物全吃了！让她送什么？”“滚开！一个家庭妇女，
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跟我顶嘴！”他揪着妈妈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打累了，
还指着我骂，“明天就去跟老师说，礼物被你这馋嘴丫头吃了！”“再敢给我惹事，
打断你们的腿！”许久之后，妈妈哑着嗓子凑在我耳边，“悦悦，妈妈以前也是有工作的，
不是只会做饭的家庭妇女。”“离开这里，妈妈带你去见见世面，好吗？”“好！
”1.妈妈带着我，在一家快餐店坐到天亮。我小口小口地吃着茶叶蛋，“妈妈，你不吃吗？
”“妈妈不饿。”她拿出手机，手机屏幕已经碎了，是被爸爸摔的。我看到她的手在抖。
爸爸的电话打来了。妈妈按了静音，过了一会儿，奶奶的电话也打来了。妈妈犹豫了一下，
接了。奶奶的大嗓门吼了过来。“沈莞！你死哪儿去了？不知道做早饭吗？
你想饿死我儿子啊！”妈妈没有说话。“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阿军赚钱养家多辛苦，
你还敢跟他闹脾气离家出走，翻了天了你！”我攥紧了小拳头，想告诉奶奶，是爸爸打我们。
妈妈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挂掉了电话。她把手机卡取出来，掰成了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我把吃了一半的茶叶蛋推到她面前。“妈妈，你吃。”妈妈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她翻着通讯录，手指在一个个名字上划过，然后拨通，“喂，佩佩姐吗？是我，沈莞。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莞莞？真的是你？你这几年跑哪儿去了！”半个小时后，
一辆红色的车停在快餐店门口。一个穿着职业装，看起来很厉害的阿姨走了进来。
她看到妈妈脸上的伤，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沈莞！他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妈妈看到她，
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佩佩阿姨抱住妈妈，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全是心疼。。
“这是悦悦吧？都这么大了。”“走跟阿姨走，天塌下来阿姨给你们顶着！
”2.佩佩阿姨把我们带回了她的家。那是一个很干净很亮的房子，比我们家大多了。
她让我去洗澡，给我找了她女儿小时候的漂亮裙子穿。然后她拉着妈妈，进了房间，
关上了门。我能听到里面传来妈妈压抑的哭声，和佩佩阿姨愤怒的咒骂。“那个王八蛋！
当初我就不赞成你嫁给他！”“为了照顾他，你还放弃了方舟的名额，你糊涂啊！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过了很久，门开了。佩佩阿姨给妈妈脸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
“莞莞，你听我说，工作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基地最近正好在招后勤部的文员，
虽然是合同工，但先进来再说。你以前的业务能力，没人比我更清楚。”“只是，
你带着悦悦，基地那边是全封闭管理，家属区也得排队申请，可能有点麻烦。”“没关系，
”妈妈立刻说，“我可以在外面租房子，多远都行，只要能让我上班。”我很高兴，
因为我看到妈妈笑了。第二天，妈妈就把我托付给佩佩阿姨，自己去面试了。
佩佩阿姨的女儿叫小雅，她比我大两岁，她把她的玩具都拿出来给我玩。
可我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天黑，妈妈才回来。她看起来很累，但是很兴奋。“我通过了！
下周一就去报到！”她们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妈妈还给我买了新的小书包和水壶。
“悦悦，以后妈妈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去上幼儿园，害怕吗？”我摇摇头：“不害怕，
我要陪着妈妈。”妈妈抱着我，亲了又亲。“我们悦悦长大了。”可周末的时候，
爸爸还是找到了佩佩阿姨家。他在楼下大喊大叫，骂得很难听。“沈莞！你这个贱人！
有本事偷男人，没本事滚出来见我吗！”邻居都出来看热闹，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佩佩阿姨报了警。警察叔叔来了，爸爸还在耍横。“这是我的家事！我找我老婆孩子，
犯法吗？”“她偷了家里的钱跑了！你们警察管不管！”警察叔叔看着妈妈脸上的伤，
皱起了眉头。“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好好说。”爸爸指着妈妈，
“要么跟我回家，要么把钱还给我！”妈妈把我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会跟你回去，我也没拿你的钱。”“你放屁！不跟我回家，我天天来这里闹！
”3.爸爸的无理取闹，最后因为警察叔叔的介入而收场。但他没有善罢甘休。从那天起，
他每天都去佩佩阿姨的小区门口堵着。妈妈没办法，只好带着我在基地附近找房子。
我们租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把它打扫得干干净净。
妈妈上班的第一天，我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私立幼儿园。老师问我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妈妈叫沈莞。“那你爸爸呢？”我想了想，说：“我没有爸爸。”老师愣了一下，
没再问了。妈妈每天都回来得很晚。我学会了自己搬小板凳热好饭菜等她。她回来的时候，
总是先抱抱我，问我今天在幼儿园开不开心。虽然她看起来很累，但眼睛越来越亮。周末，
爸爸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们住的地方。他一脚踹开我们出租屋的门。门板很薄，
锁直接被踹坏了。他冲进来，满身酒气。“好啊你们！躲在这里过好日子！老子的钱呢？
”他看到桌上我吃了一半的苹果，一把抓起来摔在地上。“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
你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妈妈把我紧紧护在身后，浑身发抖。“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拿钱！”爸爸露出一口黄牙，“我打听过了，你进那个什么破基地上班了，
一个月工资不少吧？拿出来！”“我没有钱！”“没有？”爸爸冷笑一声，开始翻箱倒柜。
我们小小的出租屋，被他翻得一片狼藉。我的小书包被他倒空，里面的彩笔撒了一地。
他没找到钱，更生气了。他一把抓住妈妈的胳膊。“那就跟我回去！回去给我洗衣做饭！
”“我死也不回去！”妈妈用力挣扎。爸爸的眼睛红了，举起了手。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住手！”是佩佩阿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制服的叔叔。
一左一右架住了爸爸的胳膊。“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闹事？”“我……我找我老婆！
”爸爸还想嘴硬。佩佩阿姨冷着脸走上前。“他已经不是沈莞的丈夫了，他们在走离婚程序。
他这是私闯民宅，并且有暴力倾向，请你们把他带走。”叔叔看了看屋里的狼藉，
又看了看我们。“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爸爸被架走了，他还在不甘心地回头骂。
“沈莞！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门外，房东太太叉着腰，一脸嫌弃。“造孽哦，
怎么租给你们这种人，赶紧搬走！我这房子不租了！”4.我们又一次无家可归。
房东把我们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押金也不退。妈妈抱着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佩佩阿姨说：“莞莞，别怕，先去我那儿住。”妈妈摇摇头：“佩佩姐，
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他知道你家，还会去找你的。”“那怎么办？总不能睡大马路吧！
”妈妈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基地，沉默了很久。“佩佩姐，家属区的申请，有消息了吗？
”佩佩阿姨面露难色：“我问了，说是前面排队的人还很多，你是合同工，
顺位比较靠后……”妈妈的眼神黯淡下去。但只是一瞬间，她又重新振作起来。“没关系，
我再想想办法。”那天晚上，我们在佩佩阿姨的车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妈妈请了假，
她找到了一家24小时的托育中心，“悦悦，对不起，妈妈现在没有能力给你更好的。
你先在这里待着，等妈妈申请到宿舍，就接你出来。”我抱着她，摇摇头。“妈妈，我不怕。
”托儿所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小孩，我们睡在大通铺上，吃的饭也很简单。
虽然大家都在等爸爸妈妈来接，但我知道妈妈的工作很重要，只是小心翼翼期盼着，
终于有一天，妈妈带着一串钥匙，冲到教室，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悦悦！我们有家了！
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她兴高采烈给我描述着，前几天，
他们基地的后勤系统出了一个天大的bug，所有的物资调配都停了。
IT部门那群最厉害的专家，忙了三天三夜都没搞定，当时妈妈正好路过，
就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错误代码，就对那个IT主管说：“这里的逻辑参数反了，
应该是串联调用，不是并联。”她一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大概都在想，一个后勤文员，怎么可能懂这些？结果按我妈妈说的操作，
系统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后来，部长亲自把妈妈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沈莞，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报告部长，我以前是方舟项目核心算法组的成员。”“悦悦，
我永远也忘不了部长当时的样子，他手里的杯子哐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我：“你……你是那个五年前因为个人原因退出的天才程序员沈莞？
”那一刻，妈妈终于可以挺直了背，告诉他：“是。”妈妈马上被调入了核心技术部，
还分给我们一套家属区的公寓。我也有了自己的小房间。我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可是，
爸爸阴魂不散。这回，还带着奶奶。5.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基地访客申请的电话。
一天之内，打了上百个电话。说奶奶病危，临死前只想见孙女一面。
基地办公室的人被烦得没办法，只好通知了妈妈。妈妈的脸色很难看。
“上个月才跟她通过电话，身体好得很。”办公室的同事劝她：“沈莞，
要不你还是去见一面吧，不然他们一直这么闹，影响也不好。”妈妈沉默了。她不想去，
但是她知道，只要她还在这个体制内，就不能完全不顾及影响。最后，她还是同意了，
但要求在基地门口的警卫室见。我们走到基地大门口。爸爸和奶奶，
还有我那个从未见过的叔叔一家，都等在那里。奶奶一看到我，就冲了过来，想抱我。
“哎哟我的乖孙女，快让奶奶抱抱！”我吓得躲到妈妈身后。奶奶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你看看你妈把你教成什么样了！连奶奶都不认了！”爸爸在一旁帮腔：“就是！
在外面野惯了，一点规矩都不懂！”妈妈把我护得更紧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奶奶不说话了，开始上下打量妈妈。“听说你现在出息了？还分了房子？
”妈妈冷冷地说：“这跟你们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叔叔突然开口了，
他长得和爸爸有七分像，一脸的精明相。他旁边站着婶婶，怀里抱着一个男孩，比我小一点，
“大嫂，你现在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我们家壮壮马上要上幼儿园了，
听说你们基地的幼儿园是全省最好的，你看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在说什么？”“我们说，
让你给壮壮也办个入园名额！”奶奶理直气壮地说，“你现在是基地的小领导了，
这点事还不是一句话？”爸爸也说，“壮壮可是我们家的长孙，他的前途最重要！
悦悦一个女孩子，随便上个幼儿园就行了，把她的名额让给壮壮！”我惊呆了。
让我把我的幼儿园名额，让给那个我第一次见的堂弟？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做梦！
”“沈莞！你怎么说话的！”奶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你别忘了，
你还是我们沈家的儿媳妇！阿军还没跟你离婚呢！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沈家的！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奶奶指着妈妈的鼻子，“要么，你把壮壮上学的事办了，
再给你弟弟安排个工作。要么，你就别想在这里安生！我们天天来闹！
看你们基地的脸往哪儿搁！”6.他们的无耻，刷新了妈妈的认知。妈妈气得说不出话，
直接拉着我转身就走。“站住！”爸爸想冲过来，被警卫拦住了。“沈莞！你敢走！
你信不信我让你身败名裂！”奶奶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没天理啊！
儿媳妇发达了就不要婆家了啊！把我们当垃圾一样扔掉啊！”叔叔和婶婶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对着围观的人哭诉妈妈怎么嫌贫爱富，怎么不孝。一场精心策划的闹剧，在基地门口上演。
很多下班的同事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拉着妈妈的手，
感觉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回到家，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都没有出来。第二天，
妈妈去上班，果然被领导叫去谈话了。“沈莞啊，你家里的事，我们听说了。
”领导的语气很委婉。“我们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也要注意影响。我们方舟项目，
是国家重点项目，参与人员的背景和家庭关系，都是组织上很看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