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乔月，28岁，知名建筑设计所最年轻的项目总监，年薪七位数，人生信条是“精准、高效、拒绝一切不确定性”。
我人生中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我那个结婚刚满一年的老公，陆清和。
今天，我决定终结这个不确定性。
“陆清和！”我站在厨房门口，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像装了个马达。
厨房里，一片狼藉。
新买的德国进口破壁机，机身乌漆嘛黑，顶上冒着青烟，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糊味呛得我眼睛疼。地上，是碎裂的蛋壳和一滩滩黄白相间的液体，黏糊糊地蔓延到了冰箱门口。
而我的好老公，陆清和，正蹲在那滩液体旁边，手里拿着根棉签，小心翼翼地，试图把蛋黄和蛋清分开。
他抬起头看我，脸上沾着一小块蛋壳，眼神清澈又无辜，像一只被主人抓包的哈士奇。
“月月，你回来了，”他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棉签，“你看，我发现蛋黄的密度，好像比蛋清要大一点点。”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煤气罐。
“你在干什么？”
“我想给你做个水蒸蛋。我看网上说，要打在碗里，加点水，放进锅里蒸。可是我找不到锅，就想用破壁机试试，结果……”他委屈地指了指那台已经“升天”的机器，“它好像生气了。”
我闭上眼。
我当初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被他那张脸迷惑。
陆清和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干净到没有一丝攻击性的好看。眼睛像小鹿，皮肤比我还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媒人说他性格温和，家世清白，是个过日子的好人选。
我当时被项目搞得焦头烂额，觉得找个省心的男人结婚也不错。
现在我明白了，他不是省心，他是没心。
结婚一年，他干过的“好事”罄竹难书。
把我的真丝睡衣和牛仔裤一起扔进洗衣机，染成了蓝色星空款。
用我八千块一瓶的神仙水，去浇阳台上的多肉。
试图用微波炉给我加热一个冰淇淋……
我曾经以为，没有天生的废物，只有没用心的人。我试图教他。
我手把手教他怎么用电饭煲，他转头就往里面加了可乐，说想给我做可乐鸡翅饭。
我给他报了烹饪班，他第一节课就把老师的眉毛给燎了。
工作上就更别提了。我托关系给他找了个行政岗，朝九晚五，录入文件。他干了三天，把公司整个季度的报表全删了，一个字节都没剩下。
我终于认清了现实。
我老公，陆清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毫无用处的，人形垃圾。
我累了。
我不想再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书房，从打印机里拿出三张纸。
《离婚协议书》。
我昨天晚上，熬夜拟好的。
我把协议书，拍在陆清和面前的餐桌上。
“签字吧。”
他愣愣地看着那几个大字，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受了惊的蝴蝶。
“月月……你，你不要我了吗？”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铁石心肠。
“陆清和，我养条狗，它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你呢？你除了会给我制造麻烦，还会干什么？”
“我……”他咬着嘴唇，眼圈红了，“我会爱你。”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我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爱？爱能当饭吃吗？爱能让烧坏的破壁机复活吗？
“夫妻财产，我一分不要。车子房子，都留给你。”我把笔，塞进他手里，“签了字，我立刻就走。”
他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协议书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他握着笔，手抖得厉害。
就在他即将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
“叮咚——”
门铃响了。
我皱了皱眉，谁会这个时候来？
我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神情严肃，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出示了一个证件。
红色的封皮上，烫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龙形徽章。
“乔月同志，你好。”他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我们是‘国家龙脉事务管理局’的。我叫张振国，这是我的同事，李默。”
我愣住了。
国家……龙脉事务管理局？
这是什么部门？拍电影的？
“我们接到警报，”张振国的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的陆清和，脸色瞬间大变，“警报等级，特级！陆清和同志的情绪出现剧烈波动！你们在干什么？！”
他一个箭步冲了进来，那个叫李默的年轻人紧随其后，手里还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
他们绕开我，径直冲到陆清和面前。
当张振国看到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时，他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阶级敌人，一个民族罪人。
“你！你居然，要跟他离婚？！”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都在发抖。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彻底懵了。
“我……我跟我老公离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张振国气得笑了起来，“关系大了！”
他指着还在掉眼泪的陆清和，一字一句地，对我宣布了一个，足以把我这二十八年唯物主义世界观，砸得稀巴烂的消息。
“乔月同志，你听好了。”
“你的丈夫，陆清和。他不是废物。”
“他是，我们国家，唯一的，也是最高级别的，战略性珍稀资源。”
“代号：人间锦鲤。”
我花了整整十分钟，才消化完张振国的话。
我的老公，陆清和，是个“人间锦鲤”。
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给国家带来好运。
他高兴了，国家就有好事发生。他难过了，国家就会……倒霉。
我看着蹲在墙角，还在为离婚协议书伤心抽泣的陆清和，又看了看一脸严肃，仿佛在捍卫核弹发射井的张振国。
我感觉这个世界，魔幻得有点不真实。
“所以……”我艰难地开口，“你们的意思是，我不能跟他离婚？”
“不是不能，”张振国纠正我，语气严厉得像在开批斗大会，“是严禁！绝对严禁！乔月同志，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事了，这是国事！”
旁边的李默打开了那个银色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沓文件和一个平板电脑。
“乔月同志，请看。”李默把平板递给我，“这是自您和陆清和同志结婚一年以来，我国在各领域取得的部分重大突破。”
我低头看去。
屏幕上，一条条新闻标题闪瞎了我的眼。
“我国可控核聚变技术取得历史性突破，实现稳定运行超过一百秒！”
“塔克拉玛干沙漠发现巨型地下水库，储量堪比五大湖！”
“华夏芯片联盟宣布，成功研制出全球首款1.纳米光子芯片，打破西方技术垄断！”
“我国科学家在南海深处，发现新型可燃冰，储量预计可供全国使用三百年！”
……
每一条，都是能上历史教科书的级别。
“这……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敢相信。
“当然有关系！”张振国指着屏幕上的时间线，“你看！每一次重大突破发生的前一个小时，我们的‘锦鲤情绪监测系统’，都显示陆清和同志的情绪达到了‘极度愉悦’的峰值！”
他划到下一页。
“可控核聚变那天，根据你的社交动态记录，你给他买了一个草莓味的甜筒。”
“发现地下水库那天，他看了一整天喜羊羊与灰太狼。”
“芯片突破那天，你……你夸他拖地拖得真干净。”
我：“……”
我记得那次拖地。他把一整瓶洗洁精都倒进了桶里，家里地板滑得能溜冰，我摔了三个跟头，最后实在没力气骂他了，只能敷衍地夸了一句。
就这？就这也能让国家科技进步？
“这太荒谬了！”我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事实就是如此。”张振国说，“‘人间锦鲤’的存在，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他就像一个……国运的放大器。他的情绪，会通过一种我们尚不了解的量子纠缠，影响整个国家的宏观气运。”
“所以，”他死死地盯着我，“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吗？”
他指着还在抽泣的陆清和。
“就在你拿出离婚协议书的这十分钟里，我国在轨的‘北斗七号’卫星，失联了三颗！华尔街的金融大鳄，毫无征兆地开始做空我们的股市！东南沿海，凭空生成了一个超强台风，正朝着魔都扑过去！”
李默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接了几个电话，脸色越来越白。
“张局，中科院打来的，说超算中心突然停电了！”
“张局，商务部打来的，说和欧洲的光刻机谈判，对方突然变卦了！”
“张局！气象局！台风……台风已经升级成史无前例的‘风王’了！”
张振国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他“啪”的一声，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说：
“乔月同志！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他哄好！”
“这是命令！”
我看着墙角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大男人，又看了看焦头烂额的“龙脉管理局”工作人员。
我感觉我不是嫁了个老公。
我是嫁了个……祖宗。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陆清和面前，蹲下来。
我努力挤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微笑。
“清和，不哭了，好不好？”
他抬起头，红着眼睛看我：“月月……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不要了……不是！不是不要了！”我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刚才……刚才是姐姐跟你开玩笑的。”
“真的？”他抽了抽鼻子。
“真的。”我昧着良心说瞎话，“那份协议书，是……是我打印错了，是公司的废纸。”
“那……那你还爱我吗？”
这个问题，问得我心口一滞。
爱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现在，为了那三颗失联的卫星，为了国家的经济稳定，为了东南沿 ઉ海几千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我必须爱。
“爱！”我咬着牙，用一种演话剧般的夸张语气，说，“我爱你！爱得不得了！爱得发疯！”
陆清和的眼泪，停住了。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你亲我一下。”
我：“……”
张振国和李默，在旁边，用眼神，疯狂地给我施压。
那眼神仿佛在说：亲！快亲！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亲下去！
我一咬牙，一闭眼。
凑过去，在他那张还沾着泪痕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他的脸，软软的，像果冻。
他愣住了。
然后，笑了。
像一朵，傻乎乎的，向日葵。
就在他笑起来的那一瞬间。
李默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秒钟，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张局！卫星！卫星联系上了！”
“张局！股市！股市全线飘红！那帮金融大اک，被我们反杀了！据说亏得裤衩都没了！”
“张局！台风！台风突然转向了！朝着……朝着本子国去了！”
张振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同志你辛苦了”的敬佩。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我一个亲吻，就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男人。
我意识到，我的“精准、高效”的人生。
从今天起，彻底，结束了。
取而代之的，将是一场，为了国运昌隆，而不得不进行的，漫长的，毫无道理可言的……
宠夫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