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刺耳的蜂鸣声在体育馆里响。嗡——电子计分板上的数字是78比80。东海大学，
落后两分。全场比赛时间，只剩下最后30秒。汗味，橡胶味，还有一种烧着了的紧张气味，
混在一起，往鼻子里钻。我们队的王牌，队长秦朗，正运着球。他的球衣湿透了，
紧紧贴在背上，像第二层皮肤。他冲向篮下。对面北斗工业大学的中锋，
像一堵墙一样立在那里。秦朗起跳了。身体在空中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落地。
他的左脚踝，往外头弯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人一下就倒了，像一袋被人抽掉骨头的米。
秦朗倒在地上，没叫，就是抱着脚踝，脸上的肌肉扭成一团。场边的教练霍山，
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他身后的椅子往后滑出去老远，发出“刺啦”一声。
他抓起手里的战术板，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暂停。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冲进场内。很快，
秦朗被抬了下去。他躺在担架上，用手背盖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的。全场都很安静。
我们自己的球迷区，死了一样。对面北斗的球迷，开始小声地喊起来，像一群苍蝇。
霍山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们的替补席。替补席上没几个人了。一个中锋，一个控卫，
都是一年级的新生，脸上全是慌。还有一个我。每一个接触到霍山视线的年轻球员，
都把头低了下去。没人想在这个时候上场。上去，就是背锅。输了，就是你的错。
霍山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移开了。就像看到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
他知道我不行。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行。2副队长周毅走到霍山面前。他浑身都在滴水，
喘气像个破风箱。他的手指，指向替补席最末端的那个角落。指向我。“教练，”周毅说，
“让他上。”霍山的视线又一次移了过来。这一次，停留的时间长了点。他看着我。
我身上是17号球衣。这个号码，是队里没人要，最后剩下的。我叫姜澈。曾经，
我也不是坐在这个角落的。高中的时候，我是市里的得分王，一手三分球，
他们叫我“小库里”。那时候，我以为整个世界都会是我的。直到那次决赛。一次争抢，
我的右手腕被对方的膝盖狠狠顶了一下。骨裂。听着很吓人，其实养养就好了。骨头好了。
但我的手，我的投篮，毁了。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篮球从我手里飞出去，不再听话。
它时而偏左，时而偏右，就是不往篮筐里掉。信心这东西，很玄。它在的时候，
你觉得篮筐像大海一样宽。它不在了，篮筐就变得比针眼还小。我从主力，打到轮换，
再到替补。最后，坐穿了冷板凳。“废物。”“关系户。”“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这些话，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有时候是在背后说，有时候，是当着我的面说。“他不行。
”霍山的声音很干，像冬天被风吹裂的树皮。“没人了。”周毅又重复了一遍。他转过头，
也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催促，有无奈，还有一点点……死马当活马医的绝望。
“让他试试。输了，这锅我背。”周毅说。霍山没说话了。他只是盯着我，
好像想从我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他什么也看不出来。连我自己，
都不知道我心里还剩下些什么。最后，他像是认命了，冲着我这边，抬了一下下巴。“姜澈，
你上。”3霍山的声音不大。但在死一样寂静的体育馆里，清楚得很。所有人的目光，
“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有惊讶。有疑惑。有不解。然后，是鄙夷和嘲笑。
我们队的替补席上，那个一年级的中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旁边那个控卫，
直接用手捂住了脸，好像看到了什么丢人的事。对面北斗的教练，一个胖子，
本来还一脸严肃。听到我的名字，他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咧开一个轻蔑的笑。
他冲场上的队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用在意。观众席上，开始有骚动的声音。“谁？
姜澈？”“那个万年替补？”“疯了吧？霍山这是放弃了？”“让他上？还不如直接认输！
”嘘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一阵一阵的。我站了起来。脱掉身上那件蓝色的训练外套。
里面的17号球衣，有点旧，洗得发白了。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马上要登台，
表演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结局的笑话。周毅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紧张，”他说，
“上去随便打，别有压力。”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我走到技术台，准备上场。裁判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同情。羞辱。不甘。愤怒。
这些情绪，像一锅烧开的水，在我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我恨这种感觉。
恨别人轻视的眼神。恨队友不信任的目光。更恨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手，再也投不进那该死的球了？我明明那么努力地在练习！
就在我一只脚要踏进球场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没有感情，像机器。检测到宿主屈辱值、不甘值、对胜利的渴望……已达到顶峰。
正在绑定『绝对命中』系统……绑定成功。我愣住了。什么东西？4裁判吹了哨。
我浑浑噩噩地走上场。脑子里那个机械声还在响。
新手大礼包发放中……功能一：『黄金弹道』已激活。
功能二：『数据之眼』已激活。我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视野里突然起了变化。
球场，还是那个球场。人，还是那些人。但每个人的头顶上，都多了一个小小的悬浮框。
像游戏里的血条。周毅，体力值：21/100，疲劳度：极度，
状态：双腿肌肉濒临痉挛。对面的中锋，体力值：35/100，
疲劳度：重度。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我的头顶上也有。姜澈，
体力值：98/100，疲劳度：无，状态：手腕旧伤已恢复99%，
信心严重不足。我眨了眨眼。那些框还在。这不是幻觉。“喂！发球了！”周毅冲我喊。
我回过神来。比赛已经重新开始。时间，只剩下最后5.8秒。
北斗的教练果然没把我当回事，只派了一个后卫过来象征性地防我一下。
那个后卫离我两米远，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看戏的表情。他的头顶上写着，
体力值：48/100，状态：轻敌。周毅在界外发球。他找不到出球点。
北斗的人把我们的内线和射手都看得死死的。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脸上写满了犹豫。把球给我，就等于扔进水里，连个响都听不见。但时间快到了。
裁判的读秒声已经响起。“三……二……”周毅没得选了，一咬牙，把球传给了我。
篮球像个烫手的山芋。接到球的瞬间，全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我身上。嘘声更大了。
甚至有观众已经站起来，准备提前退场。他们等着看我出丑。5我拿着球。篮球的纹路，
触感很清晰。我甚至能闻到上面皮革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变慢了。
周围的嘘声、喊声、队友焦急的眼神，都像潮水一样退去，变得很远很远。我的世界里，
只剩下三样东西。我。手里的球。和二十多米外的那个篮筐。然后，一条金色的线，
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很细，半透明，带着淡淡的光。线的起点，是我手里的篮球。
线的终点，是对方篮筐的正中心。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不高不低，不偏不倚。
这就是……黄金弹道？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防守我的那个后卫，看到我拿球后一动不动，
笑得更开心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象征性地伸手晃了晃。“投啊，废物。”他用口型对我说。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我看到了计分板上的时间。2.1秒。我所在的位置，
离三分线还有两步远。一个超远距离。我没有犹豫。身体的本能，或者说，
是过去成千上万次投篮练习刻下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唤醒了。我屈膝，起跳。
身体在空中舒展开。手腕发力。拨球。整个动作，流畅得不像话。就像我受伤之前一样。不，
甚至比那时候还要顺滑。篮球离开我的指尖。它旋转着，飞向空中。我看见它，完完全全地，
沿着那条金色的轨迹，飞了过去。分毫不差。计时器上的红色数字，从0.1跳到了0.0。
蜂鸣器，在篮球飞到最高点的时候，再一次响彻全场。时间到。6球在空中飞。
所有人都仰着头。体育馆里，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那颗橙色的篮球，
在灯光下像一颗小小的，燃烧的流星。它越过所有人的头顶。越过北斗球员绝望伸出的手。
然后，开始下坠。朝着那个红色的篮筐。“唰！”一声清脆的，让人心颤的声音。空心入网。
篮球穿过篮网，甚至没有碰到篮筐。干净利落。计分板上的数字，瞬间跳动了一下。
81比80。东海大学，赢了。全场死寂。大概持续了三秒钟。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暂停键被解开了。我们学校的球迷区，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欢呼声，尖叫声，
几乎要把体育馆的屋顶给掀翻。我的队友们，愣在原地。周毅张着嘴，看着我，又看看篮筐，
好像不认识我了。一年级的两个小将，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就连教练霍山，
那个永远板着脸的男人，也呆住了。他手里的战术板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对面的北斗队，所有人都瘫了下去。他们的王牌球员，那个高大的中锋，一屁股坐在地上，
双手抱着头。防守我的那个后卫，脸上的表情，从轻蔑，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
最后变成了死一样的灰白。我站在原地。慢慢地，放下了投篮后还保持着姿势的右手。
胸口在起伏。心脏“咚咚咚”地跳，像打鼓。我赢了。不，是我们赢了。
我用一记谁也想不到的超远三分，绝杀了比赛。为东海大学，
赢得了今年的C-UBA全国总冠军。队友们终于反应过来，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
他们把我抱住，举起来，往天上扔。我被抛在空中。往下看，是一张张激动到扭曲的脸。
往上看，是体育馆明亮的灯光，和漫天飞舞的金色纸片。我感觉像在做梦。
一个我做了很多年，却从来不敢想会成真的梦。7更衣室里，气氛很奇怪。香槟开了，
泡沫喷得到处都是。大家都在吼，在叫，庆祝来之不易的冠军。但没有人靠近我。
他们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我一个人坐在我的柜子前，身上还穿着湿透的球衣。
他们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鄙夷，是无视。现在，是探究，是审视，
还有一丝丝的……敬畏。好像我不是他们的队友姜澈，而是某个突然附身在我身上的陌生人。
门开了。教练霍山走了进来。更衣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霍山的脸上，
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眼里的光，比平时亮。他走到我面前。整个更衣室里，
只有我们两个人站着。他看了我很久。“那个球，”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你是怎么投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能说我脑子里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线吗？
他们会把我当成疯子。“就是……感觉来了。”我找了个最烂的借口。霍山盯着我的眼睛。
我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怀疑。但他没再问下去。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投得好。”就这三个字。然后他转身，对着所有人说：“都别傻站着了！收拾东西，
回学校！我请客，今晚全队去吃海鲜自助！”更衣室里再次爆发出欢呼。这一次，
气氛好像正常了一点。周毅拿着一瓶水走过来，递给我。“谢了。”我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周毅在我旁边坐下，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飘，
“你小子……藏得够深啊。”我苦笑了一下。“我没藏。”我说的是实话。周毅看着我，
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今天，你是英雄。”他说，“好好享受吧。”英雄吗？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
什么都变了。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我拿出来一看，屏幕上全是祝贺的短信和未接来电。
还有无数的APP推送。惊天绝杀！东海大学替补球员姜澈上演神仙球，一秒终结比赛！
C-UBA决赛回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球员，如何投出载入史册的一球？我，
好像火了。8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楼道里的吵闹声弄醒的。我们是运动员宿舍，
平时大家起得都很早。但今天的声音，比平时大得多。我穿上衣服，拉开门。
门口围了一圈人。我们篮球队的，还有别的运动队的。看到我出来，所有人都安静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澈……澈哥，”一个田径队的哥们，结结巴巴地开口，
“那个……牛逼！”然后，人群就炸了。“卧槽，真是你啊！昨天电视上看着还没这么帅！
”“姜澈，你那球到底怎么蒙进去的？教教我呗！”“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女朋友是你粉丝！
”我有点懵。我什么时候有粉丝了？我花了好大的劲，才从人群里挤出来，去了食堂。
食堂里，情况更夸张。几乎每一个人，看到我，都会停下来，对我指指点点。然后掏出手机。
我打饭的时候，食堂阿姨手一抖，给我多加了两个鸡腿。“同学，好样的！
”阿姨笑得满脸褶子，“给咱们东海大学争光了！”我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
打开手机。我的那个绝杀球视频，已经彻底传疯了。微博热搜前十，占了三个。
#C-UBA神仙绝杀##姜澈是谁##百年一遇的狗屎运#我点开第三个词条。里面，
全是质疑和嘲讽。一个知名的篮球评论员，发了很长一段分析，
结论是：姜澈的出手姿势极不标准，发力方式完全错误，能进球纯属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