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娴在禁地门前冻得发抖时,大师兄程祖易冷冰冰甩下一句:“死了的人,比你更冷呢。
”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偷了宗门至宝,包括这个我暗恋十年的大师兄。
他亲手把我关进寒冰禁地,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块肮脏的抹布。直到真凶梅盼得意忘形,
在审判大会上炫耀赃物发簪。程祖易当众自扇耳光求我原谅。
我抽出被他攥住的衣袖:“大师兄,现在轮到你,尝尝这死人的冷了。
”---门框上的冰碴子硌得我手指生疼,指尖早就冻得没知觉了,只剩下一种木木的麻。
寒气顺着骨头缝往身体里钻,我整个人都在打颤,牙齿磕碰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大师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风吹散的破絮,“我冷。”走廊尽头,
程祖易的身影被昏暗的壁灯拉得又长又冷硬。他没回头,肩背挺得笔直,
像后山那块千年不化的玄冰。隔了老远,他硬邦邦的话砸了过来,一个字一个字,
冻得比这禁地的寒气还刺人。“死了的人,”他顿了一下,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比你更冷呢。”那扇沉重的、刻满符咒的寒铁门,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哐当”一声,
在我面前彻底合拢。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被掐灭,彻骨的黑暗和冰冷瞬间把我吞没。
我背靠着冰冷的铁门,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寒气立刻从石板地面透上来。真冷啊,
冷得心口都缩成了一团。可程祖易最后那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刀子,
比这禁地的寒气扎得还深。死了的人……他指的是小师妹梅盼吧?三天前,
梅盼的尸体在后山寒潭被发现。一起消失的,
还有供奉在祖师堂正殿的宗门至宝——那枚据说能助人突破瓶颈、修为暴涨的“凝魄玉珏”。
整个凌霄宗都炸了锅。愤怒像瘟疫一样蔓延。我,秦娴,
就成了那个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唾骂的凶手。理由?简单得可笑。
梅盼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我。有人“亲眼看见”我神色慌张地从后山方向跑回来。
甚至还有“人证”信誓旦旦地说,听到我和梅盼在争执凝魄玉珏的归属。所有的箭头,
都精准无误地指向了我。“不是的…真的不是我…”黑暗里,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
喃喃自语。眼泪滚下来,瞬间就在冰冷的衣料上冻住了,脸颊一片刺疼。
委屈和恐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更让我心口发堵的,是程祖易那双眼睛。当他带着执法堂的弟子,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
宣布要将我押入寒冰禁地候审时,他看我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失望,
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看脏东西似的厌恶。就好像我秦娴这个人,从头到脚,
连呼吸一口凌霄宗的空气,都是对他的一种玷污。那眼神比这禁地的冰还冷,
冻得我骨头缝里都结了霜。---时间在无边的寒冷和黑暗里粘稠地流淌,分不清白天黑夜。
只能靠着石壁上凝结的冰霜融化的速度,模糊地感知着时辰。
“哐啷——”沉重的铁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刺眼的光线猛地涌进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一个食盒被粗鲁地推了进来,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里面的碗碟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吃饭!”门口看守的弟子声音不耐,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偷了宗门至宝,害死同门,还有脸吃!”我蜷缩在角落,没动,也没吭声。
胃里早就饿得麻木了,但那点残存的自尊让我不想去碰那个施舍似的食盒。“装什么死!
”另一个看守的声音响起,更加刻薄,“程师兄交代了,在长老会审你之前,
别让你饿死在这儿脏了地方!赶紧吃!”程师兄……程祖易。这个名字像根针,
又扎了我一下。他连看守都“交代”过了。是怕我畏罪自杀,还是怕我饿死了,
没法在众人面前公开处刑,给梅盼一个“交代”?在他心里,
我秦娴已经是个板上钉钉、罪大恶极的凶手了。我慢慢挪过去,手指冻得僵硬,
几乎抓不住食盒粗糙的提手。里面是冰冷的、硬邦邦的馒头,
还有一碗几乎结了冰碴子的稀粥。我抓起馒头,用尽力气咬了一口,冷硬的面团硌得牙生疼。
混着嘴里咸涩的滋味,我一口一口,艰难地往下咽。活下去。我得活下去。只有活着,
才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只有活着,
才能……才能等到程祖易知道他错得有多离谱的那一天。这个念头,
像黑暗里一点微弱的火星,支撑着我咽下每一口冰冷的食物。---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一天,也许两天。铁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不是看守。是裘倩。
她是我们这一批弟子里,除了梅盼,唯一一个还偶尔会和我说上两句话的人。此刻,
她手里提着一个稍微精致些的食盒,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同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秦师姐……”她走到我身边蹲下,把食盒轻轻放在地上,声音压得很低,
“我给你带了点热的。”盖子掀开,一股久违的、带着暖意的食物香气飘了出来,
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粥。这香气在冰冷的禁地里显得如此突兀和珍贵。我看着她,没说话,
也没动。经历了这些天的众叛亲离,任何一点善意都让我本能地警惕。
裘倩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声音更低:“师姐,我知道你心里苦。
外面……外面都传疯了,说得可难听了。”她顿了顿,观察着我的脸色,
“尤其是梅盼的哥哥梅正,还有那些平时就巴结梅盼的人,闹得最凶,天天堵在执法堂外面,
喊着要严惩凶手,要……要你偿命。”偿命。这两个字像冰锥,刺进耳朵里。
“程师兄他……”裘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程师兄顶着很大的压力。
梅正他们甚至闹到了掌门那里,说程师兄包庇……包庇凶手。”她偷偷瞄了我一眼,
“但程师兄坚持要按宗门规矩,等长老会审问清楚再定夺。他说……他说证据要确凿。
”证据要确凿?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干涩的哽咽。
把我关进这比冰窟还冷的地方,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这就是他程祖易所谓的“证据确凿”?
裘倩把粥碗往我面前推了推:“师姐,吃点热的吧。身子要紧。留得青山在……”后面的话,
她没说完。我沉默地接过碗。碗壁传来的温热透过冻僵的手指,一路蔓延到心口,
带来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也带来更深的酸楚。我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温热的粥滑过冰冷的食道,稍微熨帖了一下冻得发疼的胃。“谢谢你,裘师妹。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裘倩看着我,眼神复杂:“师姐,
你……你真的……拿了凝魄玉珏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我猛地抬起头,
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秦娴对天发誓!我没有害梅盼!
更没有碰过什么凝魄玉珏!若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神魂俱灭!
”我的声音在狭小的禁地里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悲愤。
裘倩被我眼里的血丝和近乎疯狂的神情震住了,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师姐,
我……我信你也没用。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除非……除非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或者找到玉珏……”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信我?连裘倩自己说这话时,底气都是虚的。
这世上,还有谁会信我秦娴?裘倩走后,禁室里又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和死寂。我抱着膝盖,
缩在墙角,那碗热粥带来的暖意早已消散。裘倩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更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
闹着要我偿命……程祖易顶着压力……所谓的证据确凿……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
是梅盼,那张总是带着甜美笑容的脸。出事前一天,她确实来找过我,
在后山那条偏僻的小路上。“秦师姐,”她当时笑吟吟地拦住我,
手里把玩着一支样式古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簪子,“你看我这簪子好看吗?
”我急着去灵药园当值,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簪子样式普通,木质也有些发暗,
实在谈不上好看,便随口敷衍道:“还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梅盼似乎有点失望,但很快又笑起来,眼神有点奇怪,“师姐眼光真高。
这可是个……宝贝呢。”我当时只觉得她莫名其妙,没多想就走了。现在回想起来,
她那时的眼神,那带着点炫耀和诡异的笑容,还有那句“宝贝”……难道那簪子……?
一个极其大胆、又荒谬的念头猛地窜进我的脑海,瞬间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凝魄玉珏……玉珏……凝魄玉珏!
传说凝魄玉珏并非是一块规整的玉佩,它形态奇特,能随心意变化!
难道……难道梅盼当时手里把玩的那根不起眼的旧木簪……就是凝魄玉珏变幻的形态?!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疯长的藤蔓,瞬间攫住了我所有的思绪。如果……如果真是这样!
那梅盼的死……还有玉珏的消失……这背后……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
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愤怒!凶手!真正的凶手!他她不仅杀了梅盼,
夺了玉珏,还处心积虑地嫁祸给我!而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被所有人唾弃,
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冰窟里!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冰冷的四肢百骸里奔涌,几乎要冲破我的皮肤。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出去!我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让那个藏在暗处的真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哐当!哐当!”沉重的铁链拖过石板的刺耳声音由远及近。禁室的门被再次打开,
刺眼的光线涌进来,晃得我睁不开眼。两个执法堂的弟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手里拿着沉重的镣铐。“秦娴,时辰到了。”其中一个弟子声音冰冷,“长老堂会审,
跟我们走。”镣铐“咔嚓”一声锁在了我的手腕和脚踝上,冰冷沉重的触感瞬间箍紧了皮肉。
我踉跄了一下,被他们毫不客气地推搡着往外走。终于来了。穿过阴暗漫长的禁地通道,
推开那扇隔绝内外的大门。久违的天光兜头浇下,刺得我眼睛生疼,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然而,比阳光更刺人的,是门外密密麻麻投射过来的目光。凌霄宗偌大的演武场上,
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掌门、长老们端坐于高台之上,面色凝重。各峰弟子几乎都来了,
他们簇拥着,目光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