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鹿溪断义浓雾笼罩的鹿溪山,十二岁的姜来踩着湿滑青苔,手指深深抠进岩缝。
身后传来阿玉带着哭腔的呼喊:"姜来你慢点!这雾里有东西在动!"姜来抹了把额头的汗,
掌心被荆棘划破的血痕在石壁上拖出暗红轨迹。三天前他们在镇上学塾窗外偷听,
那个游方术士说鹿溪山巅每逢月圆现仙踪。此刻怀里的粗布包着最后半块麦饼,
那是阿玉省下来给姜家病重老母的。"看到祭坛了!"姜来突然压低声音。透过翻涌的雾气,
三尊布满青苔的石像围着一方青铜祭台,台上赫然摆着个羊脂玉瓶。阿玉的破草鞋踩碎枯枝,
少年苍白的手抓住姜来衣角:"等等!我听见剑鸣..."话音未落,天际掠过一道青光,
两个黑袍修士御剑落在祭坛前。年长修士拿起玉瓶冷笑:"宋其方老儿倒是会藏,
这枚开脉丹合该我血煞门所有。"姜来感觉阿玉的手突然变得冰凉。他们缩在岩缝里,
看着修士化作流光消失。直到月上中天,阿玉猛地拽他:"那玉瓶还在祭坛夹缝里!
"月光下玉瓶流转紫气,姜来刚触到冰凉的瓶身,山崖突然剧烈震动。
阿玉的瞳孔映出漫天星斗,他握着姜来的手腕发颤:"姜来,我娘上个月饿死了。
"姜来还没反应过来,后背传来巨大推力。他仰面坠落时看见阿玉眼角的朱砂痣红得滴血,
少年颤抖的声音混着山风:"修仙路上...无兄弟..."断崖下的寒潭溅起丈高水花,
姜来在刺骨冰寒中下沉。腰间突然一紧,粗粝的草绳将他拽出水面。
满脸虬髯的樵夫蹲在潭边,蓑衣下隐约露出半块龙纹玉佩。"小娃娃命真硬。
"樵夫往他嘴里塞了颗腥苦药丸,"这开脉丹..."话音戛然而止,天际血光乍现,
方才的黑袍修士去而复返。阿玉被拎在剑修手中,满脸是泪地尖叫:"丹药在姜来那里!
"樵夫抄起柴刀劈开一道血符,姜来在颠簸中昏死过去。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阿玉被剑修带走时,发间落下一只草编蚱蜢——那是他昨天刚给阿玉编的。
第二章 西山喋血雨幕中的西山像头蜷缩的巨兽,姜来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水,
腰间伤口渗出的血把道院灰袍染成暗红。三个黑袍人呈品字形逼近,
为首者脖颈挂着串婴儿头骨,正是三天前屠尽李家庄的邪修。
"道院的小崽子也敢管血煞门闲事?"头骨项链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姜来剑尖垂地,雨水顺着精铁剑身的血槽流淌——方才斩杀七名匪徒,这把凡铁已布满缺口。
十步外的树梢突然晃动,方高坤的杏黄道袍掠过枝头。姜来精神一振,
剑花挽出青萍剑诀起手式:"方师兄,结三才阵!"回应他的是三道破空声。
姜来本能地侧身翻滚,三枚透骨钉擦着脸颊嵌入身后古槐。树皮瞬间泛起紫黑,
正是方家独门毒药"阎罗笑"。"为什么..."姜来踉跄起身,
正看见方高坤解下染血的面巾。这位素来温和的师兄此刻面色青白,
腰间玉佩缀着半枚草编蚱蜢——和当年阿玉发间的一模一样。暴雨冲刷着满地尸骸,
方高坤的剑锋在颤抖:"姜师弟,把开脉丹给我。你娘...你娘还能等下一个三年,
可我妹妹..."他突然发狂似的撕开衣襟,心口处嵌着块殷红血玉,
细看竟有血管般的纹路在游动。姜来瞳孔骤缩。怀中的玉瓶突然发烫,
那是他在匪首尸身上找到的。当时那具尸体脖颈挂着枚骨符,
符上刻着与鹿溪山黑袍修士相同的血色纹路。"小心身后!"方高坤突然暴喝。
姜来旋身横劈,精铁剑斩在尸傀铁青的手臂上迸出火星。方才被杀的匪徒竟全部站了起来,
眼窝里跳动着幽绿鬼火。头骨项链修士掐诀狞笑:"方公子,主上要的可是活口!
"尸傀们喉间发出嗬嗬怪响,腐烂的手指抓向姜来怀中的玉瓶。姜来咬破舌尖,
血腥气激得灵台清明。青萍剑诀第三式"点绛唇"悍然出手,
剑尖穿透尸傀眉心带出腥臭脑浆。余光瞥见方高坤呆立雨中,
心口血玉正不断吸食着他伤口渗出的血珠。"接着!"姜来突然将玉瓶抛向山崖。
方高坤和黑袍人同时扑出,他却借着尸傀肩膀腾空,精铁剑刺入古槐借力反弹。
这一跃正落在头骨修士背后,断剑狠狠扎进对方后心。凄厉的惨叫声中,
姜来夺过那串头骨项链。婴儿颅骨触手温热,竟似活物般颤动。
剩余两个黑袍人见状大骇:"是血婴老祖的..."爆炸声打断嘶吼,
玉瓶在崖边炸开紫色烟雾。姜来趁机滚入灌木丛,听见方高坤的嘶喊穿透雨幕:"姜来!
你娘还在等药——"剧痛从右腿传来,不知何时中的毒开始发作。姜来扯下道袍扎紧大腿,
摸到怀中真正的玉瓶还在。方才抛出的不过是装过丹药的空瓶,这是他跟凌河学的小把戏。
山神庙残破的匾额映入眼帘时,姜来已经看不清台阶。他撞开蛛网密布的木门,
神龛上缺了手的泥塑菩萨正对着他微笑。供桌下似乎有什么在闪光,像是半块龙纹玉佩。
追兵脚步声逼近,姜来握紧断剑缩进神龛。
忽然嗅到熟悉的腥苦味——和七年前樵夫喂他的药丸气味一模一样。
第三章 天火焚世山神庙在震颤,姜来攥着半块玉佩蜷缩在神龛后。窗外划过血色流星,
整片夜空突然燃烧起来,火雨裹挟着陨石轰然坠落。
"咳咳..."瓦砾堆里传来虚弱的咳嗽声。姜来握紧断剑探出头,
瞳孔猛地收缩——焦黑的梁柱下压着个浑身浴血的中年修士,
玄色道袍上金线绣的"左"字正在燃烧。左英武抬起的手掌焦黑见骨,
却仍死死护着怀中青铜匣。当他转头时,
姜来看到其左眼窝里跳动着青色火焰:"小友...躲好..."话音未落,庙顶轰然炸裂。
三道黑影踏着火云降临,为首者戴着哭脸傩面,腰间骨笛缀着九颗血色铃铛。
姜来突然头痛欲裂,那铃声竟与鹿溪山黑袍修士的咒语声重叠。"左院监何苦呢?
"傩面人声音似男似女,骨笛指向青铜匣,"交出虚钥,留你全尸。
"左英武大笑震落檐上积灰,青色火焰从七窍喷涌而出。
姜来突然发现那些坠落的火雨竟在避开道人周身三尺,仿佛畏惧着什么。"要战便战!
"青铜匣应声开启,古朴的铜钥悬浮半空。左英武并指如剑,天穹燃烧的流火突然调转方向,
化作百丈火龙扑向傩面人。姜来被气浪掀翻在供桌下,玉佩碎片割破掌心。
鲜血渗入桌底青砖的瞬间,整座山神庙突然泛起青光。他眼睁睁看着左英武的脊背渐渐佝偻,
玄色道袍下钻出无数蚯蚓般的土黄色纹路——正是道脉枯竭的征兆。傩面人的骨笛裂开细缝,
突然尖啸:"他要自毁道脉!"三条黑影暴退时,左英武转身将铜钥拍进姜来胸口。
少年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琉璃破碎般的脆响,炽热的洪流顺着脊椎炸开。
"晨吸紫气...暮引丹霞..."左英武的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
姜来不受控制地结出玄奥手印。怀中的玉瓶自动碎裂,开脉丹化作紫气钻入鼻腔。
剧痛让姜来仰头嘶吼,瞳孔中浮现出蜿蜒的土黄色道脉。供桌下的玉佩残片突然飞起,
与青铜匣碰撞出清越龙吟。左英武残破的身躯开始消散,
最后深深望了眼姜来眉心的土纹:"原来是你...""砰!"庙门被剑气绞成齑粉。
姜来在烟尘中抬头,看见绯色裙裾扫过满地火星。妙玉赤足踏着焦土走来,
腕间银铃与傩面人的骨笛发出共鸣。"好香的血气。"她俯身时,
姜来看见她眼角的朱砂痣红得妖异。冰凉的手指划过少年眉心,
妙玉突然触电般缩手:"土蚯道脉?怎么可能..."尸傀的低吼从四面八方传来。
姜来趁机滚向神龛,沾血的断剑突然自行震颤。那些被火雨焚烧的尸骸竟纷纷站起,
朝着妙玉蹒跚而去。"有趣。"妙玉轻笑,发间草编蚱蜢突然渗出黑血。正要结印,
天际传来威严钟声。她脸色骤变,化作红雾消散前弹指射出一道幽光:"小老鼠,
我们还会见面。"姜来呕出大口黑血,发现丹田处悬浮着青铜钥匙。庙外传来董妄的怒喝,
他挣扎着爬向神像后的暗道,指尖残留的玉佩粉末簌簌落地。二十里外的方家祖坟,
方高坤心口的血玉突然炸裂。棺椁中传出指甲抓挠声,
一具与阿玉面容相似的少女尸傀睁开了眼睛。第四章 道证死生道院演武场青砖尽碎,
姜来拄着断剑半跪血泊中。方高坤的杏黄道袍鼓荡如帆,心口血玉已蔓延出蛛网般的黑纹,
将他整张脸割裂成可怖的拼图。"为什么护着这枚丹!
"方高坤的剑尖在姜来咽喉三寸处颤抖,"你娘不过是个痨病鬼,
我妹妹...我妹妹在血池里泡了七年啊!"姜来咳出带冰碴的血沫,
山神庙中的寒毒正在经脉里流窜。他盯着方高坤发间那枚草编蚱蜢,
突然想起七年前鹿溪山的雾:"你妹妹是不是叫阿玉?"剑锋骤然偏斜,
在姜来锁骨划出血痕。方高坤瞳孔里血丝爆裂,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你也配提她名字!
"剑势突变,青萍剑法竟使出了左道阴毒的路数,直取姜来丹田。"铛!
"姜来怀中突然迸发青光,虚钥自行飞出挡住致命一击。方高坤被震退三步,
腰间玉佩"咔嗒"裂开,露出半幅女子小像——赫然是阿玉十二岁的模样。
"她在方家地窖..."姜来话音未落,方高坤突然撕开衣襟,五指插进心口血玉。
喷涌的鲜血化作赤雾,将他周身笼罩成血茧:"燃我十年寿,换一刻通幽!
"观战席上宋其方拍案而起:"不可!"却被董妄按住肩膀。副院长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只见场中血茧轰然炸开,方高坤竟长出獠牙利爪,俨然半人半尸。姜来被腥风掀翻在地,
虚钥烫得胸口起泡。生死关头,他忽然看清方高坤眼底未褪的一丝清明——那人在哭。
晨钟恰在此刻敲响。姜来福至心灵,断剑迎着朝阳刺出。体内土蚯道脉疯狂吞噬地气,
竟在剑尖炸开一团紫光。方高坤的利爪离他天灵盖仅剩半寸时,紫气如旭日初升,
瞬间蒸干漫天血雾。"晨晖。"这两个字自动浮现在姜来脑海中。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方高坤骤缩的瞳孔里,断剑划过一道玄妙弧线。草编蚱蜢应声而断,
连同方高坤的头颅一起飞上半空。无头身躯轰然倒地时,姜来接住了那枚染血玉佩。
方高坤最后的眼神定格在惊愕与释然之间,滚落在地的头颅嘴角微翘,
血泪滑过那颗与阿玉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好!"董妄的喝彩惊飞檐上白鸽。
老人瞬移至场中,袖袍卷起尚未消散的紫气:"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关门弟子。
"姜来还未来得及开口,掌心玉佩突然发烫。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地窖。
腐臭气息冲天而起,数百具棺椁同时炸开,无数苍白手臂扒住地缝边缘。
宋其方掐诀的手势僵在半空:"方家竟养了这么多血尸..."话音未落,
首具爬出的尸傀突然发出凄厉尖叫——那张脸与玉佩小像上的阿玉分毫不差。
第五章 青龙初鸣青玉案上腾起龙形香雾,姜来跪在祖师殿冰凉的墨玉砖上。
董妄掌心悬浮的青铜玺正在褪去锈色,露出底下暗青龙纹。宋其方站在阴影里,
手中念珠突然崩断,玉珠落地声惊得烛火摇曳。"此乃青龙玺,可调地脉,镇邪祟。
"董妄咬破指尖,血珠在玺印上勾勒出符纹,"自今日起,你需每夜子时以心血温养。
"姜来接玺的瞬间,耳边炸响惊天龙吟。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密鳞片,
竟如活物般硌得掌心生疼。恍惚间看见幼年那个救他的樵夫,蓑衣下摆分明绣着同样的龙纹。
"小心!"宋其方突然拂袖扫来气劲。姜来本能地翻滚躲避,原先跪坐处炸开三尺深坑。
董妄的龙头杖钉在坑底,杖头还残留着黑紫色尸毒。宋其方捡起滚落脚边的青龙玺,
指尖抚过缺了一角的龙尾:"二十年前左英武持玺镇尸潮,也是这般反应不及。
"老人转身时,姜来瞥见他后颈隐约有鳞片纹路。子时的洗剑池畔,
姜来按董妄传授的诀窍将玺印浸入泉眼。水面突然浮现出破碎画面:左英武持剑劈开山岳,
青龙玺从龙尸眼眶中飞出。当他伸手触碰幻象,池底突然伸出白骨手掌。"小心水鬼!
"杜野虎的朴刀贴着姜来耳畔飞过,斩断一具浮尸的脖颈。池面沸腾般冒出上百具尸傀,
腐肉间缠满水草。姜来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青龙玺自动飞起,在空中投射出盘龙虚影。
尸傀们齐声哀嚎,化作黑烟被吸入龙口。姜来趁机咬破手指,按董妄教的在池畔青石画血符。
最后一笔落下时,池底传来锁链断裂声,一抹红光转瞬即逝。"那是...焚城剑?
"姜来揉揉眼睛,水面已恢复平静。杜野虎扛着滴血的朴刀过来,
突然盯着他腰间玉佩:"这玩意儿看着眼熟,
跟方家地窖那具漂亮尸傀手里的..."话音未落,西北角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两人转头望去,方家祖宅方向升起血色烟柱,隐约可见数百具棺椁悬浮空中。
姜来怀中的青龙玺突然剧烈震动,龙尾缺角处渗出猩红血珠。
董妄的传音在夜空炸响:"所有弟子速至镇岳塔!"姜来御风而起时,
听见宋其方在塔顶自语:"当年就不该默许方家养尸..."血色月光下,
方家地窖爬出的尸傀额间,全都印着草编蚱蜢的纹样。第六章 夜雨尸袭惊雷劈开夜幕时,
姜来正将最后一张镇尸符拍在院墙上。凌河抱着哇哇大哭的孩童从瓦房窜出,
身后木门轰然炸裂,五具腐尸顶着符纸红光往外爬。"带人去东墙!
"姜来甩出三枚铜钱钉穿尸傀膝盖,腥臭的脑浆溅在道院旌旗上。
雨幕中亮起数十个幽绿光点,整条长街回荡着棺木破裂声。杜野虎的朴刀在尸群中卷起血浪,
突然暴喝:"老凌小心房顶!"凌河闻声将孩童抛给姜来,反手撑开铁伞。黑影从天而降,
青紫利爪在伞面刮出刺耳锐响——竟是具身着嫁衣的飞尸。"他娘的方家连新娘子都炼成傀!
"杜野虎掷出酒葫芦砸中飞尸后脑。姜来趁机掷剑,却见飞尸嫁衣下摆绣着草编蚱蜢纹样,
动作不由一滞。就这瞬息破绽,飞尸獠牙已逼近凌河咽喉。凌河突然翻转伞柄,
伞骨中迸出七枚枣木钉。飞尸哀嚎着后仰,露出颈间鸽蛋大的血色肉瘤。"碎核!
"姜来疾冲而至,剑指凝聚紫气。不料斜刺里冲出个八九岁的尸童,死死抱住他右腿。
凌河见状竟徒手插入飞尸胸腔,硬生生扯出血核。腐血喷溅的瞬间,
姜来看见凌河手腕浮现黑线。杜野虎的骂声混着雷鸣传来:"你他娘不要命了!"话音未落,
西墙符阵突然爆燃,三具青铜棺破土而出。"带孩子们进地窖!
"姜来咬破舌尖喷在青龙玺上。玺印腾空化作三丈青龙,却只击碎一具铜棺。
另外两具棺盖滑开,走出金甲尸将,手中巨斧刻着方家族徽。
凌河踉跄着往地窖口推最后几个孩童,袖口滴落的黑血在地上灼出青烟。
金甲尸将突然调转斧刃,斗大斧影直劈地窖石门。"不!"姜来目眦欲裂。
紫色剑芒后发先至,在斧刃劈中孩童前将其击偏。凌河趁机合拢石门,自己却被气浪掀飞,
后背重重撞在青铜棺上。杜野虎的朴刀砍进尸将后颈就再难寸进,虎口震裂鲜血淋漓。
姜来突然福至心灵,青龙玺虚影与紫气剑芒合二为一,化作游龙贯穿两具尸将咽喉。
血核炸裂的轰鸣声中,姜来接住坠落的凌河。怀中的身躯轻得吓人,尸毒黑纹已爬上脖颈。
杜野虎扯下酒葫芦塞子往凌河嘴里灌:"给老子撑住!"地底突然传来闷响,
整条街道如波浪起伏。幸存的尸傀集体跪伏,冲着方家祖宅方向发出朝拜般的呜咽。
姜来腰间的青龙玺疯狂震颤,玺底浮现血色篆文——"子时三刻,尸王现世"。
暴雨冲刷着凌河惨白的脸,他扯住姜来染血的衣襟:"地窖...孩子们..."话未说完,
杜野虎已经把人扛上肩头:"姓姜的善后,老子送这蠢货去药堂!
"姜来握紧微微发热的玉佩,望着杜野虎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青龙虚影渐渐淡去时,
他忽然听见方家祖宅方向传来婴啼——和七年前鹿溪山黑袍修士手中的血婴哭声一模一样。
第七章 唐舍白骨唐舍镇的青石板缝里钻出暗红苔藓,
姜来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登上客栈二楼。推门瞬间,
腐臭气息裹着纸钱灰扑面而来——三具白骨呈环抱状蜷在床榻上,
最小那具怀里还抱着个焦黑木马。"杜师兄查过灶房,米缸里还有新磨的麦粉。
"凌河用铁伞挑开窗棂蛛网,阳光照亮梁柱上密密麻麻的剑痕,"灭门案发生在子时,
但这家人还在准备明日早饭。"姜来蹲身查看木马,焦皮下露出"爹爹赠小莲"的刻痕。
指腹刚触及字迹,耳边突然响起女童笑声。他猛地回头,正看见凌河后颈趴着只幽蓝蝴蝶。
"别动!"姜来剑指如电,却在触及蝶翼时顿住——蝶翅纹路竟与阿玉眼角朱砂痣一模一样。
往生蝶振翅飞起,鳞粉洒落处,床榻白骨突然咯吱作响。幻象如潮水漫涌。
姜来看见烛火摇曳的闺房,扎羊角辫的女童正在给木马系红绸。窗纸突然被血掌拍破,
女童惊恐的瞳孔里映出妙玉妖冶的面容。"小莲快跑!"妇人尖叫被利刃截断。
女童抱着木马钻入床底,透过缝隙看见绯色裙裾扫过血泊。妙玉弯腰时,发间草编蚱蜢垂落,
尾须沾着碎肉。现实中的姜来突然呕出黑血,手中木马滚落在地。
凌河扶他时惊呼:"你手腕!"只见数条透明丝线从木马眼眶钻出,
正顺着姜来血脉往心口游走。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姜来挥剑斩断丝线,撞破轩窗跃上房梁。
张临川的道袍下摆一闪而逝,檐角铜铃上贴着张燃烧的符纸,灰烬组成"喜怒哀惧"四字。
"追不上了。"凌河盯着符纸余烬,"这是窥心符,有人在记录你的情绪波动。
"姜来拭去嘴角血渍,从废墟中拾起半截草绳。绳结手法与当年阿玉编蚱蜢时如出一辙,
绳头还粘着片往生蝶断翅。他忽然想起幻象中妙玉裙角的血字,依稀是个"祭"字。
二十里外的乱葬岗,张临川将录满情绪的玉简埋入坟茔。泥土自动翻涌吞没玉简时,
他对着虚空躬身:"主上,鱼已咬钩。"月光突然暗了一瞬,妙玉赤足立在墓碑上,
腕间银铃缠满傀儡丝:"告诉玉真子,再敢用往生蝶窥探本座,本座就把他炼成尸烛。
"她指尖弹出血珠,张临川的左耳突然自行撕裂,带着窥心符残片落入她掌心。
唐舍镇义庄内,姜来掀开停尸布的手突然僵住——女童小莲的胸腔空空如也,
肋骨断面平滑如镜。凌河举起油灯照向屋顶横梁,上百道剑痕组成血色阵图,
中央缺漏处赫然是心形轮廓。"是血祭阵。"姜来剑尖挑起地面积灰,露出暗红纹路,
"他们在找七窍玲珑心。"更漏声穿透雨幕,姜来怀中的青龙玺突然发烫。
义庄所有棺盖同时炸裂,尸傀们额间浮现草编蚱蜢印记,朝着小莲尸身跪拜。
凌河铁伞旋出罡风:"这些不是普通尸傀,他们在...守护什么?
"姜来斩断最近的尸傀脖颈,发现腐肉中嵌着木马碎片。当最后具尸傀倒下时,
小莲尸身突然睁眼,胸腔里传出妙玉的轻笑:"姜公子,奴家这份见面礼可还喜欢?
"第八章 地裂尸潮地缝裂开时,姜来正把最后个孩童推向地窖。
青石板像被巨兽撕咬般拱起,腥臭血泉喷涌十丈高,浇在屋檐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上房!
"凌河铁伞撑开罩住三人,伞面被血雨灼得滋滋作响。杜野虎朴刀劈碎袭来的腐尸,
突然骂了句脏话——地缝中爬出的尸傀额间全闪着血核红光,分明是血婴老祖的亲卫队。
姜来怀中的青龙玺突然剧烈震颤,他单膝跪地,
手掌贴住疯狂抖动的砖石:"地下有东西在...说话!"无数沙哑絮语顺着道脉涌入脑海,
那是成千上万尸核共振的死亡序曲。"戌时三刻...杀...杀..."地面轰然塌陷,
姜来拽着凌河暴退。血泉中升起九具青铜棺,棺盖上密密麻麻钉着孩童头骨。
最大的棺椁突然炸裂,血雾中走出个戴傩面的金甲尸王,手中方天画戟刻满草编蚱蜢纹。
杜野虎的朴刀砍在尸王脖颈迸出火星:"他娘的这玩意刀枪不入!"尸王喉间血核突然闪烁,
所有尸傀齐声尖啸,声浪震得瓦片暴雨般坠落。姜来眼前闪过鹿溪山黑袍修士的骨符,
福至心灵咬破指尖,在青龙玺上画出破邪符。玺印腾空化作三丈青龙,
却在触及血雾时鳞片剥落。尸王画戟横扫,青龙虚影竟被拦腰斩断。反噬让姜来口鼻溢血,
耳边尸语突然清晰:"紫气...东来..."他鬼使神差地并指成剑,
丹田处沉寂的火种突然爆燃。朝阳恰在此刻跃出地平线,剑锋牵引着晨光劈开血雾。"破晓!
"紫气如潮汐奔涌,剑光过处血泉倒卷。尸王傩面裂开,露出下方妙玉的半张脸。
姜来剑势骤滞,尸王利爪趁机穿透他左肩。剧痛中听见妙玉轻笑:"小郎君还是心软。
"千钧一发之际,凌河铁伞旋成风轮撞偏尸王。杜野虎趁机掷出酒葫芦,
烈酒遇紫气燃成火网。姜来忍痛斩出第二道剑光,尸王血核应声而碎,
露出里面挣扎的往生蝶。地底传来愤怒的咆哮,剩余八具棺椁同时炸开。
姜来却冲向血泉中的女童尸傀——那孩子抱着焦黑木马,正是小莲的模样。
紫气渗入尸傀眉心时,女孩突然开口:"哥哥快走..."尸潮在这一刻静止。
姜来劈开血泉底部封印,发现无数傀儡丝汇聚成网,末端连着唐舍镇所有水井。
青龙玺突然自发沉入血泉,镇得整片血池沸腾蒸发。二十里外的祭坛上,
血婴老祖震碎手中头骨酒杯:"土蚯道脉!又是土蚯道脉!"张临川手中的窥心符自燃成灰,
符灰显现出姜来持剑身影。玉真子拂尘扫过血池,
池底浮现青龙玺虚影:"原来青龙玺缺角在此..."姜来抱起小莲尸身时,
女童在他怀里化作飞灰,只剩木马跌落在地。朝阳彻底升起的瞬间,尸潮如退潮般缩回地缝。
杜野虎杵着朴刀喘气:"这他娘比边关杀蛮子还累..."凌河突然剧烈咳嗽,
袖口溅落的黑血竟泛着金光。姜来盯着地缝中残留的傀儡丝,那些丝线缠绕的方式,
分明是阿玉当年教他编蚱蜢的手法。第九章 幻境剑痕姜来跌进星陨台的瞬间,
十万道剑痕同时亮起。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撕成碎片,每片影子都在演练不同剑招。
脚边突然滚来颗焦黑头颅,竟是七窍流血的左英武!"都是幻象。
"青雨的声音从星河深处传来。白衣女子赤足踏月而至,发间别着半截竹枝:"看剑痕,
别看人影。"姜来屏息凝神,最近的剑痕突然暴涨成百丈剑芒。他本能地使出紫气东来剑,
剑锋相撞时,漫天星辰竟在识海炸开。七十二种剑道感悟洪水般灌入灵台,
最清晰的却是左英武与妙玉在星陨台比剑的画面。"破晓剑式该这样用。
"青雨的竹枝点在他腕间。姜来跟着比划,剑锋突然牵引北斗七星,
星光在太虚剑上汇成银河。他这才发现手中剑与左英武的焚城剑形制相同,
只是剑格处镶着青龙玺碎片。左英武的残魂在星图中凝聚:"小友可见过唐舍镇的槐树?
"姜来正要回答,星陨台突然地动山摇。血婴老祖的巨脸挤满天穹,
眼眶里淌出腐臭血河:"找到你了..."青雨竹枝划出玄奥轨迹,
三百六十颗星辰应声移位:"记好了,这是周天星斗阵的起手式。"姜来随着剑势起舞,
发现步法暗合当年樵夫救他时踏过的八卦方位。血河被星幕阻隔的刹那,
左英武残魂突然按住他肩膀:"青龙玺根本不是玺..."幻境轰然破碎。
姜来在现实中睁眼,怀中青龙玺滚烫如烙铁。董妄正在加固的封印阵突然崩裂,
阵眼处的龙脉石显现出草编蚱蜢纹样。
凌河举着铁伞的手微微发抖:"尸潮...尸潮在叩拜青龙玺!"二十里外的血池里,
妙玉凝视着水中倒影。她摘下腐烂的草编蚱蜢,
露出心口被傀儡丝缝合的剑伤——正是星陨台上左英武刺中的位置。
第十章 青龙泣血皇城祭天坛裂开蛛网状缝隙,董妄的剑尖抵在玉真子咽喉三寸,
却再难推进半分。国师手中浮尘缠着缕缕龙气,每根尘丝都连着文武百官的天灵盖。
"董院首真要玉石俱焚?"玉真子指尖紫雷闪烁,"紫霄神雷落下,
整条龙脉都会...""闭嘴!"董妄剑芒暴涨,却劈在突然升起的龙气屏障上。
姜来怀中的青龙玺突然自行飞向祭坛,玺底逆鳞咒文亮如血钻。玉真子狂笑着撕开道袍,
胸口赫然嵌着半块青龙玺碎片。
宋其方手中茶盏突然炸裂:"原来二十年前是你盗走..."话音未落,整座皇城地动山摇。
九条龙形地脉破土而出,每只龙睛都被草编蚱蜢取代。姜来御剑冲向祭坛,
土蚯道脉疯狂吞噬地脉浊气。左英武的残影在识海中怒吼:"用逆鳞咒反灌龙脉!
"他咬破舌尖喷在青龙玺上,咒文竟化作血色锁链缠住玉真子。"无知小儿!
"玉真子道冠炸裂,露出爬满尸斑的头皮。百官突然集体抽搐,
天灵盖中飞出傀儡丝没入地脉。青龙玺发出哀鸣,玺身崩开细密裂纹。
董妄的剑突然调转方向,斩断自己左臂。血祭引发的龙吟暂时压过尸啸,
老人将断臂掷向祭坛:"姜来,接住道院三百年的气运!"断臂在空中化作青铜钥匙,
正是虚钥本体。姜来福至心灵,虚钥与青龙玺残片碰撞出璀璨星火。
玉真子脚下的祭坛轰然坍塌,露出下方血池中浸泡的十万具孩童尸骸。
"原来你早将龙脉炼成尸脉!"董妄的剑插进玉真子后心,却见对方化作青烟消散。
空中回荡着狞笑:"血祭三万生魂,幽冥道子必将苏醒..."姜来半跪在崩塌的祭坛边缘,
怀中青龙玺重若千钧。凌河突然指着他的脖颈:"你这里..."铜镜映出蔓延的血纹,
正是逆鳞咒反噬的痕迹。二十里外的太虚幻境,青雨手中的星盘突然炸裂。
她望着星陨台上新添的剑痕喃喃自语:"左英武,你选的这孩子...太像当年的你了。
"第十一章 兄弟离心皇陵断龙石前,赵世成的蟒袍浸透雨水。
皇甫松指尖挑着凌河染血的发带,身后禁军弩箭泛着幽蓝毒光:"一炷香内不接太子印,
就等着给这瘸子收尸。"姜来的剑尖垂在雨幕中颤抖:"赵汝成,
我们说好要一起踏平左道..."话音未落,
杜野虎的朴刀已劈碎青石地砖:"跟这龟孙废什么话!老子这就剁了那老匹夫!""站住!
"赵世成突然甩出七根锁龙钉,钉入自己心口成北斗状。龙吟声震落檐角铜铃,
他眼中金芒暴涨:"今日要么让我带走青龙玺,要么..."剑锋指向姜来咽喉,
"踏着我的尸体过去。"杜野虎的刀僵在半空。凌河突然挣开禁军桎梏,
铁伞旋出罡风撞偏弩箭:"姜来快走!"伞面被毒箭洞穿的瞬间,
姜来胸口同步迸出血花——兄弟契开始分摊伤害。"停手!都停手!"赵世成撕开蟒袍,
心口锁龙钉已变成漆黑,"父皇在我体内种了尸蛊,
三个时辰不服解药就会..."他忽然跪地干呕,吐出的血水里游动着蚯蚓般的蛊虫。
皇甫松抚掌大笑:"好一场兄弟情深。"他踢开脚边昏迷的凌河,
将太子印掷向血泊:"捡起来,你就是下任庄君。"赵世成的手离金印仅剩三寸,
杜野虎突然掷出酒葫芦。葫芦在半空炸裂,烈酒混着兄弟契的血泼在太子印上,
竟腐蚀出缕缕青烟——印底赫然嵌着枚草编蚱蜢。
"难怪方家血玉能控尸..."姜来剑光暴涨,"这金印是左道炼的傀儡枢!
"玉真子的笑声从地底传来:"现在发现太迟了。"皇陵石碑突然炸裂,
露出下方血池中浸泡的十万枚锁龙钉。赵世成心口的钉子自动飞向血池,带出大块血肉。
杜野虎接住瘫倒的赵世成,发现他后背爬满尸纹。姜来挥剑斩断追击的锁链,
听见怀中青龙玺传来左英武的叹息:"又一个被龙脉吞噬的..."二十里外的太虚幻境,
青雨指尖星砂聚成赵世成的命盘。当她看到盘上缠绕的傀儡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