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调查母妃死因，我下嫁将军顾渊。新婚夜，他留我一杯毒酒，以为大事已成，
自己在外寻欢作乐。枪尖指上将军和小绿茶的头，“想杀我，你也配。
”我转身将暗卫抵在墙角。“乖乖留在我身边，杀父之仇，本公主替你报。
”1侍女端上酒盏时，我正坐在床边静静等待，心知顾渊多半不会出现。毕竟，他娶我，
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我，也在成亲前夜，查出顾渊不少腌臜事。他娶我，
只是为了我手中护龙卫。“公主，将军说今夜不会回来了，公主喝下这杯酒就当礼成，
让奴婢安顿公主早些歇息。”酒杯既呈，对旁人来说无色无味的毒药，于我却辛辣刺鼻，
更何况面前女婢的手已经抖成了筛子。2我与顾渊的亲事，不过一道圣旨维系。但这圣旨，
却是他亲口求来。漫天大雪，他亲至殿前，跪了足足三日，求得我父皇应允。
他曾亲口向父皇承诺，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举案齐眉、和如琴瑟。父皇拗不过，
来问我意见。彼时我好奇男女之爱，又羡慕太子哥哥宋锦言夫妻二人感情之深，心有纠结。
太子哥哥说：“锦眠成日往兄嫂这里跑，教我好生难办，以后寻了驸马，
难道也整日来兄长这里吗？”三皇兄宋锦宁与顾渊交好，多次游说。色字当头，
但见顾渊剑眉星目、英姿飒爽，生的一副好相貌，我咂摸着嘴欣然应允。亲事罢了，
结的便也退得，左不过费些心思罢了。3我随手掷了酒杯，杯盏碎裂，酒液洒落一地，
侍女当即跪地请饶。但，明知有毒，却助纣为虐，当杀。“素心素月。
”我冷声唤来自己的贴身侍女进来伺候更衣，叫侍卫将面前的女婢带了下去依律杖杀。
背后之人，自是问不出的，但分明不言而喻。一秒不能多忍，脱下嫁衣换上常服，
带着我心爱的长枪起轿回府。长枪是母后遗物，多年被我小心保管，
这次出嫁特意让素心素月带了来，没成想还是得带回去。回府途中遇见夜一来报。“公主，
将军在寻梅阁。”呵，我勾唇冷笑，当真是个好去处。真当本公主是个笑话，蠢笨如猪不成。
我素日无甚作为，对外多是赏花弄酒、纵声歌舞的纨绔形象，连夫子都直呼我孺子不可教。
就连顾渊都认为我“色迷心窍、蠢鄙不堪”。但外人又哪知，
母妃临终教我藏拙以求自保的心酸。至今，我仍未查出冬日雪夜，在母妃热酒中下毒之人。
母妃是在我怀中变得冰冷的，姗姗来迟的父皇处置了在场除我以外的所有宫人。哦，
也除了来找母妃讨要热酒的三位皇兄。母妃生前最爱的便是一壶酒、一杆枪。但从此，
我滴酒不沾，只练长枪。母妃留下一位嬷嬷贴身教导我，留下素心素月陪我长大，
将丞相府暗卫交于我，那日，是我十五岁生辰。她说：“不要为娘报仇，
平安便好……”那夜，我抱着母妃冰冷的身躯在母妃寝宫哭了半宿，
力竭后被长我三岁的太子哥哥送回寝宫。虽是太子，但皇后早逝，后位空悬。
皇后与母妃姐妹情深，故太子由我母妃一手带大。皇后死因，与我母妃相同。
此毒对寻常人无色无味，却药石无医。巧的是，顾渊对我下的亦是此毒。“素心素月，
陪本公主去看看，本公主的驸马新婚之夜到底在干什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勾引驸马！
”我提起红缨枪，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寻梅阁。耳后是百姓的窃窃私语。“虽说是公主，
姑娘家家进这里也有伤风化……”“世风日下啊……”“新婚夜被驸马丢在府上，
丢人啊……”看吧，男子与女子在某些方面的评价还是不同的。不过，又怎样呢？
我无视了任何来阻拦我的人，一路直往顾渊所在的房间去。有人去给他通风报信了，
被夜一无一例外全部拦下。我一脚踢开房间门。房中，顾渊与一女子卿卿我我，好不亲密。
嘶，不爽。我提枪冲到二人面前，一个斜刺挑碎了绿茶喂向顾渊的酒盏。“顾渊，
你好像还欠本公主一个解释。”四周无人，皆被我挡在屋外，
只有绿茶窝在狗男人怀里倒吸冷气的声音。烦。我调转枪头一声厉喝：“不想死就闭嘴。
”耳边瞬间清净许多。顾渊这时才好像反应过来，我眼看着他一本正经推开绿茶，
还顺带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丝毫没有露出对我没死的惊讶，也是，
毕竟我没有他下毒的实质性证据。顾渊正了正衣襟，面对绿茶一脸深情：“锦眠，
我与卿卿是真心相爱，我要为她赎身。”“既然你已嫁与我，将军夫人之位自是属于你，
不过我要纳卿卿为妾。”呵，狗男人，失心疯了不成。我微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对“鸳鸯”，
勾唇冷笑：“何止一个妾位，想要的话，正妻之位也是她的，早说啊，本公主自是不会嫁。
”“圣旨已下，你不可悔婚。”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宁朝有律，凡求取圣旨嫁娶，
非生死相隔不可分。我提枪刺入顾渊肩膀，血色弥漫肩头：“那驸马可记得，
生死相隔即可离，那么，我偏要，你死，我生。”一字一顿，我收枪扭头离开，再无留恋，
房中如何闹腾，我自是不再理会。4“公主，圣上有请。”一大早，
我便被父皇身边的福公公宣进了宫。意料之中，顾渊也在。“眠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皇揉了揉眉心，似是疲惫不已。“禀父皇，顾渊欺我辱我，新婚夜抛弃孩儿留宿青楼，
儿臣属实气不过，这才大闹寻梅阁。”“至于驸马的伤，是儿臣怒极，刚巧母妃的枪在身旁，
您也知道儿臣平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次属实意外，刺伤了驸马。”笑话，若非苦练多年，
如何能精准刺破杯盏而不伤人性命。顾渊不提，我也省的借口掩饰。我努力压着声调，
诉出哭腔，怎么凄惨怎么来。毕竟人人传言，我仗着父皇的宠爱为所欲为，恣意任性。
更何况，这次吃亏的是我。顾渊连忙跪的板正：“圣上容禀，
新婚夜留公主独守空房是臣不对，但臣属实是深夜接到重要消息，称景国有暗探潜入，
这才不得不去打探一二。”“望皇上明查。”倒是讨巧，
我风风火火闯进门的样子是都看见了，但是包厢里他的一番言辞除了我与绿茶无人知晓。
不过……“父皇，无论如何，顾渊新婚夜弃我是真，寻梅阁辱我是真，
儿臣定不能再与他相敬如宾。”“我知父皇旨意已下，不可更改，
只求父皇允儿臣与顾渊分府而居，各不相扰。”你猜我为什么大闹一场，
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与你分府么，毕竟人人皆知我任性妄为。如今受委屈与驸马分居，
倒也正常，不是么。至于和离，哦不，死离，自是要从长计议。“准。”父皇一声令下，
本公主从此恢复自由身。5公主府内，寝宫中，灯光昏暗，油灯偶有噼啪声响，
我斜倚在桌案上，漫不经心剥着手中枇杷。素心素月想来帮忙，被我挥退候至殿外。
“有消息了？”窗外黑影闪过，夜一俯身一拜。“公主，顾渊去了三皇子殿中。
”说罢便低下头去，不再看我。“起来罢，继续让暗卫盯着，
看看我这位好驸马和三皇兄到底有什么急事需要半夜相商。”说到“好驸马”三个字，
刚起身夜一肩背微僵，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却一言不发准备闪身离去。
“倾澜哥哥~”我柔声唤道，“你今日还未同眠儿说枇杷性凉，仔细身子，勿要多食。
”面前人身形一僵，驻了足。其实我并没有多喜欢枇杷，只觉其有些寡淡无味。但不知何时，
每次吃枇杷被夜一看到，都会得到这样一句，便从此得了趣，
总爱在这一板一眼、面容冷酷的暗卫首领面前剥枇杷吃。那时不懂情爱，现在想来，
有意不自知。夜一是罪臣裴将军的独子，裴将军含冤而死，全族被抄，
独留这一子被外祖父收留，后编入暗卫。我十岁生辰，母妃请父皇为我择选侍卫，
将年方十五的他选了来。自此，寒来暑往，寸步不离。“公主，天凉了，记得添衣，
属下猎的白狐不知公主可喜欢？”“公主，不可贪玩，课业可完成了？”“公主，
练武需耐得住性子，非一日之功。”……“公主，淑妃已逝，节哀顺变，属下会一直陪着您，
调查真相。”看啊，夜一向来知我心思。6我起身，缓步行至夜一身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细细摩挲。剑眉英挺，薄唇轻抿，沉寂如墨的眸子却在我抚上的刹那起了涟漪。
这才是与我心意相通之人，值得我性命交付之人。“公主。”我听见他艰涩地开口，
“这不合规矩”。呵，规矩，算个屁。我一把拽住夜一的衣领，“我知你一向懂我心思，
顾渊那边既已安排了人，你便也无需再去了。”“难道，倾澜哥哥不喜欢我吗？”故作娇柔，
我仰头望进他的眼眸。视线相对，眼中情欲再无半分遮掩，夜一扣住我的后脑，
倾身吻了下来。凶狠粗暴，不带一丝怜惜。我知他是亲眼见我嫁进将军府，无力阻止，
即使刻意躲我，却也心有不甘与愤怒。“既已嫁他为妻，便不要来招惹。”一吻罢，
夜一转身离去，再不给我唤他的机会。我勾唇一笑，迟早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
我们……来日方长。顾渊是去向三皇兄商量杀我不成，反而分府而居一事。却不知，
我清早请旨，将他调去了边关，西疆环境恶劣、战事吃紧，这一去够他喝一壶的。“父皇，
儿臣不愿看顾渊在秦楼楚馆消磨志气，望父皇派他去边关一展抱负，也好让女儿心甘情愿。
”裴将军死后，西疆无将可用，顾渊此时回京正中下怀，
要不是贪图公主驸马殊荣和我刚得手的兵权，也不至于前去西疆，说到底，
还是他身后之人不信任他。真是个蠢货。三日后，大军开拔，我去送他。城墙之上，
虽未看清顾渊的狰狞面容，但也能感受到他有如实质的怨毒目光。
毒蛇般黏腻的目光让我觉得，外人眼中光明磊落的顾大将军，也不过如此。
肩上多了一件披肩，夜一落后一步立在我身后，“天凉了，公主该回府了。”是入秋了，
看来故意穿少点来城墙吹风对于钓人还是有用的。至少某个冷冰冰的人肯和我说话了。
那夜过后，夜一对我可谓避如蛇蝎，除了汇报任务进度，非必要不出现在我身边，
教我心痒难耐。“倾澜哥哥，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调戏夜一成了我的一大乐趣。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我不在意，伸出手示意夜一搀扶。我握紧夜一搭上来的手，
心情愉悦地下了城墙。7宫中设宴，我命夜一藏在暗处，随我一同前往，明面上，
却只带了素心素月。后位空闲，父皇端坐高堂，众人之上却平添凄凉。莺燕环绕，
可他曾许诺唯一爱着的人死在了他迟到的那个雪夜深宫。“妹妹看起来有心事？
”二皇兄宋锦辰忽然在我旁边开口，衣袖浮动间，我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二皇子宋谨辰，
体弱多病，常年修养于宫外，深居简出，不问朝堂，是最与世无争的样子。
但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却叫我心惊不已。原是连我也差点被他蒙骗过去。“无事，
二皇兄多虑了。”我举杯掩面，遮住了脸上的惊异之色。“父皇，儿臣新得了民间一种好酒，
特此带来邀父皇、皇兄与皇妹同饮。”三皇兄起身敬酒。毒药气味刺鼻，
倒是与之前的味道有所差别，不过依旧是无用功罢了。父皇因我体弱，借口寺庙借住，
实则调理学医的日子是真的没有白过。心念一动，我还是饮下了这杯酒。“父皇，
儿臣不小心洒了酒水，想下去更衣，恳请父皇原谅。”父皇笑着摆了摆手，允我离去。
不出十步，我便察觉身后跟了人。药效逐渐上涌，没有带彻底的解药，只能暂时压制。
是一种缓缓要人性命的毒药，初时却像合欢散般让人沉沦，却在泥足深陷中悄然死去，
着实恶毒。我强忍着不适，跟着宫中侍女进了偏殿。至于素心素月，
早在开宴前被我体贴周到的三皇兄调去拿他给我准备的“礼物”了。顺水推舟，我自是应允。
身后屋门开合，我扭头望去，三皇兄不动声色立于身后。“四皇妹，别来无恙啊。
”阴恻恻的声音让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好好的翩翩少年，如今看起来却阴湿黏腻。
“三……三皇兄，你怎么来了。”我装作药效发作，胸闷气短的样子歪了歪身体，
实际上也并不好受。“妹妹啊，皇兄可真是低估你了，顾渊就这么轻易被你调去了边疆。
”“你可知，弄死裴勐那个老东西，把顾渊提上来费了我多大心血吗？”宋锦宁咬牙切齿，
张牙舞爪。本是好笑的话，我却因为其中的内容怔愣当场，险些忘了自己身中毒药。
“裴将军，是你设计害死的？”我深呼口气平静心情，可说出的话还是微微颤抖。“不然，
你以为顾渊那个蠢货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我本以为，将他调回京中娶了你这个蠢货，
拿到你手中的护龙卫，他也不会被调往边疆，从此成为我的一大助力。”“也怪父皇，
虽是本朝女子亦可参政从军，可你见有几个女儿家如此，父皇老眼昏花，
居然还真的将护龙卫交予你，我怎能心甘！”“可谁知，你这个蠢货不仅没死，
还把他陷害去了边疆，你说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啊，我的好妹妹。
”……宋锦宁说话时苍蝇搓手的样子看了可真让人恶心。还是速战速决吧。我装作意识混沌，
没听清的样子朝他扑了过去，长袖一挥，眼看着无色无味的药粉被他吸了进去。我心下一松，
调转角度脱力扑在了地上。笑话，扑在地上可比扑在他身上好受多了。
即刻见效的春药可比三皇兄这磨磨唧唧的毒药快多了。一扑的工夫，他就只知情欲，
不知今夕何夕了。“夜一。”我不知道夜一将话听去了多少，只求他不要听见裴将军之死。
至少，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外祖父从未向他透露过身世，
只保留了他原本名姓也是如此。可我终究还是没有错过他进来抱我离开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