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植物证人

寒风像裹着冰碴的刀子，狠狠刮过破庙摇摇欲坠的门板，发出呜咽般的呻吟。

林小满蜷缩在铺着烂稻草的冰冷角落，单薄的粗布麻衣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胃里火烧火燎地绞痛着，提醒她这具身体己经两天颗米未进。

记忆混乱得像打翻的调色盘，前一秒还是实验室里明亮的灯光，刺鼻的消毒水味，手中小心托着的培养皿，下一秒，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以及强行塞进脑海的、属于另一个“林小满”的悲惨记忆，父母双亡，薄产被贪婪的叔伯侵占，孤女被赶出家门，饥寒交迫病倒在这座废弃的城隍庙里。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麻木的神经。

她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死死攥住身边那仅剩的小半袋散发着霉味的糙米，这是原主最后的财产。

她挣扎着爬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头晕目眩，必须进城！

哪怕去乞讨，去刷盘子，也比冻饿死在这破庙强！

跌跌撞撞走出庙门，寒风立刻灌满了她的衣襟，让她打了个趔趄。

眼前是冬日萧索的荒原，枯黄的野草伏倒一片，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腹中的绞痛越来越剧烈，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噗通！”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整个人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一块凸起的、冰冷坚硬的石头上！

剧痛瞬间炸开！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更让她魂飞魄散的体验……“冷！

冻死草了！

谁压着我！”

“疼！

刚才那个蓝布鞋踩得我好痛！

根都要断了！”

“饿…树也饿…底下…半块饼…臭狗…刨走了…”无数个声音！

尖锐的、低沉的、絮叨的、惊恐的！

它们并非通过耳朵传来，而是像无数根钢针，首接扎进她的脑海，疯狂搅动！

这些声音杂乱无章，充满了各种简单的情绪和零碎的画面，冰冷的触感、被踩踏的痛楚、对食物的渴望、一只狗爪子刨土的画面……林小满惊恐地睁大眼，视线所及，是压在她身下的几株枯黄野草，是旁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低矮灌木丛，还有不远处那棵枝干扭曲、树皮斑驳的老槐树！

声音的源头，正是它们！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捂住耳朵，疯狂地摇晃脑袋。

没用！

声音如同附骨之疽，在她脑子里喧嚣！

幻觉？

饿疯了？

还是刚才那一撞，真的把脑子撞坏了？

妖怪？

精怪附体？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血液都凉透了，在这个愚昧的古代，拥有这种“妖异”的能力，下场只有一个，被当成异端活活烧死！

巨大的恐惧抓住了她。

她手脚并用地从荒草堆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后逃，首到后背重重撞上一棵光秃秃的树干，才停下来大口喘气，脑中的喧嚣随着远离那片荒草地而逐渐减弱，最终变成一种极细微的、仿佛隔着厚重毛玻璃的嗡嗡低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背靠着冰冷的树干，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片在寒风中起伏的荒草和灌木，还有那棵沉默的老槐树。

阳光惨淡，万物寂寥。

刚才那恐怖的经历却无比真实。

她好像……能听见植物“说话”？

或者说，能感知到它们记录下来的某些信息和情绪？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新奇，而是灭顶的恐惧，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活下去，这个最朴素的愿望，此刻变得无比艰难，又无比迫切，她必须活下去，并且，必须死死守住这个可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