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偏爱妹妹,为她安排了两个,一个是仙界天兵,另一个却是半妖。
前者直言对妹妹一见钟情,后面那个没被妹妹选上。
原本落选要被逐出去,可我心软收了他。
为给他洗髓炼骨,我百年间我断三尾,折了半条命。
我以为,只要对他好,总有一日,会得到他的喜爱。
直到外族来袭,他一把将我推出给妹妹挡剑。
临死时,我求他救我,他只说:“你要恨就恨我吧……可看着她哭,比要我的命还疼。”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赎罪,必不相负。”
随后他捡起妹妹落地的玉簪,任我殒命。
看着赶来的天兵天将跪地喊他仙君,我才明白,原来他修为绝世,根本不是什么半妖。
只因妹妹未选他,才自甘堕落。
再睁眼,我回到了选炉鼎那日。
1“姣姣,我心悦你!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来参加选拔!”玄霄殷切地看着苏姣姣。
看着他眼底的热切,我捏紧双手,却还是觉得心脏刺痛。
前世,我心知她喜欢玄霄,主动让步,选择了禹阳,成全了她。
可前世魔族入侵之时,禹阳本是有机会救我的。
是妹妹说玉簪掉了,禹阳才眼睁睁看着我殒命。
众目睽睽之下,苏姣姣脸颊绯红,娇嗔一声:“玄霄哥哥~”下一刻,她仍然眨着湿漉漉的眼,故作为难地让我先选。
“姐姐年长,还是让姐姐先选吧,至于我……我都听姐姐的。”
可她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紧紧黏在玄霄身上。
玄霄死死盯着我的手,恨不得倒退一步,生怕我指向他。
好一对郎情妾意的璧人啊。
但这次,我没有如从前一般,再次谦让回去。
而是抬手指向玄霄,“既然如此,你可愿意——”话音未落,便被玄霄急忙打断,眼中厌恶毫不掩饰,“不愿意!”我故作苦恼地道:“可妹妹不是让我先选吗?我想选你,你有什么可不愿意的?”苏姣姣脸色骤然惨白,玄霄也厌恶地看着我:“明知我和姣姣两情相悦,你还不知廉耻腆着脸贴上来?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宁愿死,我都不会选你的。”
苏姣姣也脸色惨白,眼眶泛红地看着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既然妹妹喜欢,”我一脸为难,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禹阳,“那我只好选……”“你不能选我!”未出口的话再次被打断,禹阳猛地站起身,震碎脸上蛇鳞。
仙光氤氲,威压骤降。
看到禹阳的反应,我了然一笑。
刚刚玄霄示爱之时,我便发觉他带着深深的不甘。
果然,他也重生了。
看着他迫不及待摆脱我的模样,我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前世,他对我始终淡淡的。
哪怕我为他断了三尾,他也只是轻叹一声:“苏绥绥……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不值得。”
那时,我以为这是心疼,是不忍,是感动。
直到临死得知他乃是仙君,才恍然大悟:我拼尽全力的付出,于他而言,连施舍一丝动容都嫌多余。
母亲率先从震惊中回神,勉强笑道,“既然仙君大人身份尊贵,不愿与凡狐缔结仙缘,那今日就——”“谁说我不愿?”玉冠束发的仙君站起身,在满堂惊愕中走向妹妹:“姣姣,如你所见,我根本不是什么血脉低贱的半妖,而是天界的禹阳仙君。
我喜欢你许久,你选我好不好?”苏姣姣满脸欣喜,自然无有不应。
我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痛,爱与不爱如此明显。
前世此时,他独自蜷缩在角落,黯然神伤。
我以为他是因血脉低贱遭人厌弃,便将他护在身后,为他寻药洗髓,为他遮风挡雨。
他总是冷淡以对,可我以为他是有一点点在意我的。
我想起许多事。
想起百年间,我为他寻药而归时,他总是冷淡地说:“不必这般自作多情。”
想起我剥去三尾为他重塑筋脉时,他在沉睡中呢喃的名字。
想起最后的最后,剑锋穿透我心口那一瞬,他俯身捡起苏姣姣掉落的玉簪,甚至不曾再多看我一眼。
原来前世他的黯然神伤,不是因为没被选择,只是因为心上人选了旁人。
说什么“若有来生,必不相负”,不过是因为当时不知还有来生罢了。
果真让他重来一世,还不是迫不及待地将我撇在一边。
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
侥幸得到今生,我只想走自己的路。
“母亲。”
我淡淡开口,“既然两位都不愿跟我,那我就不选了。”
2母亲怔愣一瞬,还未开口,妹妹便红了眼眶,“姐姐,母亲为我们挑选双修炉鼎,本就是因为我们狐族修炼功法特殊,为了让我们修炼事半功倍……”“母亲为我们忙前忙后这么久……你就忍心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吗?”母亲眉头紧皱,看向我的目光带着失望。
苏姣姣见状,更是一脸娇弱却坚定:“我知道姐姐修为停滞,可你也太不思进取了!但我不同——”她扬起脸,“我一直勤勉修炼,只求将来庇佑青丘!”母亲一脸欣慰,转向我时却冷了下来:“苏绥绥,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我静静看着她们。
母亲总是这样,妹妹流泪叫懂事,我沉默就是不孝。
“你不选,难不成让人白来一趟?”母亲意有所指地看向孤零零的玄霄。
后者一脸抗拒地看着我,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禹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闪过探究。
我淡淡一笑:“分明是他们都不想选我,我还能强求不成?”母亲被我气的一噎,不再理会,而是试探地对禹阳问道:“仙君,今日本来是打算给他们姐妹挑选双休炉鼎,可仙君身份尊贵……”苏姣姣适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禹阳当即不再纠结我的变化,向前一步,眼中满是热切:“我愿意娶姣姣为妻!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他执起妹妹的手,声音温柔:“姣姣可还记得?百年前瑶池畔,你救下了一只受伤的仙鹤,那只仙鹤就是我。
我记得你水盈盈的桃花眼,那是我便对你一见钟情。”
苏姣姣神色微怔,目光飞快扫过我,随即羞怯低头:“仙君竟记得这般清楚……”我险些笑出声来。
妹妹偷摘西王母的仙桃被发现,是我替她留在瑶池当差抵罪,也是我救下了那只仙鹤。
早知道到是他,当日我就该任由他死了算了。
如今想来真可笑,禹阳心心念念两百年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我。
可惜他眼盲心瞎,把妹妹当成了救命恩人。
我和苏姣姣五分相像,最相似的便是那双传自母亲的桃花眼。
但这都不重要了。
既然已经决定舍弃这个人,那些陈年误会,又何必再说?满堂欢笑中,玄霄脸色铁青地站着。
母亲转头剜我一眼:“你呢?这也不要那也不选,你到底想怎样?”我望向天边翻涌的魔云,声音很轻却坚定,“女儿想去仙魔战场,斩妖除魔。”
禹阳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
他太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也重生了。
前世,魔族大肆入侵时,我就曾想过要随军出征,守护一界太平。
可上辈子为了照顾禹阳,我生生折断了本命剑,把战甲藏进箱底。
我曾对他说过,此生最大遗憾,就是未能持剑守苍生。
如今既得重生,我的剑也该出鞘了。
那个为他放弃自我、折损修为的苏绥绥,再也不会回头了。
母亲怔愣一瞬,到底还是默许了。
我转身离去,没有再看禹阳复杂的神色,也没有再理会身后的嬉笑喧闹。
3我在自己空荡荡的洞府里转了一圈,才发现竟没什么可收拾的。
最次等的聚气丹、几件粗练的下品灵器……毕竟好东西,在母亲口中永远是“姣姣更需要”。
青丘都说嫡长女矜贵,谁知我这点修为,全都是自己摸爬滚打挣出来的?前世给禹阳洗髓的仙草,也是我在昆仑绝壁挂了三天三夜才摘到的……“苏绥绥!”门被猛地推开,苏姣姣红着眼冲进来,“仙君都说了不选你,你还用下作手段勾引他?你要不要脸!”我挑眉,“哦?”“他回来后一直问我你的事情,”她气的胸口起伏,“你还敢说你没勾引他?若非你有意勾引,仙君怎么会对你这般上心?”多可笑。
前世我掏心掏肺对他,他不屑一顾,今生再无渊源,他反倒问东问西。
“苏姣姣,”我打断她,讥诮地笑,“是你抢着要禹阳的。”
“如今反倒疑神疑鬼……怎么,是终于发现你的仙君,其实没那么中意你?”“还是——”我故意压低声音,似笑非笑,“怕他发现,当年一见钟情的另有其人啊?”“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脸色涨得通红,“分明是你勾引仙君!他若不是被你迷惑,怎会无缘无故打听你这个废物?”“啪!”我反手一巴掌甩过去,堵住苏姣姣喋喋不休的嘴。
苏姣姣捂着脸惊愕地瞪大双眼,泪水迅速蓄满眼眶,“你打我?苏绥绥你竟然敢打我?”我看着掌心泛起的红光,突然想起前世我为禹阳自断三尾,百年奔波修为未得寸进。
原来,从前我的灵力竟这般丰盈吗?“打你就打你,”我慢条斯理地擦手,“难道还要挑日子吗?你再来招惹我,小心我将你冒名顶替的事情告诉你的好仙君!”她哭着跑出去,我摩挲着发麻的指尖。
我知道她定是去找母亲告状了。
若是前世的我该慌了,该追出去解释,该担心母亲又要说我不知谦让……如今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窗外天光正好,云海中隐约传来战鼓声声。
我摸向腰间的剑,这才是我今后并肩作战的伙伴。
剑锋所指之处,妖魔授首,三界安宁,那才是我的归处。
母亲的偏心,妹妹的算计,禹阳的探究,从今往后都与我无关了。
可事与愿违。
正当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奔赴仙魔战场时,洞府禁制突然被强行破开。
我循声望去,是禹阳闯了进来,眉宇间尽是焦急之色。
“姣姣被妖魔抓走了!”我一怔,尚未反应过来,玄霄已紧随其后冲了进来。
“都是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姣姣怎么会被妖魔抓走?!”我无语地笑了,“关我什么事?”他怒不可遏地一挥袖,一块留影石砸落在地。
画面里清晰映出我甩了苏姣姣一巴掌,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玄霄厉声喝问,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若不是你打了姣姣,她怎么伤心跑出去,被妖魔抓走?”禹阳看着我的眼里也满是责备:“绥绥,我知道你对我有怨。
但你大可冲我来!”“那妖魔曾被我斩杀族人,不知从哪里听来消息,说是姣姣当时也在,才对她怀恨在心……”“若不是你当众掌掴姣姣害她负气出走,怎会让那妖魔有机可乘?就该你去把姣姣换回来!”4我险些笑出声来,“若不是她自己来寻衅,我怎么会动手?”“第一不是我叫她跑出去的,第二不是我让妖魔抓她的,与我何干?况且,这桩祸事难道不是因为你斩杀妖魔之时没有处理好吗?你又凭什么叫我去换她?”“我倒想问问仙君,”我冷声质问,“你既知那妖物记仇,为何不斩草除根?如今祸事酿成,不想着自己善后,反倒要我去偿命?”他脸色倏地惨白,像是被我戳中痛处,却只动了动唇。
母亲就是在这时冲进来的,她发髻散乱,裙摆沾满泥泞,显然是急坏了。
“绥绥……”她颤声唤我,“姣姣被妖魔抓走,你就帮帮她吧……”我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可我知道这眼泪不是为我而流。
“母亲也觉得该用我去换她?”“姣姣是你亲妹妹!你是姐姐……修为比她高……”我难掩悲伤,“难道我是姐姐,就应该处处忍让吗?”“上月,她偷溜下界玩乐,是我替她受下三十六道天雷之刑!”“百年前,她在瑶池摘仙桃闯祸,也是我替她在天庭做了百年苦役!”“在瑶池救下……”“够了!”母亲瞪着眼怒喝我,“你非要计较的那么清楚吗?”我计较?苏姣姣冒领我的功劳时她不曾过问,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就是我计较了吗?我苦笑一声,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禹阳眼里尽是愧疚,声音却冰冷决绝:“绥绥……对不起。”
我抬头望去,他却避开我的视线:“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实在不公,可我必须再对不起你一次……要怪就怪我吧,姣姣是无辜的。”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我不曾奢求他的情爱,可他重来一次却仍旧选择送我去死!十指死死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
我不后悔打苏姣姣的那一掌,我只恨……恨自己没能早些离开,奔赴真正的战场。
恨自己没能早些看清,他们的情爱太浅,不值得孤注一掷的真心。
玄霄不耐烦地祭出捆仙绳:“仙君何必与她多费口舌?直接将人捆了,送去换人就是!”我下意识想躲,却被仙力禁锢,动弹不得。
我死死盯着禹阳,声音发抖:“这一次……你还是要亲手送我去死?”他眸光微颤,似有挣扎,我以为他心软了。
可下一瞬,他抬手掐诀,竟是抬手加固了捆仙绳的封印!绳索骤然收紧,勒得我骨骼生疼,可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寒意。
两辈子了,他永远会为了苏姣姣,选择牺牲我。
5我被捆仙绳缚住,那妖魔正用剑抵着苏姣姣,脖颈划出一道红痕。
她哭的梨花带雨:“仙君救我!”“放了她!”禹阳几乎是嘶吼出声。
玄霄立刻推了我一把:“是她!就是她害了你的族人,快放开姣姣这个无辜之人!”我被推得踉跄上前,捆仙绳深深勒进皮肉。
抬头望向禹阳,见他眼底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绥绥,你相信我。”
他突然传音入密,“我定会救你的……我只是不敢将姣姣置于险境……”呵,不敢将她置于险境,我就可以了?我挣扎着想要挣脱捆仙绳残余的禁锢,却越挣越紧:“禹阳!其实百年前救你的人是我!你报恩报错人了!”他瞳孔一缩,随即怒极反笑:“苏绥绥,到这时候你还敢撒谎?”我淡淡开口:“那只仙鹤跌落时,脚上还缠着一根红绳。”
禹阳呼吸一滞,显然想起了什么。
苏姣姣见状尖声喊道:“仙君,她是骗你的!姐姐听我说过此事!她故意——”“闭嘴!”妖魔的剑又深一寸,血珠滚落,她却仍拼命辩解:“仙君,她恨我抢了你才编这种谎话!”禹阳神色动摇,最终冷冷看我:“苏绥绥,你真是无可救药。”
他再不迟疑,一掌将我推向妖魔。
擦肩而过时,我听见苏姣姣恨恨低语:“死到临头了还敢勾引仙君!我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她惊叫着跌倒,像被我狠狠推了一把。
“姣姣!”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孽障!”母亲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你妹妹伤成这样你还下毒手?我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我看着身上被捆仙绳勒出的斑驳血迹,又望向苏姣姣脖子上的红痕。
禹阳打横抱起苏姣姣,众人转身欲走。
苏姣姣故作不安地拉住禹阳衣袖:“姐姐怎么办?那妖魔……”“无妨,”禹阳头也不回,语气笃定,“区区小妖她能应付。”
我再次为前世的自己暗叹了一声不值。
妖魔的刀刚扬起,我猛然反手扣住他手腕。
我指尖轻触丹田,惊得那妖魔魂飞魄散:“救命啊!你这狐狸精不要命了?!”“绥绥!”内丹碎裂的瞬间,我看见禹阳惨白着脸,疯了一样扑过来,“不要!!”我望向他的眼神里却再无爱恨,“禹阳,我只求,生生世世,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