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开着街口生意最好的菜档。今日,遇到有人伏在我家菜园子墙头。
我用扁担直直往上戳,掉下来一个结巴乞儿。泥垢糊面,一身的破烂污糟。
我用两根萝卜打发了他。刚转身,就被他用刀架在了我脖子上。我知道,
他是当今太子舟项的提刀。他定是看到了。我刚把肥硕的肉块埋进了菜地里沤肥。是人的。
1我种的菜卖相喜人,翠嫩叶肥,清甜多汁,太阳落山前就能卖空。偶有眼红的街坊,
伏在我的菜园子墙头上偷师。今日子时,就又让我发现墙上有颗脑袋。
我竖起扁担直戳那人的脑门。谁家好人半夜来,偷师还是偷菜啊?掉下来的是一个少年郎。
那人一骨碌爬起来,泥垢糊面,看不清模样,一身的破烂污糟。
“我...饿...”他口齿含糊。原来只是个结巴乞儿。我以为他窥到了什么。
我刚把一些肥硕的肉块埋进地里。是人的。巧了不是?前段时日,有位姓李的大人,
因被认定是太子逆党,在街口被斩首示众。2他起身的时候,我粗粗瞧了瞧他。好家伙,
清瘦得跟我的扁担也差不了几斤。我蹲下来拔了两萝卜,再揣衣角里擦擦干净,递给他。
“拿着。”他看我一眼,怯怯地接了过去。我立刻开始赶人。“吃了就赶紧走,
我可没银钱给你。”我转身的时候脖子一冷。低头便被一道寒色刀光刺得眩晕。这个装货!
我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毕竟刀刃无眼,我生怕抖一下就把自己的命给抖没了。
我只得苦苦哀求他。“差...差爷...小人只是个本份菜农...您先把刀放下,
有话好说...”“说!”他出声喝止了我。背后的问讯听起来甚是清冷寡薄。
“李知镐与你有何愁怨,死后还不得安宁,竟遭大卸八块混于尿粪浊土之辱?
”...我就捡人不要的东西来沤个肥...被他形容成了吃人的夜叉...此刻脱身不得,
我只能嚷着叫屈。“那人本就已身首异处,也不是我让他不得安宁的...”“差爷,
您要怪,只能怪那下令斩首的...”那人手上收紧,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就滑出一道裂口,
疼得我龇牙咧嘴。进来一群人,往那一站就是练家子。其中有几张熟面孔,
还在我墙头上出现过。他把装菜的筐子往我头上一搁,这行人就把手无寸铁的我押走了。
可惜了。我开档快两年,正要迎来雨水丰沃的时节,还能种好多菜呢!3牢狱刑罚残忍,
人高马大的活人都被逼得发出五更天的鸡叫。我坐在角落的稻草堆上听了好几夜,
没睡过一轮好觉。时不时,就有人拖着一身血污的犯人从我牢门前经过,很是吓人。
我若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勤挠所。老皇帝炼丹有道,驾鹤成仙在即。东宫很早就开始铺路。
一些仗势挑衅的皇亲,或是归田老将残留在庙堂的党羽...太子掌权前,
所有压在他背上的、让他苦痒而挠不得的,就在这里不动声色地解决掉。
菜档隔壁的神棍日日酒不离身。这些话真真假假的,都来自于他口。百姓忙着讨生活,
无人理会这个疯癫鬼。他就拎着酒壶就着我菜摊上顺的大葱吃喝,
曾同我絮絮叨叨地闲话家常。勤挠所为首的,称玉面罗刹,脸似少年郎,心如地狱鬼,
瘦似扁担条,力能拨千斤...我想起神棍这句话。
那夜擒了我的差爷正带了人来关押我的牢墙外。他的下属盯着我:”卖菜婆,
我们头儿问什么,你老实答就是!”我点头如捣蒜。
他开口:”你就是街上人口中的白菜西施?”我理解他的疑问。我脸色黄糙,还长麻疮,
和东施关系比较近...我恭顺地回话。“差爷,西施指的是小人种的菜。”“梗如玉,
叶如碧,为菜中西施...”“听了这么多天的惨叫声,竟还如此淡定?
”他打断了我的废话,双眸一低,冰冷的目光便如利剑向我刺来,似要把我看穿。“你,
究竟是何人?”我再次恭顺回话:”...小人不是淡定,是饿得发晕...”这句是实话。
我自被关进来,除了每日一碗凉水,什么也没能吃上。“差爷,小人不知犯了何罪,
何时能从这出去...”我小心翼翼试探开口。“既来了这,还想着出去?”他笑得惨然,
我看着心凉。我又在牢里陷入了无尽的长夜。4睡得不好,就容易做噩梦。我梦到了小时候。
一个着青竹色锦服、面容粉雕玉琢的小哥哥。我以前从未见过他。他们说,
小哥哥从前不在这,在别的地方住。他在角落里低着头,擦着脸上的伤。哥哥还有姐姐们,
都不愿意跟他玩,还冲他扔石子,嘲笑他。“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真丢人!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东西,我们才不要与你为伍!”“阿谣你过来!”大姐姐远远地吼我,
逼我站边。我不理他,跑向角落的哥哥。我向他伸出手,递给他刚摘的花,冲他笑。“哥哥,
你长得好看,我同你玩。”后来成长的日子,我们在花园里彼此追逐。花园很大很大,
为避免冲突,我们只圈了小小一块领土自己玩。玩捉迷藏的时候,我总怕哥哥找不到我,
不会躲得太远。我知道,如果他找不到我,也没有人理他,他会孤独的。
所以他每回都能找到我,伸出手,把我从假山或是花丛中带出来。“不论阿谣走到哪里,
我都会找到你。”直到我有一日,跑出了圈,跑远了。他还是找到我了,可他手上没有了花,
沾满了血。他变成了杀人的恶鬼。他踩着鲜血铺就的路,走上去,坐在一堆头颅上,
向我伸出纤细的手。“阿谣,你看,我找到你了。”“阿谣,你怎么哭了?见到我,
你不高兴吗?”然后,他的脸就从中间撕裂开来,钻出了一张话本里罗刹的面孔。
我吓得从梦中醒来。发现稻草堆边上,除了往常那碗水,还多放了一个馍馍。我饿了好几天,
迫不及待就拿过来吃。眼泪和面,越吃越咸,难吃得我更想哭了。
5我被带到另一间密闭的牢房。和我想象的不一样。空空的,只置了张太师椅,
上面正坐着那位差爷。那些惨叫声隐约还在,有些距离。看来这里不是用刑之地。
“在找那些修理人的刑具吗?”见我缩着脖子、伸出脑袋四处张望,他冷声开了口。
我回过神,站得端正,先给他行了谢礼。“为何道谢?”他问我。我欠他两个情。
“一为那日大人擒我之时,让我住嘴,毕竟,草民妄议太子行事是死罪。
”虽然他用的是划拉了我脖子一刀的方式。“二是听得小人多日未曾进食,赏了一个馍馍。
”虽然那馍馍也不大好吃。“我问你的话,你还未回答。”他很执着。
“为何将尸体大卸八块,用人肉骨血充作肥料种菜?”我干的事儿,他全知道。
那些勤挠所出来的尸体曾是人人唾弃的权贵,都被扔在乱葬岗。谁人见了都嫌晦气,
只想独善其身,谁还有空管这些污秽东西。抓我,不过是他个人恩怨罢了。“苏大人,
斗胆问一句,我犯的事儿不足以高攀这勤挠所...”“您审完后,是要把我杀了泄愤,
再给我安一个什么罪名应付上去呢?”他突然愣神。这是勤挠所。他是当今太子舟项的提刀,
苏辞。李知镐大人的爱徒。一个把恩师遗体剁了再混在粪土里拿去种菜的我,
他确实没理由放过。附近的惨叫声消失了,这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唯有清晰的脚步声,
缓缓向这里来。我突然如坠冰窟,周身忽而冷了起来,我只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脸似少年郎,心如地狱鬼,瘦似扁担条,力能拨千斤...神棍如念咒般的话语,
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竟与外面的脚步声合拍了起来。那位勤挠所之首,
玉面罗刹要来了。心如地狱鬼、夜夜在这里施酷刑的玉面罗刹...从来说的都不是苏辞。
是太子舟项。“我找到你了。”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声音。哥哥。心跳比我先认出了他。
6“阿辞在这里吗?我找到你了。”听得他又唤了一遍,脚步声也愈加清晰。我清醒过来。
顾不得许多,我迅速抱上了苏辞,悄声递了个自救的法子。“快,一会就说我跟你在这偷情!
”听到这话的苏辞,耳根烧成酱色,立刻就要推开我。“荒谬!我为何要救你?
还用这种理由?”我扒下他的脑袋,用力踮起脚,在他耳边讲了句话。他反伸出了手回搂我,
闷声说了句:”...仅此一次,你欠我的。”舟项来了。苏辞揽着我下跪行礼,我低着头。
“听闻阿辞雷厉风行,把一个用尸体沤肥的卖菜婆抓了来...”舟项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本宫也想一睹白菜西施的风采。”我奉命抬头。舟项哥哥,清朗玉面,
干净得如同一位仙子。他没认出我。多亏神棍每半个月给我吃一次药。给我吃得面目全非,
黄糙生疮,神棍喝懵的时候就控不好剂量,还能让我流血冒脓。“我说呢!
”舟项挽了把扇子,捂着嘴轻笑。“阿辞浸于韶音阁,万艳无一朵入你的眼。
”“原来癖好不同于旁人,钟情于这样的西施。”苏辞抄袭我的话,替我解释。
“西施指的是这农人种的菜,梗如玉,叶如碧,为菜中西施...”“属下已审问清楚,
坊间百姓耕地时,多用死鱼或飞禽埋肥...”“她没读过书,是个瞎跟风的,
并不知埋进地里的是人还是猪狗...”我感激地瞥了苏辞一眼。他也许是怕我说话不得体,
为我出头辩解,让我不用出声。相貌或许能更改,但声音骗不了人。
爱她身段如柳...就...要了她...”...此刻我有些想把苏辞分了尸拿去种萝卜。
舟项看了我们一会,没再多问。他走了。我又行了谢礼。“多谢苏大人让我免遭酷刑。
”我知道,如果落到舟项手上,那边生不如死的鸡叫声,很快就是我发出的了。“或者说,
多谢苏大人,让我没有立刻被罚入韶音阁。”勤挠所为太子清扫逆臣时,芳龄女眷,
被放进了舟项刚刚所说的韶音阁。7幸而有这道借口。我成为了进了勤挠所后,
第一个能出去的人。我先跟着苏辞回了他的别院。“为太子做事,应该好处不少呀,
就住这破院子?”我看着眼前这个朴素的院子,这还不如我在城郊租的菜园子。苏辞的,家?
“脑袋挂在脖子上的人,住哪都一样。”他轻轻回一句,便先进了门。
卸了官服、换了一身灰布衫的他,背影与寻常百姓无二。出了勤挠所那弯腰才能过的门,
他还更挺拔了些。李国相把他养得很好啊。苏辞的屋舍,家徒四壁,适合开门见山交底牌。
“姑娘名讳?”“周平平,平安的平。”“你在牢里悄悄同我说的,李知镐没有死,
我能当真?”他眼神急切。“当真。”我也不好意思再耽误他的情绪了。无父无母的小乞儿,
与野狗争食奄奄一息之际,被国相李知镐捡去。给他吃饱穿暖,教他习字练武,
再造之恩重如生父。李知镐身负辅国大任,有扶储君之责,不论太子会是谁。徒弟便从他。
苏辞是新臣,只跟过舟项这一位主子。舟项只是长得斯文稚气了些,实则行事激进,
果敢狠辣。东宫逐步控局,笼络新的臣子,一些守旧的臣子不免怨怼。李知镐是旧臣,
有些活该在身上。他在群臣面前主动揭破太子过往。“太子虽曾为他国质子,
但对社稷绝无二心!”因他这句话,舟项幼在邻国作质子这件事,
也被旧臣们从背后翻到台面议论。一个这样背景的人当了太子,不仅难保日后会有异心。
当庭议过这件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勤挠所便从扶正修邪,慢慢孵为太子的提刀,
所向之处,挥刀而向,专斩逆党。李知镐首当其冲,进了大狱。太子要苏辞做选择。
对生他养他的恩师下手,不仅杀人,还诛心。他下跪求饶,太子便放过了他。
他以为李知镐最多在牢里了此一生,至少保住了命。但只等到皇上一道诏令,
将李知镐斩首于街口。苏辞选择了逃避,却让恩师极不体面地惨死。不敢怨太子,
却又无处发泄,便将一股恨意丢在分尸于秽土的我身上。“当真。”我怕他没听清,
又重复了一遍。“找个热闹的时候,我带你去见他。”8苏辞扮成那日的乞儿模样,
我们一前一后地出去。还是那个菜市口。人多眼杂,大隐隐于市。我收拾着菜档,
苏辞灰头土脸拎着棍,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杂物堆上。“白菜西施,你有好些时候不来了,
想你的菜哩!”路过的街坊打趣。我笑笑掩饰过去:”最近涝了些,菜不太好。
”一边酣睡的神棍,这会见了我才幽幽酒醒,迷糊着眼挠了挠头。我捂着鼻子,
对着苏辞的方向,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念了一句。“镐爷,我带了个人来见你,自己人。
”他幽幽地睁开眼,看着我,递过一粒药。“姑娘,该吃药了。”我一惊,抚上自己的脸。
有些光滑,那些疹子麻子消去了一些。苏辞看了很久。他佝偻着走过来,蹲坐在神棍的摊前。
街口熙熙攘攘,过往的嘈杂皆是掩护。“师...先生...”苏辞已故作冷静,
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是我欠先生的...”神棍淡然一笑,”不必如此,
时也命也。”李知镐不过四十出头,捡来的孩子就有一串,苏辞只是其中之一。那些少年,
要么成为逆党被处决,要么收编在勤挠所,成为了舟项的耳目。
我看着嗫嚅着唇又说不出话的苏辞。恩师被捕时他无能为力,被赐死时他选择逃避。
那些与他一同长大的伙伴,或成了恶人,或成了恶鬼。他如果要欠,欠的大约就是这些了。
愚忠愚忠,愚占大份。我们三人,现在也算接了头。“苏大人。”我出声,
”舟项说的韶音阁,在何处?”9我又做梦了。我梦到了御花园。
那是小时候我和舟项哥哥常玩耍的地方。地上躺了个人,着着他国的衣衫,浑身是血,
早已没了气息。我惊恐得受不出话。慌乱间,一阵温暖从我的肩颈袭来,包裹着我。
是舟项哥哥,他从背后揽着我。“阿谣莫怕,有哥哥在。”他干净的手,握紧我的手,
拿过原本在我手上的匕首。地上躺着的,是别国来的探子。
我偷听到他在御花园与舟项谈条件,他国将以兵扶持舟项为储君,舟项成帝,割城以偿。
我不能让别人威胁舟项哥哥,更不能让他人威胁我朝江山。我拿了匕首悄悄潜在那,
我便割破了他的喉。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吓得不轻,舟项也只是笑了笑。
“阿谣的手上也有血。”“舟谣说过,你会站在我这边的。”他拉着我,往那座尸山走去,
要走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去。我死命地挣脱他,满嘴的拒绝。
“不是...我不...”他只是拖着我直直地走。吓得我一醒。面前的火正烧得旺。
苏辞看我抖了一下,他便往火里再加了把柴。李知镐眯着打盹的眼瞥了我一下。“姑娘,
日日困在梦魇中,久了就出不来了。”自打李知镐扮成神棍藏匿于市,
他讲话也越来越神神叨叨。“哦。”我敷衍应他。“其实那味药,还有安神的作用。
”他又补了一句。“药石终究不是万能的,道理我都懂。”我苦笑,也蹲在火边。明日,
我便被苏辞发配至韶音阁,因为他腻了。故事讲圆满,我从勤挠所被扔进韶音阁,
这件事说得通。我想去韶音阁,找找我的亲人。10韶音阁不远但地处隐蔽,
在宫城外的汤泉山内。我被扔了进去,但我样貌粗鄙,进去就当了奴仆。正合我意,
宰只鸡杀只鸭,我是手到擒来。月逢初一,舟项都会在这里与密会他人。那还有时日,不急。
厨房里的人欺生,把最恼人的活儿强加给我。“就角落那间房,有个疯子,生得貌美,
却是个哑巴,你就给她送饭吧。”我忙不迭地应了,拎着食盒去敲门。
门拴上的铁链叮叮当当。开门接饭的女子,着艳妆,但衣衫有些不整,
像是随时在迎接下一位来客。她的眼里,都是绝望与愤怒。她生得貌美,
这双眼睛与我还有两分相似。小时候,舟睦姐姐多番开口嘲讽舟项。她沦落此地,
变成这样瞪大了眼却说不口的破败样子,应该是舟项的报复。“睦姐姐,我是阿谣。
”她听到我的话,这才认真看我,双眼忽而有些回神。我把饭菜放下。口舌之逞,罪不至此。
“不论你是疯了还是装的,我只告诉你,我这还有一条生路。”“信与不信在你,
反正也总不会比你现在这样更差了,对不对?”“你同意的话,便眨一下眼睛。”她眨了。
不仅眨了,还泛了泪。我把碗推过去。“你且吃,吃饱了好有力气活下去。”她伸出手,
接过碗。露出的白皙手臂上,都是麻绳捆绑的痕迹。她吃着饭,抬眼见我瞧着了那些,
羞耻又慌张地一直拉下衣袖,想要盖过去。“你别怕。”我轻轻拉过她冰凉的手。这两年,
没有几日能睡个整觉。全靠神棍李知镐半月一次药,才能勉强糊弄个两三夜。
现在遇上了不算亲的亲人。她被药哑了,从堂堂公主沦落至此,月月折磨生不如死。
我与她这些年,各自的故事,需要花上一顿饭的时长来捋捋。11一起长大的几年间,
他们逮着机会便明里暗里地嘲讽舟项。若是哥哥姐姐在御花园找茬,
我便拉着舟项躲在母妃宫中读书习字。韬光养晦,隐而不发。他们不过是逞口舌之快,
何必计较那么多呢?一次合宫小宴,大皇子舟璧提起。舟睦姐姐在一旁拍手叫好,
父皇与皇后也不说什么。舟项于蛮夷之国做质子时,长相偏斯文女相了些,便被逼扮成女装,
登台唱戏。这件事便被舟璧说漏了嘴。“我们兄弟多年,都不曾见过呢?阿项不如趁此雅兴,
也来一首。”我看见舟项哥哥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鹜。舟璧和舟睦又准备欺负他!
我刚要驳回舟璧,舟项便先在台下摁住了我的手。他站起来,点头微笑。
“只要父皇母后和哥姐尽欢,不过是两首曲,有何不可?”悠悠之音,他唱得动听,
我听得刺耳。舟璧是皇后之子,又是长子,他怎么敢得罪人人眼中的储君?
他也不愿一直躲在我这个倚小卖小的老四后面窝囊一世。我看在池中唱戏的舟项哥哥,
他越来越高大了。他早已得允进入御书房,与舟璧和父皇面见近臣。也已浸于前庭,
日日卑躬屈膝为舟璧的辅佐。后来,前庭微风积尘,吹起雾来。立长不如立贤的声音,
救渐渐有些不可忽略的声势了。舟项依然面色淡然,时常邀我在御花园观景下棋。
反正我们也不用躲了。“阿谣,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吧?”他一子方落,抬眸探我。“当然,
咱们过自己的日子,谁爱当那皇帝谁当去。”我没抬头,思虑着下一步棋。所以,
我也没看到他眼神闪过的复杂。直到那日,我杀了威胁舟项的使节,
被来密见父皇的李知镐窥到。“敢问公主,杀人是为国,还是为皇子?”“有何区别?
”我不解。“你怎知,如果你没杀那人,皇子殿下就断然会拒绝他?而不是与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