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课堂上的嗤笑粉笔头掉在地上，碎成几段。周明副教授的手指还悬在半空，
刚才捏着粉笔的指尖沾着一点白灰。他转过身，面向教室。阳光从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
照在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上。“所以，这个变换的关键在于理解其非欧几里得特性。
”周明的声音在阶梯教室里回荡，带着某种固有的权威感。
“任何有基础的同学都应该能看出这一点。”他的目光扫过前排。陈峰，数学系公认的天才，
立即挺直了背，嘴角微微上扬。周明的视线继续移动，最后停在我身上。
我坐在最后一排靠过道的位置，手边放着一个磨损严重的帆布包。我的牛仔裤洗得发白，
衬衫袖口有些起毛。周明清了清嗓子。“那位同学，最后一排穿灰色衬衫的。
”教室里所有脑袋都转了过来。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对，就是你。”周明招了招手，
“请你来解释一下，我刚才推导的第三步，为什么不能使用传统的傅里叶变换？
”陈峰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很快用手掩住嘴。周围几个学生交换了眼神。我站起来。
“教授，您的推导基于一个未经验证的假设。”教室里安静下来。周明的眉毛挑了起来。
“哦？什么假设？”“您假设该函数在无穷远处收敛，但实际上它存在奇点。”周明笑了，
那是一种干巴巴的、不带温度的笑声。“有趣的观点。不过，我想请问，
你是我班上的注册学生吗？”“我是旁听生。”“旁听生。”周明重复道，声音拉长。
“难怪。如果你系统学习过复变函数，就会知道我的假设是成立的。”陈峰转过头，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连课本都买不起的人，也敢质疑周教授？”几个学生低声笑起来。
周明举起手，示意安静。“学术讨论，欢迎不同意见。不过...”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我的帆布包上，“我希望提出质疑的人，至少具备相应的知识储备。”我站着没动。
周明转向黑板，继续讲解。几分钟后，他再次转身。“还是那位旁听生同学，”他说，
“既然你对我的推导有如此独到见解，不妨上来为大家演示一下你的‘正确’方法？
”陈峰立即接口：“周教授，这恐怕浪费时间。不如让我来展示标准解法？”周明摇摇头，
目光锁定在我身上。“不，让我们听听不同的声音。请吧。”过道上的学生挪开腿，
给我让路。我走向讲台，脚步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周明递给我一支粉笔，退到一旁，
双臂交叉在胸前。我站在黑板前，看着密密麻麻的公式。粉笔在指尖转动。“有问题吗？
”周明问，“如果觉得困难，可以直说。”我抬手，
在周明写的一个复杂公式旁画了一个小圈。“这里，”我说，
“您的符号选择增加了不必要的复杂度。”周明走过来，站在我旁边。“那么依你之见？
”我放下粉笔。“简化是数学的美德。”陈峰从座位上站起来。“周教授，
我认为这位同学是在拖延时间。他根本不懂我们在讨论什么。”周明盯着黑板看了几秒，
然后转向我。“你可以回座位了。下次如果没有实质性贡献，请不要打断课堂进度。
”我走回最后一排，收拾好帆布包。下课铃响起。周明提高声音：“同学们记住，
真正的数学需要扎实的基础，不是靠几句似是而非的批评就能掌握的。
”陈峰和几个学生围到讲台前，继续讨论问题。我走出教室时，
听到陈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2 黑板上的惊雷第二天同一时间，我再次走进数学系大楼。走廊里贴着各种学术海报，
公告栏上钉着近期讲座的通知。周明和陈峰站在教室门外交谈，看到我时，
他们的对话停了下来。“又是你。”周明说，手指敲打着腋下夹着的文件夹。我点点头，
走向教室后门。陈峰拦住我。“周教授今天的课涉及高级内容，不适合旁听生。
”周明摆摆手，“让他听吧。多接触高水平讨论，也许能帮助他认清自己的局限。
”教室里比前一天更满。我在最后一排找到空位，放下帆布包。
前排几个学生回头看了我一眼，交头接耳。上课铃响，周明大步走上讲台。他打开投影仪，
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复杂的微分方程。“今天我们将讨论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的奇点问题。
”周明说，“这是当前研究的前沿领域，即使是博士生也可能感到困难。
”他特意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讲解。公式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屏幕上，
密密麻麻的符号像迷宫一样展开。周明的讲解速度快，不时抛出问题，陈峰总是第一个回答。
课进行到一半，周明停下来，擦掉额头上的汗。“这个问题的难点在于，”他说，
“我们还没有找到一种简洁的方式来表示其核心结构。”他转向黑板，写下一个长长的公式，
占满了整个黑板右侧。“这是我最近的研究成果，”周明说，声音里带着自豪，
“它虽然复杂，但能够完整描述该系统的行为。”教室里响起赞叹声。陈峰带头鼓掌。
周明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任何问题吗？”教室里安静了片刻。我站起来。
周明叹了口气。“又是你。这次有什么高见？”我走向讲台。周明挡在黑板前。
“如果是关于衣着或旁听资格的问题，”他说，“我们可以课后讨论。”几个学生笑起来。
我指向黑板上的公式。“这个表达式可以简化。”周明扬起眉毛。“简化？
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数学家多年研究的成果？”陈峰站起来。“周教授，
没必要理会这种无稽之谈。”我绕过周明，从粉笔槽里取出一小段粉笔。黑板上的公式很长，
符号重叠在一起。周明退后一步，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让我们欣赏这位同学的表演。
”教室里鸦雀无声。我抬起手，在周明冗长公式的旁边，写下了一个简单的符号：一个圆圈，
里面点了一个点。周明最初的表情是嘲讽的，然后变为困惑，最后凝固了。他的眼睛睁大，
瞳孔收缩。他向前走了两步，几乎贴到黑板上。“这不可能...”他喃喃道。
陈峰从座位上站起来。“教授？有什么问题吗？”周明没有回答。他盯着那个符号，
手指微微颤抖。他转向我，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那是什么符号？”“从来没看过。”“周教授怎么了？”周明终于找回声音，
但比平时低沉许多：“你从哪里学到的这个？”我放下粉笔。“该符号表达了相同的概念，
但更直接。”周明的手伸向黑板，似乎想擦掉那个符号，但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他转向学生，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他说，声音有些嘶哑。
学生们困惑地开始收拾东西。周明站在讲台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符号。
陈峰走近想说什么，但周明挥手让他离开。我拿起帆布包，走出教室。身后，
周明仍然站在黑板前，一动不动。3 院长的困惑晚上九点，数学大楼安静下来。
走廊里的灯大部分已经关闭，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发出微弱的光。
赵国栋院长锁上办公室门，沿着走廊慢慢行走，
这是他的习惯——每天工作结束后巡视一遍空教室。他推开302教室的门，手指摸到开关，
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空荡荡的座位排列整齐，黑板已经被值日生擦过，但还留着淡淡的痕迹。
赵国栋正准备离开，目光忽然被黑板角落吸引。那里有一小片区域没有被完全擦干净，
一个奇怪的符号在粉笔灰中若隐若现。他走近黑板，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
那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一个圆圈，中心有一个点。赵国栋的手抬起来，
在空中慢慢描摹这个符号。他的眉头皱起，然后突然舒展。他快步走到讲台前，翻找粉笔，
但粉笔槽是空的。他掏出手机，对着黑板拍照。闪光灯在空教室里亮起，
符号在照片中变得清晰。回到办公室，赵国栋打开电脑，调出数据库。他输入一系列关键词，
屏幕上的论文标题快速滚动。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然后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几篇未公开的预印本。他对比手机照片和屏幕上的符号，呼吸变得急促。他拿起电话，
按下内线号码。“小李，明天一早来我办公室。”“院长，
现在都快十点了...”“明天七点，准时到。”第二天清晨，行政办公室灯火通明。
赵国栋指着投影屏幕上的符号。“我要找到昨天在302教室留下这个符号的人。
”行政主任推了推眼镜。“院长，这好像只是个普通符号...”“不普通。
”赵国栋打断他，“这是‘本质表示法’，只有极少数顶尖数学家掌握。
最近一篇菲尔兹奖得主的论文中提到了它，但表示方法还不完善。”办公室安静下来。
“调监控。”赵国栋说，“昨天302教室的所有课程记录也拿来。”工作人员开始忙碌。
监控录像显示，昨天最后使用302教室的是周明的高等数学课。课程名单上，
除了正式注册的学生，还有一个旁听生的名字：林渊。“旁听生？”行政主任疑惑地问。
赵国栋盯着名单上的名字。“继续查。所有出入记录，食堂消费记录，图书馆借阅记录。
”工作人员交换了困惑的眼神。“院长，为一个符号如此兴师动众...”“你们不明白。
”赵国栋的声音严肃，“这个符号的写法完美无缺。写下它的人，
可能解决了我们领域的一个核心难题。”他站起来，面向办公室里的所有人。“找到他。
”4 校园里的搜索数学系公告栏上新贴了一张通知：寻求信息。
如有同学了解附图符号的来源，请与院长办公室联系。通知旁边印着那个圆圈中带点的符号。
学生们围在公告栏前议论纷纷。“这是什么？”“寻人启事？
”“看起来像某个社团的logo。”陈峰和周明一起走过走廊，看到聚集的人群。
周明瞥了一眼公告栏，脸色微变。“无聊。”周明说，“院长最近总是搞这种神秘行动。
”陈峰凑近看了看符号。“教授，这符号有点眼熟。”周明加快脚步。“你看错了。
去实验室，我们还有数据要分析。”在食堂，我坐在角落的桌子旁，面前放着一碗素面。
两个学生坐在邻桌，指着手机屏幕讨论。“院长办公室发邮件了，询问这个符号。
”“谁会画这种东西？”我吃完面，收拾餐盘。经过布告栏时，我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符号。
手指在裤兜里微微动了一下。下午的课堂上，周明讲课时常出错，
多次擦掉黑板上的公式重写。下课铃响后，他叫住准备离开的学生。
“最近系里有些莫名其妙的传闻。”周明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讲台，
“我希望大家把精力放在正经学业上，不要追逐虚无缥缈的东西。”陈峰点头附和：“确实。
数学是严谨的科学，不是寻宝游戏。”几个学生看向我坐的角落。我正把笔记本塞进帆布包。
“有些旁听人员，”周明继续说，“可能希望通过特殊方式引起注意。我建议大家保持警惕，
维护学术环境的纯洁性。”我拉上帆布包拉链，走向门口。“林渊同学。”周明叫住我。
我停下来，转身。周明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你玩了什么把戏，但适可而止。
”陈峰站在周明身后，面带讥笑。“周教授，有些人就是靠这种手段刷存在感。
”我看着周明。“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周明的手指捏着粉笔，粉笔断成两截。“那个符号。
你从哪里抄来的？”“符号有很多种，”我说，“您指哪一个？”周明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别装傻。院长现在满世界找那个画符号的人。”我调整了一下帆布包的背带。
“如果院长在找人，他应该直接来问。”周明冷笑一声。“你以为院长会对你这种人有兴趣？
我警告你，不要再制造麻烦。”我走出教室时，听到陈峰对周明说：“教授，
别为这种人生气。他很快就会自取其辱。”5 第二次交锋周五的专题讨论课，
教室里坐满了人。周明站在讲台前，身边是一位来访的国外数学家。院长赵国栋坐在第一排，
不时在本子上记录什么。我悄悄从后门进入，坐在最后一排。赵国栋回头扫视教室时，
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周明开始讲解他与国外学者合作的研究项目。
投影屏幕上展示着复杂的几何模型。“这个模型的稳定性证明是我们面临的主要挑战。
”周明说，“我们尝试了多种方法，但都存在缺陷。”陈峰举手提问：“教授，
是否考虑过使用变分法？”周明摇头。“试过了，导出了更复杂的问题。
”讨论进行了半小时，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周明擦掉黑板上的公式，重新画图。
他的额头渗出汗水。赵国栋院长举手。“周教授，是否需要更多时间准备？
我们可以改期再讨论这个问题。”周明的嘴唇绷紧。“不必，院长。我有个想法。
”他转向黑板，开始写下一长串推导。教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
写了半黑板后，周明停下来，显然陷入了困境。国外学者低声提出建议，周明尝试后摇头。
“或许...”周明的声音带着不确定，“我们需要换一个思路。”我站起来。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声响。所有目光集中过来。周明的眉头皱起。“林渊同学，
如果你又要提前离开，请安静一点。”我走向讲台。“这个问题可以简化。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陈峰从座位上站起来。“周教授，这是重要学术活动，
不应该让无关人员干扰。”赵国栋院长抬手制止陈峰。“让这位同学说下去。
”周明的脸颊泛红。“院长，这位是旁听生，
之前的课堂表现已经证明他...”赵国栋的目光没有从我身上移开。“数学面前，
人人平等。”我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周明写的公式占满了大部分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