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人生模拟器”，模拟了 99次和他的结局。1“这种东西，模拟得再真，
也不是现实。”林深清冷的声音穿透服务器机箱的嗡鸣，精准地扎进我心里。
我抱着一摞笔记本，躲在储物间的货架后，连呼吸都忘了。货架的另一边，
林深正和同事寻找需要的设备，讨论着公司最新研发的“人生模拟系统”。
那个被寄予厚望、据说能改变未来社交的 S级项目。而我，
只是个行政部负责物资盘点的小透明，连在他面前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同事还在感叹：“深哥，这系统太牛了，我刚试了下跟老板提加薪，那场景，那对话，
简直了！”林深的声线里没什么情绪，甚至带了点烦躁：“数据堆砌的幻觉而已，别当真。
”我的心随着他这句话坠了下去。原来在他眼里，那些被我们奉为圭臬的真实感，
不过是幻觉。下班时间到了，他们终于离开了储物间，我逃也似的冲进茶水间。
闺蜜陈棠正坐在吧台边，用小勺挖着我从楼下甜品店给她带的提拉米苏。
“谢谢我们苏大善人的投喂！”她眉眼弯弯，指了指窗外，“看见没，
林深刚上了一辆白色卡宴，产品部那个新来的海归小仙女赵若雪开的，
听说她老爸是公司董事。”我手一抖，刚拿起的水杯差点脱手。陈棠叹了口气，
把最后一口提拉米苏咽下去，凑到我跟前：“晚晚，你再这么怂下去，别说人了，
耗子都得被别人家的猫叼走。你那个宝贝本子呢？给我看看你又记了些什么。
”我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背包。那里头，有一个封面被摩挲得发软的便签本，上面密密麻麻，
全是我偷偷观察记录下的林深。他喜欢在周一早上喝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他思考时习惯用左手托着下巴，眉头会不自觉地皱起。他唯一会用的表情包，
是那个“OK”手势的卡通狗。这些无人在意的细节，是我贫瘠暗恋里唯一的财富。
可这份财富，却从未给过我一丝一毫上前的勇气。陈棠说得对，我太怂了。那天晚上，
我鬼使神差地没有回家，而是溜回了空无一人的技术部。白日里人声鼎沸的办公区，
此刻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在不知疲倦地转动。我找到林深那台没有关机的电脑。屏幕上，
正是“人生模拟系统”的内测登录界面。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血液冲上大脑，
手指颤抖。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是越界，是偷窃。可一想到林深那句“不是现实”，
和那辆载着他的白色卡宴，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压倒了所有理智。我深吸一口气，
在系统里创建了一个访客角色。回到我自己的工位，打开“人生模拟系统”，登录之后，
颤抖着输入了模拟事件。
定：主动找林深搭话对方设定：林深......填好人物性格以及习惯等信息之后，
带上 VR设备，点击“开始模拟”的瞬间，片刻延迟之后，眼前的画面切换了。
我仿佛真的站在了那个熟悉的茶水间里，连窗外夕阳的温度都那么真实。
林深就站在饮水机前，背对着我，身形挺拔。我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咖啡香，
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系统引导着我，或者说，那个虚拟的我，按照设定，
一步步朝他走去。“林深。”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模拟世界里响起。他转过身，
英挺的眉眼在虚拟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疏离感却真实得可怕。他看着我，
没有平日里在走廊上偶遇时的礼貌点头，眼神里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审视。
几秒钟的沉默，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开口了，声音比我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冷：“苏晚，
你是不是太闲了？别打扰我改 bug。”一瞬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愣在原地。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视线里的他开始变得模糊。原来，在系统模拟的他眼里，
我连一句正常的搭话都是一种打扰。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将我从场景中拽了出来：“模拟结束，是否重来？”屏幕上，林深冷漠的脸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简洁的选项框。是，或否。我看着那个“是”字，指尖悬在鼠标上，微微发抖。
屈辱、不甘、还有一丝病态的好奇，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如果换一种方式呢？
如果我不是搭话，而是……我不知道那一夜我是怎么过来的，
只记得窗外的天色由墨蓝变为鱼肚白时，我的眼睛又干又涩。我咬着牙，
再一次狠狠地点下了那个“是”。我没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我与自己内心的漫长对峙，一场在虚拟世界里反复上演的、无望的自我凌迟。
2连续几天，我利用下班时间偷偷使用系统，从“一起加班”到“偶遇送伞”，
她尝试各种模拟场景。第 17次模拟中，她和林深一起加班到深夜。他起身，
把外套轻轻盖在她肩上，低声说：“别感冒了。”我鼻尖一酸，随后他递来一杯热牛奶，
我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触碰到了其他的物体，让我反应过来这不是现实。模拟情景里，
我在工位上睡着了，而桌角有一杯还温着的牛奶。抬头看见林深正低头敲代码，背影安静，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在一次研讨会议后，技术部主管周明留下了我，
他问我：“最近是不是用了系统？”我心头一跳，正要否认，周明却轻笑：“别紧张，
系统不是用来逃避现实的。它让你看见你最不敢面对的东西。”周明的声音很轻，
他并没有怪我的意思。他顿了顿，“你模拟了多少次？”我低头，轻声说：“十七次。
”周明点头：“那第十八次呢？你准备继续模拟，还是……试试真实？”我怔住了，
手心微微出汗。他的话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我死水般的心湖，激起千层涟漪。试试真实？
这两个字像魔咒，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只能狼狈地点了点头，
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我没有发现周明接下来的动作，他走到了窗边，眺望着远方。或许，
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走廊的冷气开得有些足，我抱着手臂，
感觉那股凉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里。真实是什么？这一次模拟，
我没有像之前那样主动找话题，或是笨拙地制造偶遇，我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后，
听着他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就好像我们真的是相处多年的伴侣，熟悉到无需言语。
系统里的时间流逝得飞快，当时钟指向中午一点，我趴在桌上，假装睡着。
我感觉到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盖在了我的肩上。他的气息，混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瞬间将我包围。我能听到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以及他压低了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别感冒了。”那一刻，我鼻尖狠狠一酸。紧接着，
一杯热牛奶被推到我手边。我几乎是贪婪地、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指尖再一次碰到了其他物体。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戴着 VR眼镜真的趴在工位上睡着了，
脖子酸得厉害。摘下眼镜，发现林深正在工位上加班。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只有我和他，
中间隔着行政部和技术部之间的透明玻璃墙。而我的桌角，真的放着一杯牛奶，用手心一碰，
还是温的。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我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他。
林深正低头专注地敲着代码，侧脸的线条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背影安静挺拔，仿佛刚才那个温柔地为我披上外套、递上牛奶的人，只是我的一场幻梦。
他没有回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那杯牛奶，是林深送的吗？这是一个谜，
既给了我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又把我推向了更深的自我怀疑。他是碰巧多买了牛奶，
发现我在就给了我一杯？还是……他真的做了，却又不想让我知道？我不敢问。我怕一开口，
连这点微妙的平衡都会被打破。我宁愿躲在系统的躯壳里，
一遍遍地推演那些永远不会出错的温情。我看着那个渐渐被我喝空了的牛奶纸杯，
周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系统让你看见你最不敢面对的东西。”我最不敢面对的，
不是林深的冷漠，而是他那偶尔流露出的、让我捉摸不透的温柔。那比全然的冷漠更折磨人，
像钩子一样，勾着我的心，不上不下。最近两次模拟，每一次都停在最美好的瞬间。
他给我披上外套，给我准备热牛奶，提醒我“别感冒了”。我像个懦夫，
反复品尝着系统生成的虚拟糖精，却不敢伸手去触碰现实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周明说得对。下一次呢？我还要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吗？我盯着电脑屏幕，
那个熟悉的系统登录界面，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我深吸一口气，手心里的汗濡湿了鼠标。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么在无尽的猜测中溺亡，要么就亲手去寻求一个答案，无论好坏。
这一次，我不想再模拟“偶遇”，也不想再模拟“加班”。
我要模拟一个我从未敢想过的场景。一个足以将我们之间这层脆弱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没有回头路的场景。3我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在午休时，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套“人生模拟系统”，
指尖颤抖着在虚拟面板上敲下了那行我演练了无数遍却始终不敢启动的指令。
模拟场景：公司天台。模拟事件：我向林深告白。心跳在胸腔里擂鼓，眼前白光一闪，
周遭格子间的嘈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猎猎风声。我真的站在了天台上，
脚下是整座城市的缩影，而林深就站在我面前，背对着夕阳，神情一如既往地清冷。
系统里的他，连衣角被风吹起的弧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我深吸一口气，
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混杂着城市尘埃和植物气息的空气，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凉意。“林深，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风中发飘，“我喜欢你，
从三年前第一次见你在楼下便利店买桂花糖开始。”说完这句话，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林深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钟似乎很长。他终于开口，
声音平静没有波澜：“苏晚，我们不是一类人。”一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精准地刺入我最柔软的地方。我愣在原地，眼前的城市光影开始模糊，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原来，这就是答案。哪怕是在模拟系统里，由无数数据构筑成的他，
给我的也是最残忍的拒绝。“模拟结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天台、风声和林深的身影瞬间消失。我摘下 VR眼镜，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右下角弹出的下午茶提醒刺眼无比。技术部……林深就在那里。我突然一阵反胃，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苏晚？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我的额头，是陈棠。
她看了一眼我面前屏幕上打开的“人生模拟系统”界面，又看了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
二话不说拉起我的胳膊，“走，跟我下楼。”楼下的奶茶店里，
陈棠把一杯热可可塞进我冰冷的手里。“你是不是问过了？”我捧着杯子，摇了摇头，
声音小得像蚊子：“只是……模拟。”陈棠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吸管在杯子里搅得哗哗作响：“我的傻姑娘，你又来了。你总想着提前知道结局，
可现实世界哪有那么多写好的剧本给你看！”她的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扎进我的耳朵。
“系统里的林深，是你根据自己的认知构建出来的。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反应，
都源于你内心深处的恐惧。”陈棠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下次，
不如试试真实地和他说一次。不管是好是坏，那才是属于你自己的结局。
”真实地……和他说一次？我怔住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总监周明的话：“系统不是用来逃避现实的……”是啊，我一直在逃避。
我以为我通过无数次模拟，已经把林深这个人研究透了。我模拟过与他偶遇的场景，
模拟过他可能会喜欢的礼物，模拟过他加班时，我递过去的一杯咖啡会得到怎样的回应。
可现在想来，那些全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模拟的，只是一个被我预设了程序的数据幻影。
三年前的那块桂花糖，是我暗恋的开始。可对于他来说，
那或许只是某天下午随手买来的一件零食，他甚至可能早就忘了。我自以为是的深情，
在他真实的世界里，可能从未留下过任何痕迹。我真的了解林深吗？这个念头一旦升起，
就像藤蔓一样缠住我的心脏。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却从未想过，
要怎么才能真正走进他的世界，看一看他剧本里的主角究竟是谁。
